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吃完自助烧烤，一行人就吵着要去泡温泉，经理适时赶来带着他们过去。

程若离四人却因为有些犯困想先喝点咖啡，穿过庭院，绕过雾气缭绕的温泉区，他们径直去了休闲区。

刚在咖啡角坐下，黎舟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掩在镜片底下的眸子闪过复杂情绪。

铃声响了许久，黎舟沉默盯着手机。

“不接吗？”陆衡淡声问。

坐在对面的徐佳看过来，眼睛落在他手里的电话上，又立马收回目光，垂下头睫毛宛若起飞的蝶翼，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边缘来回划动。

黎舟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锁屏后反手把它放到桌子上，温和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悄然松了口气，徐佳抬头扬起笑：“那咱们先点咖啡吧，学长还是喝加冰三分糖的卡布奇诺？”

黎舟怔住，温雅眸子好像有了裂纹，有光透入其中，微微闪烁了几下，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笑着点头：“对，还是喝这个。”

身旁的程若离忍不住咋舌，徐佳都这么多年没见黎舟了，没想到她依旧记得他的口味。

下一瞬却又为好闺蜜感到不值，爱了这么多年，依然只是黎舟身边的大学学妹，生命里的过客。

服务员被喊来，程若离轻叹了口气，收起心思，正准备点杯咖啡，就听陆衡说：“两杯甜橙咖啡，去冰半糖。”

如此自然顺口，让程若离忍不住抬头看去，陆衡察觉到目光，开口问：“怎么了？”

“没、没事……”

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倏然升起，好像落入水中的泡腾片，滋滋冒气，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着。

说起来，陆衡好像很了解她的口味，相处的这一年里，无论是做饭还是下班回家随手给她带的饮料食物，都是她爱吃爱喝的，从未踩过雷。

难道这都是巧合吗？

程若离还在沉思时，电话声又响起，黎舟抱歉笑了下，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又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徐佳心不在焉看了眼桌子上的手机，又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沉默不作声。

陆衡好像有工作，手机响了几声后，他就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回复信息。

无奈之下，程若离轻咳一声，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服务员恰巧把咖啡端了上来。

“快先喝点咖啡吧，吃饱后格外困，泡温泉的时候睡着了可就不好了。。”程若离积极的把咖啡给大家分下去。

“对，尝尝咱们陆总这里的咖啡跟外面比起来，哪个更好喝。”徐佳强打起精神应和。

陆衡收起手机看过来，他表情依旧淡然，却眼睛不眨的看着程若离。

“你看我干什么？”程若离被看的心痒痒。

“哪里的咖啡更好喝？”

一不小心程若离被呛住了，咳了老半天，急得徐佳直拍她的背，才缓下来。

“你竟然也会在意这种事儿？”

陆衡给他倒了杯水，漆黑眸子涌出不易察觉的笑意：“顾客的口味当然至关重要。”

程若离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我感觉味道上都差不多，不过这里的咖啡要更丝滑一些。”

嘴角不自觉勾起，陆衡端起咖啡品尝后，点点头：“确实如你所说，我会督促他们把咖啡味道做的更好。”

黎舟却跟着掺和：“那我这个顾客的口味重要吗？”

陆衡睨了他一眼：“来凑数的不算。”

伴随着笑声，气氛终于不再凝固，午后阳光缓慢移到窗边，透过树荫斑驳了咖啡一隅。

这是难得闲暇时光，却在恼人的电话铃声响起后，又被打破。

“抱歉，我接个电话。”黎舟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一旁。

因为今天没有别的客人光顾，其他同行人又去了温泉区，只有吧台的音响在放着轻柔的音乐。

这就让他们能断断续续听到黎舟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电话那头是个女生，似乎在哭，情绪先是歇斯底里的泄愤，接着是崩溃无助。

黎舟从最开始安抚，到后面的沉默无声。

直到电话挂断前，他温润声音变得沉重疲惫：“好，你别冲动，也别着急，我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听到这句话，徐佳双手紧紧攥住了咖啡杯，直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都没有松劲儿。

程若离抬起手，轻柔覆在上面，等她缓缓泄了劲儿，才把她的手拽下来，紧紧握着，给予她力量。

黎舟重新回到座位上，端起咖啡几口喝完，又扬起笑：“阿衡，感觉还是你这的咖啡更好喝一点。”

“别笑这么难看了，是不是要回去了？”

黎舟轻叹口气，他歉意道：“抱歉，不能继续跟你们在这玩了，我得提前走，她那边……有点急事。”

“没事，黎医生有事先去忙就行，聚会有的是时间，对吧佳佳。”程若离率先说。

徐佳的手猛地哆嗦了几下，她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程若离捏了捏她的手，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先是啊了一声，才说：“对，别耽误了事，聚会随时都可以，改天，改天再叙旧。”

陆衡起身：“我去送送你。”

“好，那改日有时间咱们再聚。”

