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长之路

这件事发生之后,谈淼淼提心吊胆了好久,不过好在柏啸风几乎日日接送她,就算偶尔实在抽不出空来,也会嘱咐保镖寸步不离地护送她。

一晃眼,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为期俩月的速成班课程结束。

为祝贺她顺利结业,柏啸风让人包场了一家五星级餐厅的顶层,可以一边欣赏夜景,一边享用米其林大师准备的精致大餐,可谓十分浪漫。

不过谈淼淼并不喜欢。

她橡皮糖一样黏住他手臂不放,撒娇耍赖的手段用了个遍,缠磨着非要他改主意不可。

“好好好,那你倒说说看,你想怎么庆祝?”

柏啸风被缠得脑袋疼,好笑又无奈,唯有妥协。

谈淼淼登时来了劲儿,推他坐下,爬到他身上,搂着他脖子,娇声娇气恳求:“陪我一天嘛,啸风,我想你明天一整天都陪我,好不好?”

柏啸风在脑子里思索明天的行程表,并无特别紧要的事,只是——

“陪你一天倒也行,不过,”那话锋一转,男人刮她鼻梁,“不过你想好去哪儿了吗?可别到时候想不出,自个儿犯愁。”

“我早想好了。”

“去哪里?”

“嘘……先保密!”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浸养在泉水里的黑玛瑙,乌黑透润,透着股说不出的欢快劲儿,要是头发能像小狗尾巴一样翘起来,估计她披在肩上的这一圈头发都得欢欢喜喜翘个不停了。

想到那样的画面,柏啸风忍不住手握成拳,抵在唇前掩了笑,挑了挑眉。

“好,那我可拭目以待。”

“放心,绝对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我保证!”

她信誓旦旦,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那开心劲儿将他也感染了。

次日。

天光微亮,她就兴奋地蹭蹭蹭下了床,踩着软毛地毯,一溜烟钻进衣帽间,翻箱倒柜地挑来挑去,那是换了又换,在穿衣镜前照了一遍又一遍,才总算给自己打扮完毕——

蔚蓝的水手服,白色的蝴蝶结系领,荷叶边的裙摆刚刚过膝,露出白生生一双直腿,下搭和蝴蝶结同色的素袜,最底下配的是浅口平底的一字扣玛丽珍鞋……整个人显得青春又俏丽,如初夏的花蕾般,清新可人。

柏啸风醒来时,她正支着下巴趴在床边,高高团起的丸子头随脑袋一歪一歪的,俏皮的不得了。

“你醒啦?”她甜甜地打招呼,不施脂粉的脸蛋白嫩嫩粉扑扑,逆着晨曦微光,连脸上浅金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像一颗刚成熟的多汁水蜜桃,真叫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掐。

柏啸风下意识抬手抚过她脸颊,幸而自制力很好地没掐,只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低哑说:“今儿怎么起这么早?该不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吧。”

其实……其实也差不多,但谈淼淼才不会承认呢。

“你又胡说。”

她微嗔,又起身,特意转了个圈,那蔚蓝的裙摆像荷叶般欢快旋开,娉娉袅袅,清妍灵动,连柏啸风也不由定睛失神了一瞬。

“好不好看?”

那忐忑而雀跃的一问,让他回过神来,却也不答,只唤了人上前,大掌包住她细嫩的手,望着她轻声道:“以后也这样不挺好,总描深眉化艳唇,跟要上台唱戏一样。”

谈淼淼的笑容淡下来。

他怎会懂,没有那样一个“面具”,她一个人撑不到今天。

她曾经喂养过路边一只小狗,被抛弃的瘸腿小狗,要在一群流浪大狗里抢食,只能呲着牙,叫得比谁都凶,她摸它的时候,它的身子都在发抖。

当环境不允许弱小,当弱小成为生存的原罪,万物也只好将弱小的一面摒弃或掩藏。

“你……不喜欢我那样是不是?”她轻轻抱住他,尖尖的下巴搁在他肩头,闷闷低语,“我知道的……”

她很早就接触化妆,在镜子前,认真地观察、仔细地勾勒,由笨拙到熟练,慢慢描化出一张美艳而难惹的女人面孔。

她需要这样一张面具,在人群中缓解内心的不安感。

在他面前,她已经渐渐很少化那样冷艳而精致的妆容,只是两个月的速成班课程,面对那群陌生人,她下意识又扣上了那层面具,连早送晚接的他,也对着那副面孔俩月有余。

她攥紧他蓝色睡衣的后领,带着丝小心翼翼,低声嗫嚅:“我会改的……”

就像收养的那只小狗,后来也学会了握手、学会围着主人转圈……再也不呲牙凶人,像她的小跟屁虫一样,走哪儿跟哪儿,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她被轻抬起脸,男人的目光晦涩而温柔,鼻尖轻抵上她的,喉结缓缓牵动,“改什么?”

