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拂过他们略显单薄的衣衫。人群熙攘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酒肉满目的前厅,倒是一点也不安分。
黑衣公子的身形一怔,似懂非懂地问道:“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青衣公子拍了拍他的胸膛,声音又低了几分,“李兄,在兄弟面前那就别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了。就凭你家老爷子在朝中的地位,你呀就给兄弟我一句准话。这场赏菊宴,汇聚了半个京城的世家子弟,官家小姐。其中这么多都是适龄……你呀!懂兄弟我的意思吗?”
黑衣公子笑着,“放心吧!没人打算就此为你乱点鸳鸯谱。”
青衣男子:“兄弟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们这些或少出身在大族的女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问的是陛、宫里是不是打算,就此为长公主殿下婚配?”
黑衣公子惊诧:“那不应该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明仪长公主虽早早和亲北燕,那到底也不算是……再者,如今这公主殿下也算是助力大岐一统北境的功臣,你想呀!如今新帝年幼,公主若是此时提出下嫁,想必朝中大臣和陛下都会答应,到时候……”青衣男子一副他非常了解的样子说道。
黑衣公子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来话。
青衣公子继续拍着胸脯说道:“依我看,十有**就是这样的。”
两人相聊甚欢之际,一道女声硬生生打断两人的谈话。“见过两位公子。”
青衣公子细细打量着她,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身上这装扮,看上去倒不像是京城今年流行的料子,还有这花纹,怎么看都像是去年的东西。青衣公子顿时间有了底气,“敢为这是哪家庶出的小姐?入了公主府连半点规矩都不懂。”
“我看不懂规矩的明明另有其人,公子既然知道这是公主府,还敢这样在这里说这些无稽之谈。”庄绾振振有词。
眼看对方不依不饶,周遭也已经有不少目标落在他身上。青衣公子不甘示弱地大声反驳道:“我看呀!也不知道是谁不懂规矩。都说了这里是公主府,敢问你是哪家的?一届庶出小姐,竟然这样抛头露面,真是的!嫡庶尊卑分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人群中有人好似认出了庄绾,“若是我没有记错,他硬是御史台大夫家的四小姐——庄绾。”
“御史台大夫?”青衣男子笑着,“也不是什么大官?怪不得连半点规矩都不懂?想必家风亦是如此,因此才这么不懂规矩。”
“你!”庄绾一时间哑然,他的确不应该如此冲动,只是……
不同于他们的吵闹,黑衣公子的心底倒是愈发不安,目光匆匆扫过人群。五味杂陈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入眼中。
现场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也不知是谁先说出口那句,“见过成王殿下。”
渐渐地前厅之内,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见过成王殿下。”
景元初并未搭话,而是顺着人群来到他们面前,细细打量着庄绾。
庄绾恭恭敬敬地行礼,“成王殿下。”
同时议论的话语此起彼伏,现场的矛盾无一例外转变成了。
“成王?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被贬为庶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
“怎么可能?军饷贪墨一案,陛下到底是未曾就此言明成王无罪,更何况还有种种罪名,他如今仍是戴罪之身。”
“他一届罪臣,来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等着嘛?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好戏就要登场了。且看着吧。”
自他出事以来,这样的闲言碎语,景元初听不下少数。从最开始的无力辩白,到现在心如止水。景元初已经渐渐习惯了。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落座,拿起一旁的糕点吃着。
正当所有人就要散开之际,景元初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正如方才,公子所言,这里是公主府,谨言慎行是为真,但更多时候还是要注意隔墙有耳。”
青衣公子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身侧站着的黑衣公子出手阻拦。黑衣公子甚至还毕恭毕敬地对景元初,“多谢殿下提醒。”
话音落,惟恐出错的黑衣公子赶忙拉着他离开了。
庄绾见状,壮着胆子上前,“多谢殿下。”
景元初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此次宴会,怎么就庄四小姐一人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庄绾回道:“长姐早些天外出拜访祖母尚未归府,否则这种差事断然是轮不到庄绾的。初来乍到,便差点令府中蒙羞,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景元初见她如此谦卑,心底更是明白了不少。只是人家府中内帏之事,他也不好过多询问。笑着回应道:“庄四小姐客气。”
说话间,府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马车相继停在公主府外,舒临在侍从的搀扶下了车。那种重获自由的欣喜在心头环绕,他大口大口的吸取了新鲜的空气,正准备撸起袖子好好地放松一场。视线无意间落在身后的杭行谦身上,欣喜被一盆凉水浇透。
舒临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杭行谦看在舒相的面子上,行了一礼。“舒公子。”
可舒临并没有打断回应他,倒是腰板挺得更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行又想干什么坏事?”
