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那两个丫头,余微兰散步的好心情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沉着一张脸,神情不虞的快步往回走。
眼神随意一瞥,余微兰突然看见另一岔道一女子两手平端着一个红漆托盘正疾步向着余浣的风阁而去。
她停住脚步,微抬了下巴,问道:“那是谁?”
玉芷抬头望了一眼:“回二姑娘,那是京城软云坊的绣娘,大府中夫人姑娘们的新衣大多是由她们做的,因为她家的衣裙制作最为精美。”
“绣娘?”余微兰抬步:“走,过去看看。”
主仆二人走到绣娘面前,截住她的道。
绣娘疑惑抬头,打量一眼,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行礼:“二姑娘安好。”
余微兰没理她,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手中捧着的衣裙,然后缓缓抬头,语气不明:“往风阁的方向,你这是要去给姐姐送衣服?”
绣娘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诺诺的点点头:“是的,贵府让我们赶制了两件新衣,说是为明天皇上的寿辰做准备。”
“我想,应该是为两位姑娘做的吧。”
“哦,是吗?”余微兰笑容奇怪,她缓缓伸手撩起绣娘手中的衣服,那是一件紫染烟罗裙,浅色衣裙,如云烟般轻盈飘渺,柔软精致。
这软云芳倒是会讨余浣的好,她们怕是忘了…谁才是余府的主子!
余微兰心里更不舒服了,但她脸上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来:“怎么办?这裙子太漂亮了,我也挺喜欢的。”
“啊?”绣娘瞬间惶惑不安。
“玉芷。”
“是。”玉芷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她上前直接从绣娘手中将托盘拿过来。
“这衣服我就先拿走了,你不是说为府里的两位姑娘做的吗?那我喜欢这件,就不用你再送了。”
“玉芷,我们回去。”截了给余浣的东西,余微兰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对着已经呆住的绣娘盈盈一笑,转身便带着玉芷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手,小绣娘欲哭无泪。
算了,还是赶快去通知姐姐,让她将另一件本该送给二姑娘的衣服送来风阁吧。
……
“姑娘,事情就是这样。”阿落将绣娘送来的衣服捧在手里,神情不岔。
“二姑娘真是太过分了!”
听完阿落陈述完经过,余浣并没太大反应,她抬手抚了抚那件衣裙,神情自若的笑言:“这颜色倒是没怎么穿过。”
“姑娘,你不生气吗?”阿落疑惑道。
余浣收回手,转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有何可气?”
“姑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宜州时,向是有人犯你,你当绝不退让的。”
“是吗?”她喝了口水,茶杯轻触间,嘴角笑容透过雾气若隐若现:“因为那时我还是余家唯一真正的姑娘,我不退让自有不退让的资本。”
“如今,寄人篱下,现实面前,不退让不是骨气,是愚蠢。阿落,人贵在自知,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余家的,他们给的我可接受也可拒绝,但却没理由索取。”
她话题突然一转:“软云坊的衣裙嘛…自是精美,无论哪一件皆是上品。”余浣将手肘放在桌上,茶杯握在手中轻轻转动着,接着偏头调皮眨眼一笑:“况且…你觉得你家姑娘我需要挑裙子吗?”
阿落坚定的摇头,自然不用挑,姑娘生得这般美,当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都不再将那事放在心上。
……
这日京城,春日阳光正好,车如流水马如龙,各家大臣携妻带子纷纷来到皇宫。
皇宫很热闹,宫人于各殿穿梭,忙忙碌碌的筹备着皇帝的寿宴。
大殿中已宾客满座,帝后云台高坐,俯视众人。
余浣,余微兰随余夫人一同安坐于一袭女眷之中。红木方形矮桌上玉酒佳酿,蔬食瓜果,珍馐美馔,另有鲜花置于细颈白瓷瓶,清香扑鼻,赏心悦目。
大殿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殿中央有舞女浓妆艳抹,素手翻飞,丝绸薄带随动作轻盈舞动,舞动时有琴师奏乐,乐队鸣笛,丝竹之音靡靡之乐萦绕着整个殿堂,热闹奢靡。
不一会儿,舞女们婉婉而去,皇子妃嫔以及各家大臣,纷纷上前献礼助寿。
助寿的时间有些长,余浣跪坐在软垫上,身子放松的靠着桌案,百无聊赖的轻扣着桌案,眼神有些放空。
余微兰坐在她身旁,见她身穿着另一件衣裙,薄施粉黛却依旧容色惊人。即便她只是随意的坐在,却自有一种高贵慵懒的气质,风情万种。她看着心里便越发嫉妒。
余微兰抬头看了看殿中,助寿继续在进行中。她再看了看余浣,转眸间有什么一闪而过。
“姐姐。”她唤道。
余浣刚扭过头,就见余微兰对她古怪一笑,而后突然加大声音:“你不是说为陛下的寿辰精心准备了才艺吗?”
