第6章 初试欺诈

废弃的猎人哨所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墓碑,矗立在森林与村庄的交界处,散发着腐朽和危险的气息。格雷姆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尊来自黑暗的雕塑,猩红的眼眸在夜色中燃烧,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耐。

玛莎强迫自己迈动有些发僵的双腿,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能感觉到格雷姆那带着野性威压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如同实质的触手,试图剥开她层层伪装的表皮,窥探内里躁动不安的狼魂。

“太慢了,玛莎。”格雷姆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他抱着手臂,肌肉虬结的臂膀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玛莎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垂下头,模仿着原主记忆中那种带着一丝敬畏和疏离的姿态:“抱歉,格雷姆,村子附近……今晚似乎有猎人巡逻。”

这是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她确实在来的路上格外小心,但并未真的看到猎人。这既能解释她的“迟到的谨慎”,也能试探格雷姆的反应。

格雷姆闻言,猩红的眼眸眯了眯,鼻翼再次翕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猎人的气味。他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目光中的怀疑并未减少。

“你的状态,昨晚就很不对劲。”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属于强大狼人的、混合着血腥与野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月圆之夜都过去一天了,你身上的味道还是这么……混乱。虚弱得像只刚断奶的崽子。”

玛莎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昨晚濒临失控的气息还是留下了痕迹。

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暂时蒙混过关,甚至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的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原主记忆中,除了狼人和猎人,这片土地上还存在着其他危险而神秘的势力——比如,盘踞在沼泽深处的女巫。

“我……遇到了点麻烦。”玛莎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心有余悸和后怕,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猎人。是……沼泽那边的气息。”

“女巫?”格雷姆的眉头拧了起来,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忌惮。显然,即使是狂暴的狼人,对那些擅长诅咒和诡异法术的女巫也心存顾虑。

“我不确定,”玛莎小心翼翼地措辞,将昨晚尝试能力失败导致的精神虚弱,巧妙地嫁接到一次虚构的遭遇上,“昨天白天,我去森林边缘查探情况,不小心靠近了沼泽地。被什么东西……标记了。一种很阴冷、很诡异的力量,像虫子一样钻进身体,干扰了我的血脉,让我昨晚差点失控……”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全力运转起“血脉欺诈师”的能力。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收敛狼人气息,而是尝试着引导体内那缕银色流光,模拟出一种……被外来黑暗力量侵蚀、污染后导致的“虚弱”和“混乱”状态。

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带来阵阵眩晕。但她咬紧牙关,维持着这种伪装。

她不确定能否成功,这比单纯模拟人类气息要复杂和困难得多。她只是在赌,赌格雷姆对女巫的力量了解不深,赌他无法分辨这种“被污染”的状态与她自身失控状态的细微差别。

格雷姆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光芒闪烁,像是在分析她话语和气息中的每一个细节。空气仿佛凝固了,玛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格雷姆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格雷姆脸上的怀疑之色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厌恶和烦躁的情绪。

“该死的女巫!总是玩这些阴险的把戏!”他低吼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被女巫的诡异手段暗算,导致暂时虚弱,听起来比一个密探连自身血脉都无法控制要合理得多,也更符合狼人对女巫的固有认知。

玛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维持着那种“虚弱”的状态。

“族长的新指令是什么?”她适时地转移话题,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

格雷姆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他不再纠结于玛莎的状态,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而充满压迫感。

“族长很不耐烦了,玛莎。”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个护身符。族长命令,在下一次月圆之前,必须拿到它!不惜任何代价!”

下一次月圆!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玛莎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比她预想的还要紧迫!

“罗莎那个小丫头把护身符看得很紧,而且她身边总跟着那只诡异的黑狼……”她试图陈述困难,为自己争取一点转圜的余地。

“那是你的问题!”格雷姆粗暴地打断她,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酷的光,“族长说了,如果下次月圆还拿不到护身符,他会亲自来‘处理’你。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亲自处理……

原主记忆中关于族长“裂骨”处置失败者的模糊画面再次闪现,让玛莎遍体生寒。

“我明白了。”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我会想办法。”

“最好如此。”格雷姆冷哼一声,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尤其是可能沾染上“女巫的晦气”。他最后警告性地瞪了玛莎一眼,转身大步离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森林阴影中。

直到格雷姆的气息彻底消失,玛莎才猛地松懈下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连忙扶住旁边粗糙冰冷的哨所木墙,大口喘息。

精神力消耗过度了。

但……她成功了!

她成功欺骗了格雷姆,用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和初步的“血脉欺诈”,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虽然危机远未解除,族长的最后通牒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但至少,她暂时度过了眼前的信任危机,并且验证了“血脉欺诈师”能力在实战中的可能性。

她抬起头,望向格雷姆消失的方向,又望向村庄那边隐约的灯火,最后将目光投向身后那片深邃无边、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血月森林。

女巫……或许,她真的需要去接触一下那些盘踞在沼泽深处的存在了。不仅仅是为了圆谎,更是为了寻找更快掌握力量、以及可能打破死局的方法。

夜色深沉,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这一次,玛莎的眼中,除了警惕与不安,更多了一丝决绝的亮光。

欺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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