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杭行谦终究是没有将景元初三字脱口而出,而是换另一种说法。

府中下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又细细打量一番,“你?找舒二公子有何事?”

杭行谦张口就来,“哦,是这样的,舒二公子方才和说让我有空去寻他。可方才我找了好大一圈都不曾见他的踪影。不知他是不是因为不胜酒力,早早地回府了。”

下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方才看到二公子去往花园的方向了。”

“多谢。”

杭行谦正欲离开却被那下人出手阻拦,他环顾四周,小声道:“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嗯。”

来到无人之地,那名下人倒也不遮掩了,“我看公子面善,就好心提醒公子一下。方才舒二公子是和昔日的成王一起出去的。这成王是何许人也,相比方才公子也看到了。瞧公子这身装扮,想必家中是和这些世家公子比不起的,既是如此公子还是不好这个时候去寻人。”

“多谢提醒,但我想舒二公子应是不会害我的。”杭行谦道。

还有就是,他必须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下人见他一意孤行也不再阻拦,只是言:“公子多加小心吧。”

“嗯。”

宴会之上,错综复杂。本是不会有人注意他杭行谦悄然离开,可有人偏偏对他多加关注。

楚淮安收敛了眼底的情绪,看向景潇然:“不知在下可有机会向殿下讨要一杯酒水。”

景潇然自当是今日之事,楚淮安也秉承新帝的意思给足了他面子,笑着答应,“楚大人客气了,来人!还不快让楚大人落座。”

自古天子使臣降臣家,自当上座。楚淮安见状倒也不推诿,老老实实居于长公主身侧。刚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吩咐侍从,“派人盯着杭行谦,以及宴会上一切可疑之人。今日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大人放心。”

楚淮安随即笑着端着酒盏,“来,淮安敬殿下一杯。”

寒风如约而至,意图刮散淡淡酒气。

与此同时的宅院内,嘎吱一声落入耳中,景元初推开门,厢房内目光所至。

二楚快步走近,“殿下,陛下就在里面。属下就守在外面,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殿下尽管吩咐。”

“嗯。”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落下,景元初的视线下意识被屏风后的身影吸引。自皇兄去世后,太多事情扰的他猝不及防。即便有些事情淮安曾于他再三强调,证明。景元初总还是有些不相信,这里是皇城,向来是算计多于亲情,权力高于一切。

当楚淮安传来消息说一切准备妥当之际,景元初也曾犹豫过,他害怕这次见面得到的是质问,是怀疑,是不相信。甚至连以往最简单的也都消散得彻底。

可他终究是没有拒绝。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下一刻,屏风后的景行倒是比他更加迅速。一股脑地快步而来扎入景元初的怀里,“皇叔,皇叔,景行好想你。”

在那一刻所有强加维持的情绪崩的彻底,景行再次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蜗居在他怀里述说着这么多天,难以与外人言说的话语。“皇叔,这么多天你怎么样了?我听那些人说,朝中有很多人想对你做些什么,他、他们想让你死,我不愿,可、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皇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景元初蹲下身子为他擦拭眼角滚落的泪珠,“这不怪你,我们景行已经做得很好了。是皇叔没用,让你失望了。”

景元初的眼眸刚垂下,一只小手就落在他的脸颊上。

景行道:“这不是皇叔的错,不是皇叔的错,父皇曾和我说过,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不想皇叔好,他们想害皇叔,要我以后若是有机会便一直想着皇叔,要帮皇叔,这些景行都记得。”

景元初心底异样的情绪一时间粉碎的彻底,握着他的手,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

“皇叔很好,让景行担心了。”

景行摇着头,“不。”

景元初:“嗯。”

景行依旧摇着头,“我总感觉皇叔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皇叔带着我在宫外撒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皇叔总是眉眼含笑,可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景元初的身子一怔,硬生生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是!不像是以前的皇叔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叔也要学着长大了。”

“长大?”以前的景行说起长大眼里总是充满了憧憬,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眼里长大了,就可以和皇叔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如今,他不想长大。“不,我不想那样。”

景行松了手,背过身去。

小小年纪他便背负起一朝皇帝的身份,这份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黄昏的日光顺着雕花木窗洒落在厢房内,顺势将他的身影拉长,景行呆愣在原地,孤独的身影略显惆怅。

景元初顺势站起身来,问道:“景行,你?”

