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穿越者来到新世界,首先闻到了血味。

他皱着眉抬起头,对面的人也是一脸见鬼。

阴雨绵绵的深夜,荒郊野岭的山头,两个男人在雨水冲刷出来的小径上对峙,像是狭路相逢的狼与豺,无论哪个都万分可疑。

穿越者打量对面的人。

一身漆黑,若不是头顶的树杈吊着光源,准能融入密林。衬衫背心外套,标准正装三件套,布料柔软款式修身,虽然没有任何花纹,稍显朴素,外套短得只到臀部,略微突兀。穿越者并不准备发表建议,只觉得是个品味古怪的公子哥。

如果公子哥的脚下没有一具女尸。

对面的人打量穿越者。

一身白袍,满头长发,低头一看赤脚淤泥,抬头一望空洞眼眸。短暂的闪电不足以让他记住任何细节,头顶的照明灯又不能覆盖上风口的黑暗,于是五官变得混沌,行踪变得诡异。回忆中爬满了悄无声息的显现,微弱凄厉的嘶鸣,以及活生生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女鬼。

他张开嘴大喊大叫。

穿越者没听懂另一个人在说什么。

也许是雷声,也许是距离,也许是口音。

他往前走,想要和第一个遇上的本地人有更多交流。却见那人步伐凌乱地后退,结果踩着了女尸,一个踉跄坐到地上。

真胆小啊。

然后公子哥哆哆嗦嗦掏出一把枪。

一把枪。

这种大雨天?

穿越者的心在轻蔑,头脑在警惕。

枪支的金属外壳沾了水,灯光下线条分明,覆在扳机上的一节手指,像是插进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只待轻轻扭动。

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使他选择避其锋芒。

预期的弹道,手抖的误差,瞬息判定躲到道旁的树后,将夜色和森林充作掩体。

这么认真对付一个小角色是否有些多余?

穿越者眼神突地一凝。

道路尽头大腿粗的树枝断裂落地,但他没有听到任何爆裂的枪鸣。

“哈、哈……”

是那个公子哥的喘息。

更多树杈如泥石流般哗哗落地。

原来这把枪不仅可以在雨天点火,枪响声低沉得足以被自然音覆盖,还可以省掉装弹的步骤连续射击。

了不起的进化。穿越者心思百转:可惜一把死物,救不了使用者的愚蠢和懦弱。

他像是准备狩猎的黑豹一样弯下身。

枪支的火力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不知道。

子弹对人体的伤害有多严重?

不知道。

战斗总需要冒险,而穿越者有一腔赌性。

他抓起滚到脚边的树杈扔向光亮处,随后紧跟在电闪雷鸣后矮身窜出。

比风更迅疾,那是风中的暴乱;比水更流畅,那是水下的重力。

近身搏击归根究底总是那三个字:快、准、狠。

出现!缴械!三连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地上躺了两具尸体。

穿越者从战斗的余韵中缓过神,没有去捡掉到一旁的枪支;环视四周,确认不存在看得见的威胁。他抬起头,认清上方稳定的光源来自一段发亮的线,谨慎地伸手靠近,却不能感觉到应有的热量。

消声的枪,冰冷的光……

相比脚下的死人,这些神秘的造物更让他警惕。

就好像那个“系统”。

他用指关节使大力搅了搅太阳穴,像是这样便能触碰到脑子里的那个玩意。

“说话啊,不中用的东西,怎么哑巴了,要死就先把我的过去吐出来……”

但一切依旧安安静静。

只有瓢泼的大雨和湿漉漉的衣物,提醒他仍然身处现实。

既如此是否还要继续与系统的契约?

当然,当然,这是获取记忆的唯一线索,他对此有一种超乎理性的迫切——哪怕是与魔鬼的交易,哪怕是结局注定的死亡与背叛……

【你有着与神并肩的野心,斩断羁绊的决心,誓不悔改的恒心。你在光明的道路上一路凯歌,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完美,但你无法实现最终的理想,功亏一篑之后走上歧途,被唯一的兄弟彻底打倒——这是写在预言之书上的命运。】

而与系统的契约便是践行这一命运。

穿越者想自己该往前走了。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

默然扫过女尸颈部的淤青和腹部的刀伤,又审视脊柱断裂的男尸和未染血污的正装。

穿越者蹲下来开始扒衣服。

他深信“阿斯普洛斯”也会这么做。

行走在外怎么能没有一套得体的戏服?

