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见吃了一口面,装作若无其事回道:“因为老板没给我碗。”
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回答。
穆砚钦眸光意味不明落在霜见身上。
须臾,他起身走至到窗口和老板说了什么,老板递给他一个空碗。
他把碗扔到霜见面前,“有了,喝吧。”
霜见懵了,和当初一样的操作,依旧可恶。
秦追干笑着缓和气氛,“哥,别开玩笑了。”他拿过碗,“我嫌面烫,这碗给我凉面。”
霜见没再说话,低头吃面,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电显示“纪琛融”。
纪琛融是陈芳妹介绍给原主的对象,看聊天记录,两人大概交往了两、三个月,但因为工作以及休息时间不一致,聚少离多。
这段时间纪琛融在隔壁市学习不在上虞,霜见还没见过。
霜见说了声抱歉,出了面馆接通电话。
纪琛融回来了,刚下高速,一再要求想见霜见一面,霜见只得把地址给了他。
霜见觉得尴尬,不想让纪琛融和穆砚钦他们碰面。
她回到面馆让几人慢慢吃,自己便到路边等待纪琛融。
约莫十来分钟,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霜见面前。
车窗降下,男人长相清俊,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书卷气很浓,和高中语文老师的身份很吻合。
“上车。”他探头说。
霜见拖拖拉拉绕到另一边欲拉开副驾驶门,就听许愿清脆的一声“霜见老师”。
吃完面的四人从巷口出来,都朝她这边望过来。
她笑着颔了颔首,和几人再次道别后上了车。
纪琛融目光落在穆砚钦身上,问霜见:“你学生家长?”
“嗯。”
“很年轻啊。”
“嗯,是学生哥哥还有小舅舅。”
纪琛融对于霜见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简短对话结束,车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车子行驶一段后,纪琛融出声道:“最近微信上找你,你都没怎么回复,身体好些没?”
霜见摸了摸鼻子,笑得牵强,“好了,我最近有点忙,经常看到消息都很晚了。”
“没关系的,不管多晚回复,我都会很高兴。”
霜见很局促地前后小幅度晃动着身体。
她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人,终是把分手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毕竟是原主喜欢的人,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车在花语庭府大门外停下,霜见尴尬挤出笑脸,刚想道别就见纪琛融突然倾身靠近,她忙向后一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匆匆说了句:“太晚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逃也似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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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见洗完澡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
穿越来的前两天可能是生病的缘故,身体虚弱,晚上沾床就睡。
现在缓过劲,各种头疼的问题接踵而至,再加上陪她睡了二十年的布偶娃娃不在身边,睡意全无,一夜辗转反侧,凌晨三四点才疲惫进入浅眠状态。
还没睡多久又被陈芳妹的声音吵醒,她凝神听了会,和陈芳妹说话的应该是原主的妈妈阮常梦。
原主自小就没有爸爸,阮常梦和陈芳妹告诉她,她的爸爸在她还没出生时就因病去世了,但在霜见仅存的原主记忆里,原主从未去墓前拜祭过父亲。
原主三岁时,阮常梦把她丢给住在农村的陈芳妹,自己外出打工。
陈芳妹是个农村老太太没什么文化,但是她认死理,城市教育比农村好。
原主快上小学时,她带着原主来上虞找到阮常梦,逼着阮常梦给她们祖孙二人在上虞租了房子,找了学校。
阮常梦后来在外面混得很不错,不是她有多努力,能力有多强,而是她身边的男人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来一茬,常换常新,还个个都不差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的一种本事。
只不过陈芳妹很不耻这种本事。
她时常抱怨阮常梦不是个东西,把小孩扔给她,人家老了享福,她老了还得继续受罪。
即便如此,她也从未真的要把原主交给阮常梦。
一方面怕原主跟阮常梦学坏,另一方面她实在不放心让原主和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
原主被这个老太太保护得太好,单纯善良,性子温软,几乎没什么脾气。
就连第一任男友纪琛融都是陈芳妹给她张罗来的,乖到霜见都甘拜下风。
陈芳妹这些年除了问阮常梦要钱,别的方面很少找她。
霜见看过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面是自己的名字,应该也是老太太帮原主要来的。
包括小时候原主学钢琴,买钢琴,全是陈芳妹逼着阮常梦付的钱。
原主和阮常梦没什么母女情分,但是因为有陈芳妹在,阮常梦在物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原主。
霜见起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母女二人对话。
陈芳妹声如洪钟,房门都在震颤。
“霜见她知道我一个老太婆去医院哪哪都不认识,宁愿自己在家吃药死扛也不让我送她去医院,打你电话,让你带她去医院看看,不是忙就是有事,你是美国总统还是怎么的?”
“妈,我是真有事,你不是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吗?一天到晚说那个小什么,纪还是齐来着的有多好,让他来送下不就好了?”
陈芳妹扯着嗓子吼:“纪,小纪姓纪,他出差不在上虞,你一个当妈的都不管自己女儿,还指望别人,真是稀奇。”
“唉呀,行了妈,霜见这不是也没事吗?”
