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踪

气氛宛若凝结成冰一般,冷的让人打心底发颤。

云月安的手腕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应激状态一般,整个人开始神经质地抱紧双臂。

他牙根打颤,皮肤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不住哆嗦,活像是空气中有冰锥不断在往他身上扎一般。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他强忍着想吐的**,踉踉跄跄地冲出病房。

江若绥只悔失言,本想拔了手臂上的留置针冲出去,却被查房的护士强硬的按住,不让他离开。

病人私自离开病房,有可能会给值班的护士带来麻烦和处分,江若绥只好硬生生地止住这个念头。

他思来想去,还是担心云月安,于是赶紧拿出手机,查到简言的联系方式,让简言来医院照顾云月安。

简言接到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医院,刚走到江若绥病房三楼的转角卫生间处,就看见云月安一个人蹲在垃圾桶边吐,可惜因为未曾进食,只能吐出酸水。

他吐的脸色发白,神情恍惚,简言见状慌忙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防止云月安倒下,又下意识去打量云月安的脸色,顺带伸出手去摸了摸云月安的额头和脸,确认他没有起烧后才放下了心:

“祖宗,你怎么又吐了?”

云月安仰起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次是因为什么?药吃多了还是被刺激了?”简言扶着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排座椅上,与云月安并肩坐着:

“我今天在忙,没有接到你的电话,现在看新闻才知道你又跳楼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云月安蔫蔫道:“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没吃药,所以没控制住,又冲动了。”

他将指尖插进头发里,用力往外拔:

“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坐在天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那里的。”

“解离的症状更严重了。”简言忧心忡忡道:

“宝贝儿,你该回去了。”

“......”云月安眼神发直,垂眸不语。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中。

看着云月安已经不太对劲儿了,简言只好先把云月安带回家。

他在客房胆战心惊地睡了几天,陪着云月安,直到发现云月安这次发病后的行为举动都十分正常,甚至与正常人无异,可以足量进食、吃药和正常交流,这才放下心来。

但临走的时候,简言又不由得有些疑惑。

往常云月安发病跳楼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情绪的低谷,甚至可以做到一天都不进食,只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但这次的云月安却没有出现这样的表现,甚至有些正常过头,有一种他病已经好了的错觉。

离开云月安之后,简言又去见了一次江若绥。

江若绥只在医院呆了不到一天就出院了,简言最后在公司找到了他。

他本来想在公司前台等江若绥,却没想到江若绥却直接派人将他带上了楼,让他进总经理办公室等着。

不到半小时,江若绥就回来了。

他应该是匆匆从外面赶回,抹了发胶的头发散下来几缕,落在额头,却没挡住过分俊秀凌厉的眉眼。

“江先生。”简言一见江若绥就站起来了,一边说话还一边往前走了两步。

“没事,你坐吧。”江若绥用眼神示意秘书打开中央空调,并让人端茶上来:

“喝白牡丹还是别的?”

“我对茶一窍不通。”简言笑道:“都行。”

“那就白牡丹吧。”江若绥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率先坐了下来。

他没有当总经理的架子,卷起白衬衫,给简言泡茶。

简言诚惶诚恐地端起,还没来得及饮一口,就听江若绥问:

“他怎么样了?”

“他?”简言没防备江若绥会突然说话,差点被滚烫的茶水烫一下,轻嘶几声后,将茶杯拿开:

“江先生是说月安吗?”

“对。”茶香四溢,可江若绥却没有心情欣赏:

“他有没有.........”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许久后,才谨慎道:

“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简言如实汇报:“每天会订三遍闹钟提醒自己吃饭吃药,还会时不时去小区楼下散步,简直正常过头。”

江若绥闻言微微一愣。

他还以为云月安多少会因为自己当初在医院里伤人的话受到更多的刺激,却没想到云月安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沁凉的空调风划过皮肤,刚从外面匆匆回来的江若绥迟来的感觉到些许凉意。

他缓缓地端起不再滚烫的茶水,饮了一口。

“我这几天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异常。”

简言道:“江先生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就麻烦你了。”江若绥迟疑:“有什么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顿,道:“如果还发生像今天那样的跳楼事件........”

“好的。”简言道:“即便江先生没空,我也能处理,不必担心。”

江若绥转头看他,上下打量着简言的小身板,怀疑他保护自己都够呛:“..........你?”

面对江若绥语气里毫不留情的质疑,简言尴尬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挺起后背,“我照顾月安很多年了,真的能处理。”

他道:“自从江先生‘死后’,像前几天发生的跳楼事件,已经发生了不下三次。”

江若绥一愣:“.......他经常这样吗?”

“对。”简言点头:“月安他患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有时候会幻想你在身边,会跟着幻觉离开。”

“天台还不算跑太远,有一次我甚至是在荒郊野外找到他,只见他跪在树边,生死不知。”

“醒来后,他说他看见你了,是你让他跪在树边赎罪的。”

江若绥:“.........”

