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管辖范围内大部分的都会级辖区大多都坐拥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个最小的街区都能容纳数万人。

所以有时候人们进行中长途的出行时，难免需要借助一些高速的交通运输载具。浮轨飞车就是其中最便捷的不二选择。

季桉临时落脚入住的旅馆环境不算特别好，地址也偏远。

但它坐落在天台设有浮轨飞车站点的摩天大厦里，出行十分方便。

上午十点多钟，海姆北部B区十四号废街的某栋灰扑扑的公寓楼被警察给围了起来。

这栋老式建筑不仅外墙布满青苔，内里墙面也是斑驳肮脏，六楼的走廊上，一个略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正在与一名戴了目镜和口罩的娇小女人攀谈说话：“上午好玛丽莲医生，在没受伤的情况下见到你，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玛丽莲看都不看他一眼，“那我还是更喜欢见到躺在医疗舱被送进无菌室中的你，至少那时候的‘螳螂’罗杰没这么多话。”

罗杰笑了笑，凑到这位医官身边，看女人用手指在液晶屏幕上滑点操作。

于此同时，几米外的公寓内一台机器人正同步着她的指令，清理现场满地粘稠的血浆与尸块。

“怎么样了？”

“系统评估出血量，作为夜魔巢穴，这里至少死过六个人。

看尸体腐烂程度，躺中央的那位应该是最后一名受害者，死亡时间在一周前。”

玛丽莲头也不抬，专心自己的工作，“通风过滤系统已经打开，你再等几分钟，让机器人把房间里的蛆虫以及苍蝇清理掉再说……”

这栋废街公寓楼的电梯早已坏掉了，鲍勃从大楼中央的螺旋式楼梯那儿步行上来，向守在走廊里的警员出示证件，扭头对身旁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玛丽莲小姐，夜警部队勤务医疗处的二级医官，我身上有三根骨头就是她帮我接好的，手法高超。”

“那位是罗杰中士，在空军飞艇舰队服役过七年。今年是他干夜警的第三个年头。”

鲍勃跟谢顶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罗杰中士，这是季桉，苏黎汉莫大学——”

“我知道，刷新了通过试用期考核的最短记录，随后连电梯都没踏进去就早退的那位高材生。”

罗杰笑容玩味，打量着季桉的模样，目光在她蓬松乌发间几缕张扬显眼的火红上停留了一阵，语气说不上是打趣，还是带了点挑衅的轻慢。

“嘿，‘菜鸟’，我喜欢你的发色。”

季桉瞥了他一眼，眼神在他头顶打了个转，“谢谢，中士，我也喜欢你的发型。”

玛丽莲有轻微洁癖，她对血淋淋的残肢断臂没什么意见，却很不喜欢这儿的环境。

机器人已经将公寓里令人作呕的蛆虫和苍蝇都清扫了一遍，她在这些许火药味儿的气氛中插嘴：“建议你们动作快点，我中午还要参加一场研究者线上交流会。”

“当然，当然，您先请。”

没有哪位夜警战士敢得罪一名医官，罗杰耸了耸肩，戴上手套跟在玛丽莲身后走进了房间。

这栋破败的公寓楼是旧房子，拢共只有十一层高，哪怕是白天，光线也被周围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遮挡得严严实实。

出事的房间在六楼，灯应该是被人提前有意打碎了，房间内地板一片漆黑，只有窗外一点幽暗的日光照射进来，连同墙上脏兮兮的彩色灯牌一并亮着光。

清洁完毕，那台兢兢业业的助理机器人此刻正站在墙角鼓捣着线路。

它再退开时，房间的墙壁上就出现了明暗交织的光网，将整个房间都照射得亮堂了起来。

房间地面的黑渍都是干涸的血与残肢碎肉，就算空气通风过滤了几次，也依旧带着剥离不了的腐臭味。

玛丽莲走到房屋中央的地毯上，看着翻倒的木桌边那具唯一留有全貌的尸体，蹲了下来仔细查验。

“很典型的狂暴期夜魔杀人，嗜血、暴虐，知道诱骗受害者跟他回来，应当保有部分智慧……”

罗杰看向门口捂着鼻子不愿意进来的警察，“他藏这儿杀了这么多人都没被发现？”

那名警察瓮声瓮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废街什么情况，要不是实在受不了这股恶臭，住这儿的邻居压根不会选择报警。”

没人喜欢跟警察打交道。

季桉跟在鲍勃身边走到了玛丽莲身边，目光扫过室内已□□涸的污血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家具，又瞧了瞧那具迎面倒下浮肿腐烂的尸体。

“为什么其他人都是分尸，只有这具好好的？”

“不清楚。”玛丽莲站了起来，“我得带她回中心的停尸房做解剖，现在只是被叫来做评估的。”

她摘掉手套，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做了登记后上传系统，“你们要捕杀的这头夜魔大概率已经渡过狂暴期，现在是成熟体，我初步将其定级为C型，资料发过去了。”