她的声音很大,甚至盖过了助寿人的祝词,回荡在整个大殿,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包括皇帝慕贯丘。
浔国皇帝慕贯丘,在位已有二十余年,今日是他五十三岁的寿辰。年年过寿,年年献礼,礼品大同小异,祝词耳熟能详。
以往是这样的,如果谁想表演才艺会提前报备,然后等献礼结束后再依次表演。但慕贯丘已然有些乏味,突然听见有人表演才艺,便立马来了兴致。
他倾身向着台下扫过,笑道:“是哪家的姑娘啊?也不用等到献礼结束了,现在就上来吧。”
“回陛下,好像是余府的大姑娘。”近侍悄悄提醒。
“哦。哪位是余府的大姑娘?先站起来让朕瞧瞧。”
余浣调正坐姿,自余微兰说话时她便一直保持侧头的姿势,对上她恶意的笑,余浣神情莫名。
她没想与余微兰纠缠,一直不争不抢,但似乎她的忍让使得余微兰愈发得寸进尺呢。
余浣心中有些生气,但她面上却笑意浅浅,依言缓缓站起身子,剪水明眸拂过众人,众人只觉得被她眼波淡淡一扫,却莫名浑身酥麻。
好美的姑娘,见她自女眷中起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一阵惊叹。
五彩琉璃灯集她一身,她满身光华立于明辉大殿之中,如鹤立鸡群一般,瑶瑶夺目。
余浣很少穿颜色艳丽的衣裙,她很少穿,却不代表不适合,相反适合极了。烟霞色千水裙粉饰她一身清冷,霞色衬得她肌肤胜雪,玉骨冰肌。玉带轻束,便显得纤腰愈发盈盈一握。
朱唇皓齿,蛾眉曼睩,云容月貌,乌珠顾盼间波光流转,似有皎月星辉盈于其中。
天姿国色道不尽她万千风华,她如日月既灼灼逼人又琅琅生温,众人看的呆了,太子慕斯漓也惊掉了手中的酒杯,酒水洒落一身,沾湿衣袍,他却只是呆呆的痴迷的看着那风华绝代的美人,喃喃:“美人。”
“臣女余浣参加陛下。”直到她似百灵鸟般婉转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殿内响起时,才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皇帝也从她惊人的容色中回过神来,有美如此,他对余浣所要呈现的才艺便愈发心生期待。
“余姑娘,不必多礼。”
“听说余姑娘为朕准备了才艺,朕倒真想看看,余姑娘可愿现在为朕展示一番。”皇帝坐直身子,笑看着那台下的姑娘。
余浣一怔,她自是未准备什么才艺,不过是余微兰想见她出丑罢了。
余微兰知道余浣不学无术,琴棋书画女工虽有涉及却样样不精,她挑衅的看着余浣,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余浣微微眯眼,而后她神情淡淡的看向殿门外,目光缓缓的落在一个侍卫身上,突然勾唇一笑。
众人顺着她目光看去,心生疑惑时就见她再行一礼道:“当然愿意,只是…陛下可否允许我去殿后稍作准备。”
皇帝点头:“自然。”
余浣谢过后,便去了殿后。
等待片刻,众人便见一白衣宽袖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白衣曳地,水袖落于腕中,浑身素净,青丝只余一根发带半束半散,散落的墨发宛如流水散落肩头,仙姿佚貌,另一种摄人眼球的秀丽风姿。
这身装扮,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跳舞,心中不觉得有些无趣,浔国女子几乎人人善舞,上有玉贵妃婉若游龙,下有落晨苑的丽儿姑娘舞姿卓越,翩若惊鸿,其她女子的舞姿无论多优美,都让人觉得不过如此,难再生出新奇惊艳之感。
余微兰心中暗嗤:哗众取宠,看你等会儿怎么出丑。
余浣未起舞,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殿外,对着侍卫浅浅一笑,笑得那侍卫眼都直了,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然后众人就见她手提长剑走到殿中,看到剑,内侍欲要出声制止,却被皇帝抬手打断了。
皇帝满眼兴味的看向殿中。
殿中女子手持长剑,广袖轻扬,缓缓动了。她的确是在跳舞,却跳的剑舞,轻风送云,飞星传月,剑芒麟光波动,折射出她一双黑亮双瞳。
起初,白色的倩影如梁上燕,风中柳,轻盈婉转,飘逸绝尘。伴随着幽幽的琴声,她的皓腕轻轻旋转,长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游移,剑光微闪,却与女子那抹白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
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突然女子的腰肢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刻随机扯出水袖,勾上房梁,绕着大殿如天仙般的环绕在青色的剑光中,空中白影,手持长剑旋转,她似仙娥踏月而来,美如秋水,清如河山。
那一刻,全场无声,被这美所深深震动着,这时突然她收回水袖,借着收回的力道身姿在空中继续旋转,刹那间人们眼前一闪,便见一件白衫随风落地,一道红影手持长剑,一个回旋单手利落的用木簪盘起三千墨发,矫捷干脆的落在殿中央。
全场一惊,她竟穿了两件,白色的宽纱落地,只见殿中女子身着一件窄口紧袖的红衣,纤腰一握,裙摆微动,墨发高束,干净利落,两种完全相反的风情,瞬间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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