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抱着剑浅眠的少女睁开眼。

卫愿安摸了一下腰间，确定浮安在她身上，拿着剑出了马车。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借着月色，隐隐约约能看到深林中勾勒出的影子。

“卫姑娘，你听到林中的声音了吗？”车夫猛地被不远处的惨叫惊醒，现下连声音都是颤的。

卫愿安跳下马车，往惨叫声那处看去，“听到了。”

“这条路我一年要走很多次，听说这地方不干净，没想到是真的。”孙车夫心里后怕，又觉得是他倒霉，原本这一单不该他来接，这俩姑娘要去卫国旧城，那地方谁敢去，要不是听说她们只租一段，后面一段走过去，他才不来。

现在好了，就算是常走的路也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卫愿安不知孙车夫心中所想，方才那声惨叫距离不远，她猜测应该是那两个男人，只是，这里确有妖气。

“孙叔，不用担心，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说罢，卫愿安就要过去。

孙车夫急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俗话说得好，遇见危险可不能往前冲啊！”

卫愿安摇摇头，“您放心，我是捉妖术士，不怕这些。”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符，“这是一张辟邪符，天亮前我就会回来。”

孙车夫把符纸揣进怀里，“既然如此，姑娘您可要小心点啊！”

“对了，跟您同行那位呢？”孙车夫小心问，“她也是大师吗，不跟您一起去？”

卫愿安轻笑：“她是，她在车中休息，您莫要打扰她。”

“哎！”孙车夫连忙应下，“明白，我明白。”

听说那位也是大师，还留在马车中，孙车夫悬起的心放了下去。

卫愿安则踩着月色往深林中走去，这地方妖邪气并不算轻，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发明显。

“别过来，别过来……”身高个大的男人吓得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光头兄弟被巨蛇咬断了头，尸体砸在他的脚边，血把他整个裤腿都溅湿了。

他虽是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手上沾过人命，可哪里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

巨蛇瞳孔如可怕的月亮，它吐着舌头，卷起脚边无头尸体塞入口中，整个吞了下去，而后口水往下淌着。

李壮慢慢往后退，巨蛇的身体盘旋在树上，一点点逼近他，瞳孔竖瞳，冷血阴凉。

就如猫抓老鼠喜欢逗弄一般，这头巨蟒也这样，它故意逼近男人，阴凉黏糊的舌头贴近他，黏液落在男人的脸上，却迟迟不行动。

“你你、别过来，求求你……”

那蛇似乎能听懂人言，李壮总觉得在他尖叫挣扎时，这蛇阴冷的瞳孔中浮现了玩味的笑。

李壮退到了一个粗壮的树上，再无可退，那蛇却依旧在慢慢逼近他，粗壮的身体由树上勾下。

男人吓破了胆，一叶障目般抱住头，几乎想到了巨蛇咬断他头颅的模样。

他似乎感觉到了巨蛇舔舐着他，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后悔过，明知道这里不太干净，还是追了过来。

从指缝里，他看到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吞向他，惊恐地屏息闭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他没有变成无头尸体。

男人放下手，看到巨蛇的尾巴扫过来，他躲避不及，猛地被甩飞出去。

卫愿安拔出长剑，翻身踩着蛇头跳到树上，听见男人疼痛的闷哼声，看了过去，见其在地上挣扎着翻滚，便不再管。

巨蛇抬头，瞎了一只的眼睛流着血，阴冷地与少女对视。

它吐了吐舌，“捉妖术士？”

卫愿安不惧蛇妖阴冷的神色，持剑而立，“蛇妖，为何伤人？”

那蛇妖道：“你说这两个男人？”

“他们刚刚可说要把你抛尸荒野，我是在替天行道。”蛇很冷血，声音都没有什么感情，它似乎没有要主动攻击的意思。

“借口。”少女眉头微皱，“此处妖邪之气四溢，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卫愿安平静道：“你至少吞下过十人。”

蛇妖道：“他们是恶人，想要在此抛尸嫁祸于妖，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为何不能吃了他们？”

卫愿安不欲与蛇妖废话，持剑要上前，那蛇妖却道：“你身上有妖的气息，从你们进入这座山我就知道了，同样是妖，为何不先杀了它？”

“她并无杀孽。”卫愿安冷冷回道，哪怕第一次见面，她察觉到清缘镇妖气很重，可那蜉蝣妖却是干净的。

她那时第一次见妖，找错了目标，这才弄了场乌龙。

“杀孽？”蛇妖不屑，“哪个妖身上不背着杀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术师，就算是你，不也杀过人吗？”