成熟体就需要重视了，更何况还是C型。

“幸好奥斯汀小姐派了玛丽莲医生你过来，不然我们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玛丽莲显然不吃罗杰这套恭维，“不是奥斯汀博士让我来的。”

“一般我们只会在停尸房解剖完受害者尸体才给出怪物的定性分型，这种现场的扫描清理、数据收集，让法医助理带一个机器人来就能完成，根本用不着正职医官出外勤。

但不知道哪个混蛋在中心系统提交了申请，医疗处不得不派一名医生过来……”

挑染了红发的新人安静站在一边，看着那具腐烂的女性尸体被移放到轮床上，经由机器人绑好推了出去。

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在经过的尸体胳膊上戳了个无法回弹的陷坑，确认那的确是一具死尸，“抱歉，我好像就是您说的那个混蛋。”

迎着几人的目光，季桉脑袋歪了一下，“在动手之前，我们总得弄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吧？”

夜警是借鉴军队里专门用来清缴污染区怪物的特别行动队编制而设立的特种警察小组，这支编队形式上其实更类似于门槛极高的雇佣兵，优胜劣汰。

但联邦医官却是体制内的职位，受雇于区政府，不仅只为夜警部队提供服务。

每一位夜警战士在伤重被送入医疗舱后，几乎都指望着显影屏后操作机械手的医官确立诊疗方案救命，所以大家对这些医生都很客气。

玛丽莲还是第一次遇到勘查现场直接把正职的医官叫来的愣头青。

可这又没有违反规定，毕竟机器人只能作为助理，夜警队有权寻求政府勤务医疗处的援助。

她看向新人，后者正顶着张扬的发色，用一双无辜的纯黑大眼睛瞧着她。

玛丽莲没了脾气，但想着实验室里那一大堆被她接到命令后抛下的研究工作，她又心里发堵，干完活儿就冷着脸下楼了。

“我不应该提交申请吗？”

鲍勃看向季桉，无奈道：“你不知道海姆政府的勤务医疗处是由哪家医疗机构赞助的吗？”

“知道，海姆区联邦医学中心。

据说他们曾经将一名掉进浓酸池的工人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还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修复了他的体表肌肤，堪称神迹。

我会来海姆工作，也是冲着这家医疗机构的名头才过来的。”

海姆区联邦医学中心是由奥斯汀家族出资赞助设立的。

它不仅是联邦顶尖的医学研究机构之一，拥有最先进的诊疗设备，在神经科学、心脏及心血管治疗等医学研究领域处于行业领先地位，旗下还有许多世界级的医疗专家和生物医药研发人员。

区政府与这家医学中心有合作协议。

负责给警署提供医疗救助及法医辅助工作的勤务医疗处虽然只是这家中心分设的一个小部门，但为表重视，医疗处主任是由医学中心的研究负责人之一蒂娜·奥斯汀小姐亲自担任的。

“要是不想以后重伤躺进医疗舱里遭大罪，我劝你还是对这些医官们客气一点最好。”

在不影响诊疗的情况下，麻醉剂量稍有偏差，或者医疗舱内修复创口的机械臂动作幅度稍大一点，都会让被治疗者小小的经受一点“报复”。

对此，季桉倒不怎么担心，她还有心思低头给自己那位昨天刚“结婚”就分居的新婚妻子发了几条消息，看能不能套出对方的工作地址，顺带约上中午的午饭。

“你未免把医生们看得过于小心眼了。我老婆也是医生，她会讨厌某个病人，但从来不会因此违背自己的专业素养。

再说，就算我真的得罪了玛丽莲小姐，为了保护**，舱内治疗也是匿名的，造影屏上也不露脸，有什么好怕的？”

罗杰中士将空中缓慢飞舞扫描过整间公寓的小型飞行器收了回来，扭成一个椭圆的金属球形装置。

他走回来跟门口的巡警打过招呼，拍了拍苦口婆心还想再劝新人低调安分一点的鲍勃肩膀。

“我们在研究院和医学中心那边对应的身份都是代码，你是‘达西’，我是‘螳螂’，她连机甲都没定下，玛丽莲小姐哪儿知道她是谁？”

罗杰用拇指与中指捏握着自己的纳米机甲芯片载体，那枚金属椭圆球体已经从系统里检索到医官上传的数据，此时再次变幻了形状。

它上下分开成两个半球，中间的空气里由明暗相间的红色光线组合成一个全息投影。

那是一头身体比例夸张到可怕的红色怪物。

它有一条拖曳到膝盖处的猩红长舌，腰细肩宽，肌肉虬结，双腿如同青蛙一般蹲立着，尾椎骨处还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球体中间的光芒闪烁了两下，空气里，这头怪物的影像朝着一个方向开始活动，在原地奔跑活动了起来。

罗杰咔一声阖上球体，率先朝外走去，“好了，这儿交给辖区这些可敬的警察兄弟，我们该干活了。嘿，菜鸟，会开车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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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