他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先生,我知道你很生气。”简言实话实说道:“你知道的.......月安患有精神疾病,很多行为举动,都不受控制。他身边一直没有照顾的护工,也是因为他行为不受控,太难照顾,所以很多人没干多久就跑了。”

“月安自己也很内疚,清醒的时候就说给我们添麻烦了。”简言看着表情复杂的江若绥,真心诚意道:

“江先生,希望你不要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讨厌月安。”

他最后道:“他做出的这些事情,也许很多时候,都不受他本意控制。”

江若绥没说话。

他不说话,简言也不知道江若绥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他干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江若绥派人送他。

临走的时候,简言还能看见江若绥坐在沙发上,脊背微弯却不显得佝偻,反而给他平添了几缕落寞的意味。

他垂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袅袅的白烟将他的眉目映照的愈发朦胧,让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简言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坐着电梯下了楼。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买菜回去做饭显然来不及,只能凑合着在云月安小区边上的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随即提着上了楼。

密码锁上没有录入他的指纹,他只能输入密码开门。

屋内黑黢黢的,只有云月安的房间亮着灯。

简言早已习惯。

他顺手打开灯,将买的饭团和牛奶丢到微波炉加热,随即及拉着拖鞋往云月安的房间走去:

“祖宗,出来吃饭了。”

云月安没应。

简言还以为云月安是在睡觉,于是便笑着推开门道:

“别睡了,起来吃——”

他话音刚落,就被面前大片大片的鲜血刺红了双目。

有一滩血缓缓流到他脚下,随即干涸,浓稠暗红。

简言瞳孔骤缩,想说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变成惊慌的一句:

“云月安!”

云月安没应他。

简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云月安不止一次自残过,这次该不会又.........

他不敢再想,猛地冲到浴室,再次被面前鲜红的一片吓了一大跳。

可他上下找了一遍,浴室里却没有云月安的身影。

他只好返回,在屋内上上下下的搜寻,甚至连床底和衣柜都搜过了,都没有发现云月安的痕迹。

简言吓的冷汗直冒。

他赶紧打电话给江若绥,指尖冒着冷汗,当江若绥接起电话,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在不住哆嗦,大腿打颤,扶着柜子才能站稳:

“江,江先生。”

他不住地咽口水平复心里的紧张,导致吞字眼中,连江若绥一开始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月安失踪了。”

“........什么!”

江若绥猛地坐起来,动作之大甚至带到了桌上的笔和文件夹:

“你说他又........!”

“这次应该不是跳楼。”简言飞速道:“我在浴室里发现了血迹,他没吃饭,加上失血过多,又受伤了,根本没有力气走太远,更不可能还有力气爬上天台。”

“.........”江若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是庆幸?还是更加担心?

江若绥不知道。

他只知道应该马上找到云月安。

说是无心之失也好,说是错酿后果也罢,江若绥总觉得云月安的两次出走和他脱不了干系。

是他没有信守承诺,是他先口出恶语,是他一开始就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偏见和傲慢。

云月安得了精神病,是他自己故意想得的吗?

没有一个人想变成这样,云月安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没有经历过云月安的痛苦,就以正常人的角度批判他的行为,是正常人面对精神病患者时的极大自负和傲慢。

听着电话里的嘈杂,江若绥的耳边嗡鸣,许久才冷静下来:

“简言。”

他听见自己哑声道:

“你先别急。”

他外套都来不及穿,疾步往外走:

“你想一想,他平时出走都大概会去哪些固定的地点?或者是他出走之前,带走了什么东西吗?这或许能给我们提示。”

简言闻言,果然从热锅上的蚂蚁变成了正常人,勉强冷静下来。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检查家里有什么东西丢了,片刻后方道:

“江先生,你的‘骨灰盒’被月安带走了。”

江若绥一愣:“骨灰盒?”

“对。”沙沙的声音被电流冲的细碎,仿佛玻璃碎片,刺着江若绥的神经:

“他应该.........是去你的墓前了。”

“我的墓?”江若绥很想问云月安为什么会去自己的墓前,但想了想,好像又不能以常理揣度云月安,思来想去,只好道:

“那你知道墓园地址吗?”

“知道。”简言那边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我现在准备打车去先生的公司,到时候先生和我一起去吧。”

“好。”江若绥匆匆地应了一声。

他打开门,就想出去,却意外地撞见了从A国回来的江临雾。

江临雾也不知道是工作累着了还是怎么了,反正脸色差得很,脖子上好像还有红痕,也许是蚊子咬的:

“你去哪?”

“出去一下。”江若绥偏头,想绕过江临雾往前走。

“公事私事?”江临雾挡住他:“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我请假半天总可以吧。”江若绥闻言笑了,但眼神确实冰冷的:

“二叔,抱歉,我现在真的有事。”

“是去找云月安吧。”

江临雾毫不犹豫地拆穿他,语气里微微带着嘲讽,哂笑道:“一个屡次跳楼的疯子,真的值得你失忆了,也对他这么上心?”

江若绥转头看他:“二叔,一件事值不值得做,我自有判断。”

江临雾看着表情冷峻的江若绥,闻言有片刻失神,片刻后才低低笑道:

“江若绥,我看你是真的记吃不记打。”

“为了他,成了两年的植物人,刚清醒不满一年又再度为了保护他受伤,如今还打定主意要和这个精神病纠缠不清。”

江临雾上前一步,和江若绥平视,相似的一双眸子透着相同血脉才有的凌厉,只听他慢条斯理道:

“我倒情愿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起码我还能平平安安地养你一辈子。”

江若绥心中一凛,看向江临雾,片刻后重复了一遍江临雾的话:

“你情愿我一辈子醒不过来?”

江若绥问:“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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