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去哪了?”我问道。
“我?父亲带着我去外面读书,辛辛苦苦六年下来,考了个……”
没等他说完我就问:“985还是211?”
“没考上。”
他说这话时波澜不惊的,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枧溪自嘲般的笑了笑,问我:“你呢?”
我只好说道:“我马上要毕业了,就找个班上了。”
“你现在在干嘛呢?”我继续说道。
“回来养病。”
“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还是那样,听人说能救我命的药在别人坟里,你说这叫什么事呢?”
枧溪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我就说道:“医生怎么说的?你别信那些。”
“医生说我活不到明年了。”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拍了拍枧溪的肩膀,安慰他道:“小溪,别灰心,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他还是淡淡的笑着,眼睛里却是淡淡的忧伤。
说了几句话,他就离开了。
回家后,外婆好像清醒了许多,我就问道:“外婆,您还记得枧溪吗?”
“小溪啊,是个好孩子,就是命不好……”
“那您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吗?”
“怪病,村子里的大夫都吓跑了,把我的小川也吓跑了,我的小川回来了吗?”
外婆又说回父亲了,开始絮絮叨叨的念着。
我躺回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神开始空洞了起来。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大都忘却了,直到今天遇见枧溪,我才开始慢慢回想起小时候的往事。
我第一次见到枧溪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的父亲母亲带着我去到外婆家,父亲那时候算是功成名就,生下我之后不到一年就被提拔当了考古队的队长,在当地有些名气,所以父亲到的那天,村里的人几乎都到了,有些是来恭喜父亲的,有些则是来凑热闹,想看看这个年轻的队长究竟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枧溪也在其中,他的父亲拉着他在人群中,但是他一直在咳嗽,枧溪就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影响到大家,大家也好像习惯了一般,并没有什么异样。
想到这里,我突然才顿悟过来枧溪为何会出现在那天了,想必他的父亲已然全无办法,便把希望寄托在古墓里的秘药上,而我的父亲是他唯一认识的能够进入古墓的人。
那时候的人迷信,而且枧溪是家中独子,他的父亲应当十分看重他,我不知道枧溪到底得了什么病,只知道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经常咳嗽,常常是咳出血。
所以那时候他父亲是带着枧溪来求我父亲的,之后的事我便一概不知了,父亲到底是选择帮助他们还是拒绝了他们,现下也无从得知了,倒是枧溪,他从未告知过我这件事。
那年枧溪十岁,我五岁,算起来如今枧溪已经二十五岁了,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们说活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了。
我闭上眼睛,不知怎的,心里很难受。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曼曼说的那句话,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管怎样,她都知道我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而现在又多了个理由,我想救我的朋友。
可是我毫无优势可言,她是否会带上我这个累赘呢?
而且,现在我连曼曼的影子都找不到。
我顿了顿,叹了口气,之前的种种事情我都还没有搞清楚,自身都难保,怎么还管上别人了?
可是,枧溪是别人吗?
过了好几天,一切如常。
直到刚刚,我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要去江西找曼曼。
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个错误的思维,我一直认为曼曼给我寄的那封信是让我找到贾亭西,让贾亭西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很显然,曼曼让我去北京找贾亭西只是走个过场,她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们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们别想跟她耍花招,只能乖乖听话。
但是曼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消失一段时间呢?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迫不及待的买了车票,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打算开溜,可是该怎么跟母亲和外婆解释呢?
在老家也待了一段时间,母亲应该不会责怪我的,外婆在此期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应该也会理解我的。
我跟母亲打过招呼,只说苏杭来找我小聚,不日便回家,让母亲和外婆好好过完正月。
所幸母亲十分信赖苏杭,就让我走了。
踏进车站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仿佛真相就在我眼前,近在咫尺,伸手可得。
几个小时的车程,我等不及稍作休息,便打车到黄小棉的博物馆。
此时已经是傍晚,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我站在博物馆的台阶下,博物馆在夜色的笼罩下,显露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让我有些怯了场。
我鼓起勇气,走了上去,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里面的灯把整个博物馆照的像白昼,我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说:“有人吗?”
黄小棉呢?
从一个白瓷纸娃娃展馆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打烊了,您请回吧。”
那声音接着疑惑道:“嘶,我没锁门吗?”
接着他一探头,果不其然,是黄小棉。
黄小棉看到我显然很震惊,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走过去,说道:“小黄,好久不见。”
“秦让,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黄小棉招呼我坐下,说道:“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把背包放下,说道:“我是来找你老板的。”
“我老板不是不管你了吗?”黄小棉疑惑道。
我说:“什么?”
“啊我是说,你找我老板干嘛?”
“自然是有事。”
“也不用这么着急嘛,我老板又不会飞走。”
我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了,你老板这个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你不会是来找我老板的麻烦吧?”黄小棉一脸认真的说。
“怎么会,我哪有这个本事。”
“也是,要找麻烦你从齐云山出来后就应该来了。”
“什么?”