杭行谦直起腰,根本没把他的气愤放在眼里,“不过是受了长公主殿下的邀请,来参加宴会罢了。”
舒临看了一眼公主府高悬于顶房匾额,目光又落在杭行谦身上,“你最好真的是。若是还心怀不轨,想着做什么坏事。即便是承祈和兄长放过你,本公子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不劳舒二公子操心了。”杭行谦不再给他面子,径直走过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句话被他咬的死死地,细微的讽刺声更是在一瞬间被拉满。舒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的气愤在将要做什么的时候被理智拉回,舒临象征性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袖,一副当家人的姿态,“我们走。”
拿着丞相府的拜帖,而他身为丞相府的二公子 ,还能被杭行谦给比下去。
随着一声:“舒相府前来赴宴。”
舒临端着架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前的杭行谦一时间沦为了虚设。没办法,这里是京城,一向最会见风使舵。更何况如今的杭行谦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舒临示意侍从将贺礼交给公主府的下人,面子上倒是做足了。“一点薄礼,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嫌弃。”
“二公子,您说的哪里的话。殿下知道您来定是开心的。”
“嗯。”
一阵寒暄之际,前厅内窃窃私语再起。他们的目光先后在景元初和杭行谦身上掠过,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
舒临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坐在一侧品酒的景元初,整个人强装的姿态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个孩童般地跑了过去。“承祈,你怎么也在这里?”
众人唏嘘:不愧成王殿下,即便是沦为一届庶人,照样能随意拿捏他人。
景元初面对围上来的舒临,顿感头痛。都过了这么久,舒临还是这么多、不够端庄持重。罢了,天塌了,有雨和顶着。
舒临:“承祈,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你都不知道自从上次一别,我哥虽然没有过多责怪,但可给我布置了好多功课,还不让我出府,我都快要在府中憋屈死了。好不容易寻着由头出来,结果又是这种模样……”
景元初:“有什么抱怨的话等会再说。”
“好吧。”舒临耷拉着脑袋,“话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们不会为难你吧!”
景元初:“明仪派人送了请帖,我也不好意思推却,正好来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发打发时光。”
舒临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日书房内,那份诏书上的话语,他一怔之余,打量着景元初,“那他们不会为难你吧?”
据他所知,这明仪长公主在未出阁之前就对景元初心生怨怼。如今景元初被牵扯进的军饷贪墨一案,事关北征,对身处北燕和亲的景潇然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矛盾的激化点。
虽临行前兄长再三吩咐,但舒临还是壮着胆子为兄弟拔刀,“承祈,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做些什么。”
景元初笑着,“你就不怕给你们丞相府惹麻烦?”
舒临挠挠头,“总之,万事有我哥在,嘿嘿。”
“长公主殿下到。”
只听见一声高呼,原本喧闹的前厅顿时间安静下来。景潇然在侍从的拥护下缓缓出现在人前。不同于当初的虚弱,面容憔悴,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如流水般的养品送入公主府。如今的景潇然面色红润,在装扮上尽显雍容华贵。
众人齐刷刷地说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而人群中偏偏有一人,傲立身姿,各位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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