她能看出蛇妖身上的因果，蛇妖自然也能看出她的，卫愿安没有被蛇妖的反问吓住，不再废话，一张符咒扔出，禁锢住蛇妖动作。

蛇妖试图挣脱禁锢，但他修炼的时间并不长，妖力全靠吞噬人类得来，这才是他不敢和卫愿安直接开打的原因。

卫愿安自是看出了这蛇妖道行不深，它开了灵智，却并没有修炼到化形，靠吞噬人类，制造杀孽获取力量，若是再过一两年，待它成长起来，定是一大祸害。

打蛇七寸，对付蛇妖亦是如此，卫愿安没有犹豫，轻易降伏了蛇妖，击碎其内丹，蛇妖就这样失去了生息，巨大的身躯落在地上。

那男人见蛇妖这么轻易被降伏，终于不再装死，从地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准备跑走。

卫愿安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转身于袖中甩出短刃。

朝着马车方向狂奔的男人猛地被划破脸颊，短刃钉在眼前的树上，吓得他不敢再往前跑。

男人颤抖着，转过身，便见那持剑的少女逼近了他。

再次被逼到树干上，李壮怕极了，余光瞧见泛着冷光的短刃，神色暗了暗，欲要拼死一搏。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短刃，沾了妖血的长剑就刺了过来，差点砍断他的手。

“你你……”

卫愿安垂眸，冷声道：“不许碰。”

在李壮眼中，少女就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剑上还有血腥味，他觉得对方就和那阴冷的蛇一样可怕。

李壮动了动喉咙，声音发颤，“我不碰，我不碰……女侠、不，大师！”

“是小得不长眼，求求你，求求您放过我！”他弯了膝盖，几乎要吓得跪在地上。

卫愿安收了短刃，剑刃却依旧放在男人颈脖处，她问：“为何要跟着我们？”

“我没有……”

“嗯？”

男人把狡辩的话咽了下去，“都是小的不长眼，是我不长眼，我错了，我也不敢了！”

“我问你跟着我们有何用意。”

男人吓得弯了膝盖，“是我兄弟俩色胆包天，大师，我真的错了！”

卫愿安收起剑，男人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走远了些的少女却转身挥了一剑。

“啊！！！”

马车周围，守在此处的车夫摸着胸口的符咒颤了一下，他好像又听到了一声惨叫，比最开始那一声更甚。

“姑、姑娘，你听到了吗？”

他太害怕了，缩在马车边上，试图跟车中那位姑娘对话。

奇怪的是，自从那年纪小的姑娘走了后，马车内就再没了动静。

车夫记得少女的话，不敢随意打扰车内人，只得缩了缩身子，靠近醒来的马匹近了些。

天渐渐亮了，就在车夫惊恐的等待中，他看到了从林中走出来的少女。

“卫姑娘！”车夫喊道，这一句可谓是中气十足，把所有担惊受怕都喊了出去。

卫愿安此刻已经收了剑，她杀妖的时候很小心，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沾了血。

车夫眼尖看到了血迹，惊呼：“您受伤了！”

卫愿安摇头，“不是我的血。”

车夫松了口气，试探问：“那妖怪？”

“死了。”

车夫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想起方才林中的惨叫，“刚刚那惨叫是？”

“跟了我们一路的人。”卫愿安道：“他想法不干净，我帮他断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车夫缩了缩脖子，这些天他也注意到了有人跟着，想到这两个姑娘去租车那日，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卫愿安上了马车，道：“天亮了，这里血腥味重，走吧。”

车夫连连应是，驾车离开。

卫愿安回到马车内，打开车窗，把剑放下。

夜色过后，太阳越过山头升起。

少女闭目养神，蜉蝣妖在她面前化形。

卫愿安睁眼，和那目光柔和的女子对上视线。

刹那间，她脑中闪过那蛇妖冰冷的话语。

她修习术法，师父虽从未要求过她斩妖除魔，可她下了山，遇见妖邪祸世不该袖手旁观。

那蛇妖说得没错，她并不了解浮安，若是未来某一天，她找到关于蜉蝣妖为祸之事，那该如何？

“姑娘，我们要去哪里？”女子看着眼前神色微凉，似乎压了许多情绪的少女，轻声问道。

卫愿安沉默，拿出书册递给蜉蝣妖，回道：“卫国旧城。”

说完，她闭上眼睛，不愿再交流。

浮安：今天的卫姑娘不想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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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灭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