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没再追问项目换人的原因，只是默默把相关文件归档。

傅岭的心意很明显，是怕他再陷入类似饭局的失控场景，这份霸道的保护，让他心里说不清是滋味，只能暂时搁置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的工作确实轻松了不少。

部门经理给他安排了些案头整理和数据核对的活儿。

不用对接外人，也不用参加多人会议，大多时候都能在自己的工位上安安静静做事。

这种节奏很合他的心意，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些，夜里的噩梦都少了几次。

周三下午，楚清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想起家里的日用品快用完了。

便提前半小时下班，打算去小区附近的超市采购。

超市里人不算多，楚清推着购物车，沿着货架慢慢挑选。

他不喜欢热闹，特意避开了生鲜区的人群，转去了零食区。

傅岭送的荔枝吃完了，他想再买些，顺便看看有没有粤城产的杏仁酥。

就在他弯腰拿货架底层的饼干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先生？”

楚清的动作一顿，后背瞬间绷紧。

这个声音，他认得，是沈砚辞。

他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果然看到沈砚辞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沈总。”楚清的声音有些冷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对方。

“真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沈砚辞走近了两步，没再往前，维持着礼貌的距离，目光落在他的购物车里，语气自然，“采购日用品？”

“嗯。”楚清点头，没打算多聊，转身就想推着购物车离开。

他对沈砚辞的印象，只停留在工作对接时的专业与疏离，如今项目已经换人，两人再无交集的必要。

“等等。”沈砚辞叫住他，语气依旧平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声抱歉。”

“那天饭局上，氛围太闹，没顾及到你的感受，让你不舒服了。”

楚清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依旧冷淡：“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何况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和沈砚辞有任何额外牵扯，更不想提起那天失控的场面。

那是他极力掩饰的脆弱，绝不想再被任何人触碰。

“还是该说声抱歉。”

沈砚辞的声音很轻，没再多提饭局的事，也绝口未提过去的渊源，只是顺着话题淡淡补充。

“你做事很专业，之前的合作对接，很愉快。”

楚清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的疏离更甚：“沈总，项目已经换了对接人，我们之间没必要再联系了。”

他的话说得直白，带着明确的界限感，“以后不用特意打招呼，免得麻烦。”

沈砚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他的防备，只是点了点头：“好，是我唐突了。”

他没再纠缠，侧身让开了路，“不打扰你采购了。”

楚清没应声，推着购物车，快步离开了零食区，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直到走出超市，坐进车里，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心跳却依旧有些快。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傅岭发了条消息：【我在超市遇到沈砚辞了。】

傅岭几乎是秒回：【他对你做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就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楚清不想让傅岭多担心，说得很简洁，【他没别的意思，我已经走了。】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楚清说道，【真的没事，你不用过来。】

傅岭那边沉默了几秒，回复：【好。回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另外，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去人少的地方，下班如果要出门，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楚清看着消息，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傅岭是担心他，可这样的保护，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需要被呵护的易碎品。

但他也明白，傅岭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沈砚辞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回到家，楚清把东西收拾好，给傅岭发了条消息：【已到家。】

傅岭回复：【嗯，锁好门，我晚上过去给你送点东西。】

楚清没拒绝：【好。】

晚上七点多，傅岭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袋子。

“给你炖了汤，还有你爱吃的杏仁酥，粤城老字号买的，跟上次那个味道一样。”

楚清接过保温桶，说了声谢谢，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傅岭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他身上：“沈砚辞跟你说了什么？真的只是道歉？”他看得出来，楚清似乎有心事，脸色比平时更沉了些。

“嗯，就道歉，没说别的。”楚清避开他的目光，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想多提沈砚辞，总觉得对方的“偶遇”和“道歉”都透着刻意。

傅岭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

楚清不想说，他就不问，只是心里的警惕更甚。

他没提自己早已通过助理得知了超市里的全过程，更不会说安排了人暗中留意沈砚辞的动向——有些保护，本就该藏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没必要让他平添顾虑。

“下次再遇到他，别跟他说话，直接走就行。”傅岭语气平和，刻意压下了眼底的冷意。

“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嗯。”楚清点头，心里有些感动。傅岭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对了，”傅岭突然开口，“我帮你找了个心理医生，很专业，也绝对保密。你方便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或者让医生上门也行，不用你跑。”

楚清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不用了，我自己有在看医生。”

他没想到，傅岭连这个都想到了，心里暖暖的，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那太好了。”傅岭笑了笑，眼神温柔，“如果需要换医生，或者觉得现在的医生不合适，随时跟我说，我帮你换更好的。”

“好。”楚清点头，心里的防线又松动了些。

傅岭没多停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知道楚清需要空间，不想逼得太紧，否则只会让他反感。

走出楚清家所在的楼栋，傅岭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沈砚辞那边怎么样了？”

“傅总，他已经离开了超市，回了自己的公寓，暂时没有其他动向。”

助理的声音很恭敬，“另外，我们查到他最近确实一直在打听楚先生的行程，这次超市偶遇，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知道了。”傅岭的声音冷了下来，“继续盯着他，不管他去哪、见了谁，都要及时汇报。还有，楚清小区和公司周边的安保再加一层，别让沈砚辞有任何可乘之机。”

“是，傅总。”

挂了电话，傅岭抬头看向楚清家亮着灯的窗户，眼神坚定。

他绝不会让沈砚辞再轻易接近楚清，更不会让楚清因为这些纷扰再次失控。

至于自己做的这些，他不会让楚清知道——楚清已经活得够累了，没必要再让他背负“被监视”的压力，只需要让他安心享受这份安稳就好。

傅岭走后，楚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出和沈砚辞的聊天框——那天添加好友后，他一直没删，也没联系过。

他看着沈砚辞的头像，心里有些疑惑。沈砚辞到底想干什么？工作对接已经换了人，却还特意在超市“偶遇”他，道歉的话听起来客气，却总让人觉得不简单。

他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起身去厨房盛汤。

傅岭炖的是竹荪鸡汤，味道很鲜美，和他妈妈炖的很像，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

喝着汤，楚清的心里暖暖的。

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经常给他炖鸡汤，爸爸坐在旁边，看着他笑。

那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时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而此时的沈砚辞，正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楚清所在的小区楼栋。

他没立刻离开，只是静静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执着。

他不是巧合遇到楚清的。

他从助理那里查到了楚清的下班时间和常去的超市，特意等在那里。

他知道楚清防备心重，也知道傅岭看得紧，所以没敢多说什么，只借着道歉的由头，见他一面，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他对楚清的兴趣，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几年前在粤城医院的那一面，那个清瘦倔强、哪怕生病也不肯低头的少年，就已经刻在了他心里。

这些年，他一直留意着楚清的消息，看着他独自扛过所有苦难，心里的在意就越来越深。

傅岭想阻止他？没那么容易。

沈砚辞发动车子，往嘴里丢了一块水果糖，缓缓驶离小区。

他有的是耐心，不需要急着挑明过去，也不需要刻意制造交集。

他可以慢慢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走进楚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