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面的人是如何从自己开的狭小缝隙中钻进来的，就暂且不提了。

这第二层筛选也筛去了不少人。

从结界外看去，这皇城里几乎不见人影，但结界里面就有许多宫女士兵了。

没走多久，一位宫女来到孟葭月的面前：“恭喜诸位修士通过考核，欲见圣上，由奴婢来带路。”

孟葭月回头看了一眼，除去自己这一行人，原本的两百来个修士一下子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她还觉着奇怪，这种常见的结界怎么也能刷下这么多人。

随着宫女跨过长长的台阶，富丽堂皇的大殿才展露在众人眼前。赤厉国皇帝贺文晟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龙椅上，看着眼下这一批年轻有为的修士，心里感觉踏实不少。

一声冷笑之后，孟燚琩不动声色地变出一个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庞。这一举动在孟葭月看来有些反常，不过后来想想，这个男人一直都反复无常，也就没有那么违和了。

“诸位能来到这里，想必都有非凡的本领，那么讨伐魔君和救治长公主之事就有劳各位了。”

话音刚落，两位公公便从大殿两侧走出来，将目的不同的修士分为两拨。公公来到众人跟前询问门派以及进宫目的，来到岑淮奚跟前时，少年骄傲地亮出信物，说明自己是戎淦剑庄的一员，就在“讨伐魔君”这四个字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听闻少女淡淡的声音：“救治公主。”

当然啊，魔君就是孟燚琩自己。这个男人才不会无聊到自己讨伐自己。

问完孟葭月一行人，那位公公便去问应十五。而岑淮奚眼前的这位公公等他回神了好久，才听到对方说“救治公主”。

岑淮奚心想这次讨伐泡汤了，错过了四处游玩的机会，这下只能呆在宫里救那位魔怔了的长公主了。

不得不说这两极化现象还是蛮明显的，六十几号人中，除了孟葭月这一行人和另外两个姑娘之外，其他全是讨伐魔君的。

接着这位皇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场了。

不过临走时，朝孟葭月这边望了望。

“……大人，您不觉得这皇帝有些奇怪吗？”未未酝酿了一会儿，没有说出“魔君”二字。

“……”孟燚琩的第一个反应是人魔大战那会儿，未未还在山上。

见孟燚琩不说话，他继续道：“女儿犯病，为何这当父亲的气色甚佳？”

闻言，众人开始疑惑：确实，别说关心女儿了，虽上来就直奔主题，可是态度似乎相当无所谓。

“公主的病因，怕不是灵魂有所残缺。”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惹的人忍不住看过去：女子巧目盼兮，平眉看不出哀喜，芊芊玉指交叠与腹前，一身雪青色襦裙，裙摆的蝴蝶栩栩如生，头上的蝴蝶发簪亦是翩翩起舞。

孟燚琩侧目一瞥，笑出了声：“哦？何出此言？”

“小女回芳药谷，方禾沁。这位是小絮。”女子微微屈膝低头，起身后说道，“回芳药谷对长公主的事情甚是上心，谷里弟子多次来访却无果而归，小女听得同门的描述，由此大胆猜忌。”

应十五道：“那姑娘可知救治之法？”

“阅古籍无数，未曾得解。”

“呵。”孟燚琩心想也是，他活了几百年，也不知灵魂残破的活人如何救治。更何况他此次前来，还要让它更破一些。

“不知各位可否告知小女姓名，往后若有难题还可一起商讨。”

“方姑娘客气了，在下环光符术院，应十五。”

“在下戎淦山庄，岑淮奚。”

“……玄墨门，孟葭月。”孟葭月看着那三人都往孟燚琩身上看，于是说道，“这位是我叔叔——孟燚琩。”

说完，孟葭月觉得这名字有些烫嘴，这是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讳，没想到……怪别扭的。

方禾沁向着这位“玄墨门”的长辈行礼，孟燚琩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孟姑娘，你身上的气息甚是奇特。”方禾沁走了两步，想离眼前的女孩近一些，但又保持着距离，“魂魄里散发着草木的清新，与你身后那位青衣公子很是相像。”孟葭月听得，回头看去。

方禾沁指的是站得稍微有些偏的未未。后者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微笑以示友好。

孟燚琩眉毛一挑：这个回芳药谷的女人鼻子还真灵。

魔界的人身上的气息多少会有些特别，不过像他这样境界的也无需特意隐藏，因为世上分辨得出他气息的没几个人。

显然，方禾沁没有把他们当成魔界的人，只是单纯认为他们修炼木系法术罢了。虽然语言上没什么攻击性，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邬忘我暗自防备起她，若有必要，便取她性命。

//

万殇殿，褚尤安一身黑袍，定定地站在台阶上那张张牙舞爪的饕餮椅前，端详着这张椅子：一个近在咫尺却又有些遥不可及的位置。

“右护法大人，据可靠消息，魔君大人现身于赤厉国。”

褚尤安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

魔君？什么狗屁魔君，随心所欲消失了一百年，要不是他，万殇殿能有今天？

也罢，早晚有一天他会坐上这个位置。

“褚尤安，你可真幼稚。”

光闻其声，未见其人。不过褚尤安心里也明白是何人。

不一会儿，他的眼前飘来一小块发光的碎片，那光亮微乎其微，却又顽强的很。

“你为了得到我真是煞费苦心，可如今一无所有。”

褚尤安嘴角一抽，但是他并没有把怒气表现出来，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含春，我并非一无所有。”

他盯着沉默无声的灵魂碎片，继续道：“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宁可毁掉。”

“你和滕祁死了，你们的女儿也没了，没有什么比看到你们痛苦更高兴的。”褚尤安一声冷笑，“哦对了，我忘了你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真可惜你无法与我感同身受。”

尽管已呈口舌之快，但是正如他所言，这一块郁含春的灵魂碎片只会说出事实，并没有感情。

“你真悲哀。”

说完，碎片就消失了。

褚尤安袖子里的拳头发狠地攥紧，这个女人，死了也总是能激怒他。悲哀？何来悲哀这一说？他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万殇殿右护法，现在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怎么悲哀？啊？

“郁含春！你说！我哪里悲哀！”

褚尤安仰天大喊，但是空旷的大殿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