景行渐渐地只觉得,瞳孔略显湿润。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那句话,“皇叔,我、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我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将这个位置传给我。”

景元初被问地怔住身子,好像在一瞬间整个人变得僵硬,手脚冰凉。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秘密将他从现实抽离。恍惚间,他好像回到皇兄驾崩的那个夜晚。

缠绵病榻的皇兄也曾问了他一个类似的问题:你想做皇帝吗?

往日决绝的话语声好像还在耳边回荡。

今日,景行满含热泪的样子还落在眼前,景元初长舒一口气,即便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曾动摇他当日的选择,有些东西既然早已经不属于他,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皇位?哼!

为了那张椅子已经流了太多血。

他不想,有一天自己的血也有所沾染。

可面对眼前的一切,景元初也只能语重心长的再度俯下身子劝说道:“景行,你现在年纪尚小,对于有些事情皇叔相信等你长大了,待到你亲政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少时疑惑之事。”

景行望着他,“皇叔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等我长大后,就会得到答案。”

景元初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景行说着再次拥入他的怀抱。

“皇叔。”

彼时,厢房内烛光渐渐变得明亮,而窗外黄昏之色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临万般无聊地瘫倒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落入昏暗的夜色,心里更是万分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他也兜不住了。

而窗外,那些早早就得了消息的人眼看天色将暗倒也是愈发坐不住了。

一处被竹影遮挡的暗处,岳寒云满身酒气地盯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指腹揉着眉心,略显疲惫。耳边的脚步声自身侧断绝,他闻言缓缓抬眸,“确定自宴会离开会,他们两个就一直在这房间里未曾出来?”

“确定。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一直盯着这里,但因外面有舒氏的人守着。属下不敢贸然上前,所以才……”风开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其实,自方才楚淮安带着皇帝的赏赐来。他便就此起了疑心,直到他发现杭行谦也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场,他心底的疑问就像是初春后被浇灌了雨水蓬勃生长的植物般,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直觉告诉他,他们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岳寒云喃喃自语:“这么长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倒不像是他们两个的作风?有很大可能这里就是个幌子。”

风开:“公子说的是。”

岳寒云又道:“现在还没有找到杭行谦的人影吗?”

风开:“说起来倒也是奇怪,自宴会离开后便没有寻到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朝中政事悄悄地离开了。”

岳寒云大手一挥:“算了,先不管他们了。眼前的事情才算是最为要紧。”

风开:“公子打算怎么做?”

岳寒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无论如何自然是老规矩,对外自然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至于今日,这好戏到底由他成王开唱,还是由舒氏开始我们都是不吃亏的。”

风开:“公子说的是。”

岳寒云拂了拂手,“既然这样了,那就早点去办吧。”

“是。”风开正准备离开,就感觉到身侧那人的身影更加不稳。他担心之余,扶上了他的手,关心地询问道:“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岳寒云微微摇头,整张脸因为酒意的缘故红扑扑的,意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涣散,可即便如此岳寒云依旧坚持着:“放心吧,我没事。这点酒算不了什么。”

风开见状自是为他家公子鸣不平,“这些人也真是的,说是来赏花作诗,却没少借机来给公子灌酒水。”

岳寒云将手从他怀中抽离,再次表示:“放心吧!我真的是没事。”

“可是……”风开还想说些什么。

岳寒云则是表示:“不得不说,他们说的有些话倒是十分有道理,这种宴会本是落不到我头上的。要不是因为岳安澜那个不长脑子的。今日哪里会有我的份儿。他们不过是抓住了这一点,抓住了我想往上爬的心思,故意为难我。不过这才哪到哪呀!诶哦时候连这点东西都受不住,那我以后岂不是更要让他们白白笑话。真的,我没事。你先去办正事吧。我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是了。”

“嗯。”

脚步声渐渐远去,岳寒云倒像是彻底失去了某种支撑,任由身子无力地倒下,他用手臂撑着整个身子,虽是酒意上头,意识涣散,但那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攥着。任由指甲插入皮肉中,而他却是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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