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模糊不清的黑暗中，被一条蛇和一只乌鸦追逐。】

“阿斯普洛斯，你还好吗？”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声音在呼唤，“哥哥？”

他急不可耐地睁开眼。

一张久违的面孔，世上的第二个自己。

“德弗特洛斯。”

被叫到名字的人立马低下脑袋：“我在这里，哥哥。”

有些记忆沉下去，有些记忆浮上来。

阿斯伸出双手，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困难，他是仰躺在地面上的，一定有哪里受了伤，让每一丝肌肉的扯动都传来绵绵痛意。

但他执着地伸出双手，抱住上方德弗的脑袋，让他们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弯折到一起，发丝交融，混淆了白与黑的差异。

“你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一个极小的山洞，堪堪容纳两个落魄的少年。

阿斯有一种危机感，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与铠甲的铮鸣由远及近：啊，他们是在逃跑！他们绝不想被抓回去。

拿着刀枪的士兵包围了洞口。

每一个人，既威严冷酷，又狰狞可怖。

德弗就要站起来，被阿斯拉扯着胳膊一个踉跄坐下。

这是做什么？

阿斯用眼神质问他的兄弟。

回去。

他们会撕了你！

阿斯下意识得出结果。

而你会活下来，会活得很好。

德弗在发抖：“我们跑不掉，也无处可去。”

“才不是！”阿斯大喊出声，“不再如此。”

士兵们齐刷刷举起长枪，但地面震动，裂开一条巨缝。

“我已经能劈开大地。”

士兵们哗啦啦挥舞大刀，但岩石滚落，山林向下坠落。

“我已经能打穿高山。”

“不再会有任何阻碍，”阿斯对德弗张开手臂，“我们能够获得自由。”

背后是无数人的惨叫，飞溅出不洁不净之物，粘在他的双手、他的长发、他的脸颊，甩不掉的粘稠感让阿斯微微皱眉，他侧过身，将那些藏在暗处。

这里已经没有极小的山洞，敞开的穹顶与遍地废墟造就了一片旷野，集束的阳光照在头顶。

他站起身的影子是如此巨大，将他的弟弟完完全全笼罩。

德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但这里仍然在大地上。”

而只要身在大地，人与鬼魂就络绎不绝。

阿斯露出一个微笑，他抬起手，召唤群星陨落。

轰轰烈烈的火球穿破大气而来。

“选一个吧，德弗特洛斯！那将会是昭告天下的天上神国。”

未被选中的继续飞行，散落在看不见的远方，掀起一片火海，留下了天外灾厄的传说。

被选中的星球停在大地，等待它的主人的登临。

阿斯把德弗从地上拉起来，惊讶地发现少年只到自己的腰际。

“你变强了，哥哥。”德弗说，“你长大了。”

阿斯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变为成年人的臂膀。

他有些困惑：“我长大了，你不也该如此？”

德弗点点头：“当然。”

他快速抽长，直到视线与阿斯平齐，臂膀与阿斯相似的健壮，目光纯净一如往昔。

阿斯审视片刻，尽管他也不清楚是在寻找什么，但每一处都很合心意，所以他舒心地笑道：“走吧，我们将是自己的国王。”

阿斯抓着德弗的手，一前一后，走向通往新世界的阶梯。

这颗星球除了他们兄弟，再无第三个人。

尽管拜访者络绎不绝。

一名棕发的使者来宣告战争。

他说：“阿斯普洛斯，世人讥讽你为最贪婪的国王，独享一整颗星球的财富，却不愿施舍快饿死的老翁一勺羹。所以百万大军挥师城下，让血色记忆教会你人人都渴望公平。”

德弗从高台上走下来。

使者看着他：“而你，你又是谁？国王的弟弟，没有名字；国王的侍从，只是装饰；国王的宠物，闲来逗弄！”

德弗走到使者面前，一拳打穿使者的心脏。

他回身对阿斯说：“阿斯普洛斯，让无知者的血见证你的力量。”

阿斯在王座上轻笑：“那可是百万的反对者。”

德弗没有一丝动摇：“百万人又如何？你在这里。”

便是他们死，而我们活。

阿斯大笑着扯下白色披风，展露一身黄金甲胄。

他低头对德弗说：“是的，世人会看到我们，在化作星辰碎屑之前。”

战争开始前，他们是魔鬼的双生子。

战争结束后，他们是太阳的双生子。

一个金发的商人来兜售货物。

“伟大的国王，你战无不胜，你无所不能！但一头雄狮的荣光，必须有奴隶匍匐在地上。他们会为你唱歌，会为你哀嚎。你可以亲吻他们的头发，可以蹂躏他们的脑浆。”

德弗低声说：“你不需要。”

阿斯看着他点头：“我不需要。”

商人还是卖出了货物：一支乐曲、一对镣铐、一道闪电雷霆。

让我们跳舞！旋转、旋转。可这支曲子只是残章，高高跃起的音符突然死去——

阿斯拖拽德弗的手，他们一人带着一只镣铐，僵硬的锁链在二者中间荡出完整的圆弧。永无止境的圆舞曲！无常的闪电是填词，神王的怒吼是伴奏。世人是什么？这里只有你我！

阿斯紧贴着德弗的胸膛，两颗心脏的跳动合二为一。

一位红发的学者与金色猫头鹰来到殿前。

踩在糜烂的骸骨上，走过一路冰霜： “我没有看到一位国王，这里只有一个终日惶惶的凡人，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但你炫耀的姿态恶心到了我，所以我要打碎你的美梦。”

阿斯跳起来，却慢了一步，没能捂住德弗的耳朵。

学者高声说：“那愚蠢的幸福让你的良心变得孱弱！虽然这也是情有可原，奇迹、秘密与权威，他用这些东西征服你的爱，即便你不是为了以上任何一点而妥协。但是睁开你的双眼，德弗特洛斯！他是你所爱吗？”

德弗把学者扔出星球。

阿斯摩挲着王座的扶手：“你得相信我。”

德弗走近来单膝跪地：“全心全意。”

可阿斯依旧觉得心绪不宁。

他在半夜感到腹腔大痛，猛然从浅眠中惊醒，他看到金色的猫头鹰闪耀着神性的光彩，双眼自带威严，双爪伸进他裂开的腹部，搅动一池血肠，从中抓出了跳动的一根！

阿斯向猫头鹰挥拳，击落几根羽毛。

他没能夺回自己的肠子，因为那“一根”就不是他自身之物。

那是一条血红的蛇。

它在阿斯与猫头鹰缠斗时，一口咬在猫头鹰身上，它摆脱了利爪的束缚，极快速窜进了黑暗中。

猫头鹰飞走了，阿斯裂开的腹腔不治而愈。

但他不能睡下，他听得见，这里有一条蛇在游荡。

“哥哥？”

阿斯在黑暗中左顾右盼。

“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我在这里。”

阿斯在黑暗中不断探寻。

他向前，前方是悬崖，他向后，后方是虚空。

他在一片泡沫的孤岛。

“哥哥，阿斯普洛斯，我在这里。”

阿斯向着声音的方向伸手，又垂下：“不，你哪里都不在。”

没有无所不能的我，没有理想完美的你。

“这里没有你我，只有我。”

阿斯发着狠，咬着牙，一字一字陈述。

他纵身向黑暗跳去，坠落、坠落，掉进犹如鸟类的绒羽中。

随后大梦渐醒。

因为是做梦，所以大部分呈现出来的细节都是没有逻辑的潜意识。

有点放飞自我的番外（也许正文发生过，但不会留有痕迹

用这个咱可以写一些if的妄想x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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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梦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