黎舟抬头看向徐佳，嘴角处没有温度的浅笑似乎减了几分，他薄唇微启，犹豫几分，终究什么也没说，最终冲她们点点头转身走了。

陆衡落在后面，脚步顿了下：“阿离，等会回来，我就直接去房间休息了。”

两人走后，刚刚还显得有些拥挤的桌子变得格外宽敞，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默默陪徐佳许久，感觉她心情缓和之后，程若离才转身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了，打起精神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现在一时小挫折还熬不过来吗？”

徐佳端起咖啡喝了几口，眼神依旧黯淡：“阿离，我是怕……他这次回去是不是就跟那个人和好了呢。”

人生无法控制的东西有很多，感情就是其中最难言的，剪不断、理还乱。

程若离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她何尝不是陷在泥泞里的旅人，被困在一方天地，挣脱不得。

“佳佳，总会过去的，时间有魔法，能治愈一切。”

“你看。”程若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小紫花，是去后山时候摘的，现在有点皱皱巴巴的了，但是在断断续续的阳光里，依旧那样明媚好看，她小心把花插到徐佳头上，眼里满是欣赏，“真好看。”

暖流从心中滑过，徐佳摸了摸头上的小花，突然破涕而笑，她伸手用力抱了抱程若离，才小声说：“阿离，我想回房间自己待会儿。”

“好，我送你回去。”

看着徐佳进了房间之后，程若离也没有了去泡温泉的心思，便也想着回房间睡一觉。

穿过明暗交错的长廊，还没等走近房间，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正好站在光下，看到孟梨被阴影笼罩站在房间门口，身上只裹着泡温泉后的浴巾，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纯洁。

“你这是……”程若离皱了下眉头，这里离着温泉区有好大一段距离，她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着实有点不妥。

孟梨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过来，先是吓得一哆嗦，发现来人是程若离后，因惊吓而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松懈下来。

“你怎么这幅样子现在这里？连衣服都不穿。”

孟梨紧紧捂着浴巾，眸子闪躲了下，她低头有些不自在捋了捋头发，再抬头她扬起了得意的笑。

“姐姐我劝你先不要进去了，房间里面……现在有点乱，你这样贸然进去，我怕你会接受不了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若离环手抱在胸前，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点茫然。

“我这幅样子从你跟阿衡哥的房间里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能猜到吧？”

程若离这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感觉到了滑稽，忍不住笑了声，她轻挑眉头，嘴角涌出嘲弄：“怎么，你的意思是刚才陆衡一直在房间跟你一起？”

“对。”孟梨慵懒昂起脖子，手指漫不经心卷着头发丝，一字一顿，“当然，不只是单纯待在里面，我跟阿衡哥干了点，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亲昵事儿。”

程若离噗嗤笑了起来，她才发现在孟梨撒起谎来居然面不改色，忍不住摇了摇头，再抬眼看过去，脸上已经满是冰冷。

“孟梨，你的谎言究竟要说多少次才会腻？”

她现在甚至都在怀疑，之前能力说的种种，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你、你什么意思？！”孟梨睁大眼睛，倒退了一步，看着程若离清澈见底的眸子，她不自觉躲闪逃避。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跟陆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亲昵关系。”程若离向前一步，平日里可爱温和模样，现在已被冷漠取代。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跟阿衡哥之间的事情，你否认也没有用，因为那就是事实！”

程若离啧了一声，推开挡在门前的孟梨，曲腿靠在房门上：“别装了，我就是知道，而且刚刚陆衡一直跟我们几个在咖啡厅，又怎么可能会在房间里跟你翻云覆雨。”

见事情败露，孟梨终于恼羞成怒：“只是今天没有而已，前段时间我跟阿衡哥夜夜笙箫，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孟梨依旧在嘴硬，程若离却没有了耐心，她直起身子冷冷开口：“孟梨，我再问你一次，陆衡身上有什么胎记吗？”

霎那间，孟梨脸上血色消散得一干二净，她想起了下雨天品茶那次程若离曾问过的话。

当时她回答，陆衡身上没有胎记。

难道……

“我……我不记得了，毕竟我俩喜欢关着灯欢愉。”孟梨强笑着，不肯松口。

程若离冷漠的看着她，许久耸了耸肩：“随你吧，反正你浑身上下嘴最硬。”

“你——”孟梨气得浑身发抖，却被程若离接下来的话惊住了。

“孟梨，你跟陆衡真的在谈恋爱吗？”话在嘴边绕了又绕，程若离终于把最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孟梨嘴唇微微哆嗦了两下，她正要回答，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踉跄几步转身就走。

未了，还不忘说：“当然，我们早就和好了，那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事实上，我们恩爱得很！”

等孟梨走后，程若离紧紧攥起拳头，感受着钻心的疼，最后有些落寞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事情真相如何，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陆衡跟孟梨已经纠缠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她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