当他尝试着打领带却始终不得要领,最后羞恼地一把将领带扯下来踹进兜里,初来乍到时身穿的白袍,被他撕碎扔到悬崖下,做足充分准备,似乎一个全新的自我也就诞生了。

穿越者没有系好背心的纽扣,不合身的紧绷感让他有些烦躁。

枪支、灯具、包裹……一应搁置在原地。

两具尸体,那属于山林和野兽。

穿越者向山下走去。

几度回首,光源在风雨中开始闪烁,最后一次查看,背后已是盖上棺的墓地。

于是他不再回头。

上山的路满是泥泞。

降谷零甩了甩头上的雨水,放弃拿回被挂到树上的雨伞。

六岁小孩只是跳起来就快被风吹跑了。

若是天气再好一点,他会尝试爬树;也许明天,他还可以带钓鱼竿来试试;但是现在,他另有一项要紧的使命。

今天本是放松的周六,降谷零完成作业之后就背上便当,来到后山计划抓一盒夏日的金龟子。

这片后山人迹罕至,是属于他的秘密基地。

下午,却有一对盛装打扮的男女到来。

降谷零看到了他们,但他向来讨厌陌生人见到他的模样后,露出半遮不掩的异样神色,所以干脆隐藏在灌木丛里,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他们去往了后山深处。

陌生大人的事无论如何,似乎都和他一个小孩没有关联。

但降谷零认出了其中的女士。

那是小野同学的姐姐。

降谷零记得,在另一个下雨天的放学日,他和小野同学做值日留到最后。等他们打扫完清洁,一前一后来到校门口,小野同学的姐姐撑着一把淡粉色的伞站在那里。

小野同学被姐姐牵着手,走在同一把伞下,伞面倾斜,雨水打湿了年长者的半边臂膀。

稍顷,小野同学大概是走累了,他站在原地,歪歪扭扭向姐姐撒娇。

他的姐姐便俯下身,让他趴到自己的肩上,随后单手将他拢进怀里,一把将他抱起。

只有不记事的婴儿才会有这种待遇吧?!

降谷零走在后面看得分明。

也只有这种时候小野同学的超小身板才派得上用场了。

他几乎感到过敏。

可那把淡粉色的伞摇摇晃晃,到底在他心上留下了浅浅印记。

所以,当降谷零看向天上聚拢来的乌云,不由得担心起那对走进后山深处的男女。

虽然周末进山的要么是爬山要么是野营,但他们穿的不是登山装,带的包更是大人上班的公文包款式。

至于其它可能,凭他阅历有限的想象:摄影、取样、求婚……?

他翻看自己的背包:便当还有中午吃剩的,金龟子因为心里有事一只没抓。

这不就是万事俱备、天授使命嘛!

降谷零决定在山脚下的电话亭再等一段时间,天黑了也不要紧。这里是后山唯一的进出口,他想亲眼看到那对男女平安地走出来。

反正家里不会有人来找他,小野同学却肯定在等姐姐回家。

但暴雨有一点冷,夜晚有一点可怕。

降谷零在橙黄的灯光下,看那黑黝黝的深山。

时间确实不早了。

后山一片只有静悄悄的路灯亮着,环山公路上淌着聚成小溪的流水,更远处的山丘下方才有城镇聚落的灯光,四下里唯独漫山树林在呼呼作响。

降谷零想起电视里的泥石流、老人口中的山体滑坡、自己遇见的踩空陷落。

他咬着牙做了决定。

第一件事是报警。

降谷零对警方没有特别想法。他活到今天既没有得过帮助,也没有受到不公。第一时间这么做只是因为课上被教授的常识。真要说的话,他对大人就没什么信赖感。

降谷零的决定是自己解决问题。

他将想不出用途的物品清点出来,堆放到电话亭的角落,然后背上减轻了重量的背包,戴上棒球帽,抓紧手电筒和雨伞,毅然决然地推开隔离暴风雨的电话亭大门。

降谷零要自己上山找人。

这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他对自己说:他熟悉这片后山,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天气,他浑身装备齐全,再说那可是他的秘密基地,他在那里有数不清的快乐回忆,如果后山有灵,那必然是爱着他!庇护他!祝他幸运!

进山之后,降谷零摔了两次,丢了棒球帽,失去了雨伞,在泥泞山路上艰难行步。

以后他就是个唯物主义战士了。降谷零挥手拨开拍到脸上的树枝,心中念着前两天才学会的新词:没有什么神灵,没有什么无端的爱与幸运,巧合只是概率,偶然只是误差。

——但是,但是!

拜托让他找到个活人吧。降谷零倔强地前进:好歹让他知道那失踪的两人去了哪里。

手电筒的光束恍惚地扫过地面,又扫过两侧的树林。

疲劳和湿冷终于累积到极点。

降谷零觉得手脚僵硬,身体却源源不断冒着热气,湿乎乎的衣服使步伐沉重,但裹在身上似乎同时裹住了暖意。

他后知后觉这样受凉是会生病。

但平日的身体素质又让他心存晓幸。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想后退。

再多走一点……

找到人,再休息……

降谷零合上眼之前,手电筒的光束之中,似乎确有一个人形。

提问:新世界的主题是什么?

穿越者:尸体、危险武器、一言不合的战斗……丛林法则?

#哈哈哈柯学特色啦

版本号*1.2

摩多摩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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