她抿唇再说不出口,视线慌乱中低垂。

他却不准她闪躲。

被迫四目相触,她只得鼓起勇气,声音更低地重复:“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他忽地笑了,眸光那样动容,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低哑问:“真会听话?”

“嗯。”她小弧度点头。

“那我可当真了。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乖乖听我的话,不要轻而易举就受人挑唆,知道么?”

谈淼淼不解地望着他。

男人轻啄她唇角,一字一句引导她应下:“乖,跟我念——‘知道了’,自己说一遍。”

她几乎要溺毙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中,傻乎乎的、不由自主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像漫步在春天的花海里。

上午,她牵他去看自己就读过的学校——

小学的操场中央,有棵超大的榕树,那时候课间没人跟她玩,她就自己爬上榕树,每一天爬得更高一点,想象自己像只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出了学校,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

初中的教学楼后面,曾经有一片青茵茵的草地,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蹲在其中寻找特殊的四叶草,她甚至发现过五片叶子的,这填补了她课余的大部分时间,常常找得忘记了时间。

高中就在初中隔壁,她那时已经学会了化妆,顶着浓妆和夸张的卷发,迅速跃升为校园刺头之一,得益于此,很少再有人敢当面非议她的身世。不过坏处是屡次被请家长,然而日理万机的柏董事长可没空搭理,经常是司机载着保姆匆匆赶来。

……

她指着两栋楼之间的连廊,说:“以前老师一打电话给家长,我就站在那儿,一直往校门口望。”

“看什么?”

“不知道……”她低低呢喃,过了会儿声调轻扬了些,“不过司机和保姆可不敢管我,班主任是个秃顶的小老头,有次气得大骂我缺家教,我就装可怜说我妈跑啦,我爸也很少理我。他就很抱歉地看着我,再没有骂过我。”

柏啸风侧过头,看见她昂起的小脸,许是阳光刺目,她被晒得微微眯起眼,连唇边撑起的笑靥也不再自然。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丸子头,低眸温柔道:“不知道老师有没有退休,改天我陪你去拜访他。”

“不用了,”她笑着摇头,眺望远方,“我高考考砸了,他对我很失望,我去他家,他都不肯见我。后来没多久,他查出有病,很快就过世了。”

风里吹散她的声音。

她停顿了很久,嗓音才又响起:“其实我那天,是想跟他说,我想再复读一年的……”

“那为什么没有?”他收到斯坦福录取通知书的当年,只隐约听说,她上了本地一所风评不佳的学校。

“我……”她喉咙哽住,垂下眼,含糊着吞吞吐吐,“我大概不是读书的料,再来一年区别也不大,就没再折腾了。”

实际上,为此她还特意登门,想求父亲帮忙。

那天柏董事长不在家,屠太太知晓她来意后,一边靠坐在沙发上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一边看都懒得看她地拉长嗓音,当场奚落道——

“想上进是好事,可也要扪心问问,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像我们家啸风,从小各种竞赛的奖拿到手软,申请斯坦福,拿的还是全奖,半点儿没让家里人费心。至于你嘛,心思明显不在读书上,也不知随了谁。”

说到这儿,屠太太冷嗤了声,那声音很轻,但对那时青春期的谈淼淼来说,却像不可承受的恶咒,让她整个人都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

屠太太的声音绕耳不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逸峰当年念书的时候,一路可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这样好的天赋,你怎么半点儿没遗传到,想来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命中注定,你和你那个妈一样,这辈子只能靠脸求口饭吃了……”

“您命好!”谈淼淼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打断她的话,“好到一辈子连个亲生孩子都没有。”

一句话气得屠太太脸上煞白。

不过她实在点儿背,好死不死的,这话恰好被回来的柏董事长听个正着,当即“啪——!”的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谈淼淼被打得耳内嗡嗡响,捂着肿起的侧脸,止不住眼泪哗哗地瞪向这对夫妻。

许是有些后悔,柏董事长皱眉道:“以后这样的话别再乱说,先别走,脸怎么样了?”

“不用你假惺惺!”

谈淼淼扭头一下子跑了出去,再不去提那些不自量力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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