黄小棉摆摆手,说道:“没什么,秦让,今晚你睡哪?我老板今天可不会来了。”
“那我今晚就睡这吧,在这等你老板。”我拍拍沙发。
“这怎么行,这不合规矩。”黄小棉说。
“没事,我不介意。”
“要不你跟我睡吧,我的房间就在那边。”他指了指楼上。
“不用,你记得告知一下你老板就行。”我说道。
黄小棉这人十分真诚,一看就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好吧。”
黄小棉走向了二楼,我以为他上去睡觉了,我也就躺了下来,这沙发还行,躺着也挺舒服的。
我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刚想闭上眼睛,黄小棉就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手上拿了一个小毯子,还有一个小夜灯。
我刚想坐起来,黄小棉就说:“你别起来了,夜里冷,给你拿了个小毯子盖。”
随后黄小棉走过来给我盖上了小毯子,他把小夜灯放在桌子上,对我说道:“我等会儿要把所有的灯都关掉,我怕你不方便,这个小夜灯留给你。”
“太贴心了黄小棉。”
我接着说:“对了,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那边是电梯。”
“什么?你这就两层还有电梯?”
“对啊,走楼梯太费劲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走楼梯?”
“我锻炼一下身体。”
“那为什么现在又坐电梯?”
“锻炼完了。”
我被他逗笑了,说道:“好好好。”
“那我上去睡觉了,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吗?”
“我确定以及肯定。”
“那明天见。”黄小棉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和许许多多的文物睡在一起,你肯定会觉得我在害怕,那你错了,恰恰相反,我竟然觉得很自在,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摁开小夜灯,小夜灯散发出来昏暗的灯光,我拽了拽小毯子,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醒来,还是黄小棉叫醒我的。
我一看手表,八点了。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曼曼来了吗?”
“还没有,我老板一般九点钟到。”
“哦哦。”
“我给你拿了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先去洗漱吧,洗手间在那边的尽头。”
黄小棉指了指方向,我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好。”
我走过去一看,妈的洗手间都这么豪华。
洗漱完,黄小棉已经坐在那看起了一本厚厚的书,我凑近一看,书名叫《如何保护每一个文物》,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博物馆馆长必读。
我心想还有这种书,真逗,黄小棉一看我收拾好了,就让我坐着等他老板来,自己继续看起了书。
我看着桌子上的茶具变成了果茶桶,就问:“你老板不喝茶吗?”
“是的,我老板年纪大却不爱喝茶,她喜欢喝果茶。”
我打住他:“你可别这么说,你老板不过大你几岁而已,照你这么说,我比你老板还大几个月,那我可是垂垂老矣了。”
黄小棉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嘘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屁孩。
过了一会儿,曼曼果然准时到了。
她穿着一件黄色的外套,显得整个人都很娴静,跟曼曼一块的还有庚七和张祁路,庚七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是早餐。
看到他们,我和黄小棉都站起来,曼曼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她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找她一样,她招呼我们坐下,随后从庚七手里拿过几盒早餐,摆在了桌子上。
我去还给我们带了早餐,这也太贴心了吧。
我给他们打了打招呼:“好久不见。”
庚七朝我点点头,张祁路还是那样保持着一种疏离感。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看这不就来了。”曼曼说道。
我笑笑,点点头表示赞同。
早餐有粉有面,还有小笼包和烧麦,味道非常不错。
我们就这样吃着,随便聊了聊天。
曼曼问我:“你去北京见到贾亭西了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嗦完一口粉,说道:“他能把我怎么样,贾亭西这个人奇怪的很,而且他还失忆了。”
我继续说道:“你说离不离谱,他就只把你给忘了。”
曼曼听完我的话竟然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像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样,她淡淡的说道:“是么?”
“对啊,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他不会是装的吧。”
“天老爷,你终于开窍了。”黄小棉一边嗦粉一边说。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啊?不会吧,我当时还问了他的主治医生。”
我继续说道:“他为什么要装失忆啊?”
“我相信这件事马上就会水落石出的,我们只需要等待即可。”
曼曼说的话我又开始听不懂了,我只觉得这粉好辣。
张祁路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吃了,我们还在继续吃着,我就问他:“小张,你吃饱了吗?”
他看我了一眼,并不回话。
“食不言。”曼曼说道。
“吃你的吧。”庚七也说。
“哦哦。”
吃过后,黄小棉把桌子收拾了,就去摆弄那些文物去了。
曼曼倒了杯果茶喝,随后问我:“你一个人来的?”
“对啊。”
曼曼像是思索了一下,接着说:“你现在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有个朋友,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目前能救他的只有古墓里的秘药了,庚七不是下地高手么,所以我想跟着你们,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样。”
庚七挑了挑眉,说道:“你信这个?”
“我想试试,虽然知道这很难,但我还是想为了我的朋友去试试。”
“行吧,古墓里确实有这样的灵药,但是极为难寻,有人找了几十年也没有丝毫眉目。”
“我知道,我还是想帮帮我的朋友。”
“行,正好我们要去个地方,你也一起吧。”
“去哪?”
“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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