“没事你还不滚,别回来惹我眼。”
霜见垂下眼睫,轻轻叹息,哪里没事,真正的霜见已经死了。
她推开房门,就看见穿着考究贵妇打扮的阮常梦,她看上去很年轻,个头像陈芳妹,穿着高跟鞋也不算高。
霜见叫了声:“妈妈。”
毕竟不是亲妈,她声如蚊蝇。
反而这副样子和原主平时状态不谋而合,阮常梦性子像陈芳妹,刚烈泼辣,十分不喜霜见温软性格。
她瞥了眼霜见,不咸不淡“嗯”了声。
陈芳妹看见霜见出来冲着她挤眉弄眼,霜见莫名其妙,就听陈芳妹对阮常梦说:“霜见都这么大了,现在年轻人都有车,你也给她买一辆。”
阮常梦闻言立马从沙发上蹿起,指着霜见,“妈,她都多大了,又不是没工作,要车自己不会买吗?”
陈芳妹脖子一梗,“多大也是你女儿,你比她还大呢,刚不还叫我一声妈。”
霜见在陈芳妹身边坐下,揽住在发火边缘游走的陈芳妹,“外婆,我不要车。”
那天车祸细节还历历在目,她暂时不敢开车。
老太太挣脱霜见站起身,气势十足叉着腰,“要,为什么不要,五十万的车,你给钱就行,霜见自己买。”
“她成人了,我现在没有抚养她的义务,我只要赡养你就够了。”
陈芳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那行,你养吧,我要五十万。”
阮常梦胸前莹润饱满的翡翠吊坠随着她急促呼吸上下起伏,她气得高跟鞋快把地板钻个洞,咬牙切齿对陈芳妹道:“你个老太婆就作吧,你要不是我妈,我管你个屁。”
高跟鞋咚咚咚磕在地板上。
陈芳妹咻地一下站起来,光着脚小跑跟在后面,边走边骂:“你进我家凭什么不脱鞋,地板磕坏了你得给我赔,还管我个屁,要不是老娘一次次管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龙王爷造反,翻了天了你还。”
“砰!”门被阮常梦重重带上。
陈芳妹猛地推开,指着门外等电梯的阮常梦道:“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老娘我就要五十万,你要是不给我,我跟你没完。”
阮常梦没再和陈芳妹顶嘴,匆匆从楼梯下了楼。
陈芳妹哼了声,关上门往回走,看见霜见呆愣坐在沙发上又是一股无名火。
“你个没出息的,还不要,我告诉你,不要也得要,她今天来可是说了,她想和现在这个结婚,现在再不要,等她真结了婚,那她的钱可就要变成婚后财产了,你以后再想要就要跟她继子继女分了,谁知道那男的有几个孩子。”
陈芳妹平时家长里短还有法治类节目没少看,她自认为自己懂得很。
霜见坐得僵硬,浑身汗毛颤栗,她从小就是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的,一直以来最怕别人吵架,看见别人扯着脖子吼会生理性紧张。
陈芳妹见她不说话,哼了一声气呼呼进了自己卧室。
霜见缓过劲去找陈芳妹,次卧的装修风格和外面格格不入,老式的架子床和衣柜,靠窗位置放着个亮黄色的老式一头沉写字台。
写字台上铺着白色纱布,纱布上放着几张霜见的单人照,用玻璃压着。
笨重的台式电扇咯吱咯吱左右摇着头。
霜见脱鞋上床,躺在正生闷气的陈芳妹身边哄她:“外婆别气了,妈妈说的也没错,我都工作了,要买车也应该我自己买。”
陈芳妹不说话,气得胸口深深起伏着。
“等我赚了钱,给外婆买大别墅,带院子的那种,可以种菜。”
陈芳妹身体放松了些,低声抱怨:“还大别墅,你一天到晚屁还没放屎就出来了。”
霜见笑眯眯从身后抱住老太太,脑袋贴在陈芳妹后背,“你得相信你孙女,等我有了钱最享福的一定是你。”
老太太闷着声偷笑,霜见贴在她后背听得清楚,倏地,老太太掀开霜见手臂,“坏了,坏了,坏了。”
她着急忙慌下床穿鞋,对霜见道:“早饭在桌上,要是冷了你自己热一下,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这么急有什么事?”
陈芳妹关掉电扇,趿着拖鞋往外走,“对面开了个卖保健品的店,听他上课就能领鸡蛋,去迟了屁都没有。”
霜见一听忙喊:“外婆,那都是骗人的,你别给人骗了。”
老太太已经打开大门,她扭着脖子对霜见喊:“屁话,我又不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就去领个鸡蛋,想要我花钱门都没有。”
霜见无奈笑出声。
她洗漱完吃过早饭,便出门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家里人。
父母住的是别墅区,小区管理严格,没有业主同意是肯定进不去的,思来想去,她准备去母亲董音竹常去的那家美容院等等看。
霜见第一天去没等到人,她也没气馁,一连等了好几天,终于在第四天等来了母亲董音竹和妹妹阮言。
她来了好几天怕惹人多想,便打着遮阳伞站在美容院的马路对面。
当阮言挽着董音竹出现在视线里时,她激动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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