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宋文野没太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因为就在刚刚车窗放下来，看到白笙的那一瞬间，他产生了错觉。
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男人和女神的脸重叠在了一起，有种恍若女神分身的错觉，那张脸的轮廓和神态都跟女神有七、八分象，不仔细看，简直就是一个翻版。他盯着对方想看仔细些，白笙却开始后退，于是宋文野下意识的按了开门，让人上车。
白笙略微迟疑，但还是从车尾绕了半圈，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一上来，就带进一阵浓郁的酒气，混着不知名的香水味，烘得宋文野发燥。
宋文野捏起眉心，眼睛有些发晕，他以前还从没这样过，现在脑袋里只剩下本能，还有就是……
墨白
那是女神的名字，他觉得好听，即使只是一个艺名。
白笙刚关上车门坐下，就听到宋文野跟司机说了个地名，车子随即启动，渐渐汇入车流。
车里很暗，白笙贴着车门坐着，和宋文野各守一边，中间的空档足以再塞进一个人，宋文野不出声，白笙也不说话，司机更是只负责开车，车里一时无声。
沉默让人尴尬。
白笙侧着脸看外边，样子镇定，但让他不安的是宋文野的眼神，白笙感觉得到，宋文野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毫不掩饰。
他没勇气回头和宋文野对视，刚才的莽劲此时全没了。宋文野盯着白笙，那张脸从侧面看，和女神更像了，像得让人恍惚。一阵燥热从身体深处奔袭而来，把难过和**都卷进里边，形成旋涡，撕碎了理智。
宋文野对白笙的表现不满意，那种疏离和谨慎，跟刚才勾人时的浪荡判若两人，绷得让人烦躁。他伸手把领带扯下来，又把衬衫领口解开。白笙正心里在七上八下，忽然听见宋文野开口：“开始吧。”
“现……在？”白笙错愕。
他以为怎么样也该找个私密的地方，起码不能有第三人在场，而现在是在车里，并且不只有他们两人。
白笙悄悄往驾驶座看，只见司机翘起的嘴角倒映在后视镜里，然后抬手把镜子推上去了。
“……”
白笙没动，宋文野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拍拍自己的大腿道：“上来”
白笙牙关紧了紧，然后缓缓起身，跨上了宋文野的腿，坐下去的时候一脸决绝，像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宋文野顺势搂上他的腰，成熟男人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白笙脸立马红了，把头扭向一边。宋文野动了两下，调了个得劲的姿势，背向后靠，头枕着椅背说：“脱了”
白笙扭头回来：“什么？”
他像是没听懂，样子有种略带傻气的天真，宋文野抬起眼皮说：“你不难受吗？”
难受……哪里难受？白笙第一反应是去看宋文野要紧的地方。
宋文野身高一米□□，宽肩窄腰，身材相当有看头。白笙往他腰上看，黑色皮带勾勒出紧实的腰线，金色搭扣上的LOGO随着路灯忽明忽暗。白笙暗自咽了下口水，再往下瞟，西裤下面是一片开阔地，非洲草原般平展而舒缓，只有微微的地形起伏，没有一棵擎天的树。
白笙有些意外，随即反应过来宋文野说的是他湿了半边的衣服，当下羞耻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而这幅样子却取悦了宋文野，他嗤笑一声，一把将白笙拉近，掐着他的腰深喘了口气说：“别急，马上就好”
话音一落，白笙清楚的感受到屁股下面的动静，一瞬间，鸡皮疙瘩从后背直窜到头顶。
……
第二天是周六，白笙不用上课。
他也上不了课，从被手机提示音吵醒的时候，就全身酸痛得几乎动弹不得。
提示音响了好几声，白笙皱紧眉心、抻着胳膊拿过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腕子上一圈淤青。不只是手腕，脖子、肩膀、后背和大腿，到处都是痕迹，昨晚宋文野像疯了一样，把白笙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整夜，他想不通，明明那么老成持重的人，怎么一到床上就像变了一个人。
信息是宋杰发来的，他是白笙宿舍的室友，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宋杰：“昨晚没回来，你别是遇上啥事了，没事吧？”
一夜未归，看来宋杰有点担心了。白笙撑着惺松的睡眼给他回了一个‘没事’，然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躺下来。
房间很安静，空调运作时发出的声音很微弱，外边马路的喧嚣也几乎不可闻，遮光窗帘中间有条缝隙，阳光透过那里的时候变成光锥，把白色大床斜斜切成两半。
宋文野的脸映在这道光中，睡得深沉。
和昨夜的疯子相比，睡着的他安静得像个天使，白笙就躺对面，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宋文野的五官此时看起来很温柔，完全没有醒时的倨傲和凌厉，此时此刻的温情气氛让白笙非常没有真实感，从昨夜在路边遇到宋文野开始，头脑就不太清醒，一切都魔幻得像是在做梦。
但白笙知道梦总会醒，一但宋文野醒来，一切就结束了，无论他怎么留恋都没有用。
宋文野是个直男，喜欢的只是他的女性身份，如果一旦知道他其实是个男人，就会毫不留情地立刻离开，甚至会对他产生厌恶、觉得他恶心，那是白笙无论如何也不想得到的结果，他宁可让墨白在宋文野心中留下遗憾，也好过被他知道真相而遭到唾弃。
所以应该尽早离开。
白笙撑着酸痛的身体下了床，拿起搭在空调下的衬衫去浴室洗澡。
几分钟后，宋文野醒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以致于醒来的最初几秒钟，宋文野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他听着水声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夜跟一个陌生人睡了，而且对方还是个……
男人。
宋文野：“……”
活了快三十年，宋文野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对男的也行，这个体验对他来说非常新奇，而且十分意外的是……感觉太好了，好到失控，一度连大脑都是空白的，直到最后一次结束以后，才发现天边已经泛了白。
尽管如此，宋文野仍旧对自己很无语，明明有喜欢的人还跟别人上了床，有种负罪感，同时多少也有些懊恼自己薄弱的定力，那么轻易就被勾引了，事到如今把责任怪到对方和女神太像，或是怪到酒精，也都于事无补。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文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隐约记得，昨天做到最后的时候小雨伞没了，那么最后一次很有可能是……，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就很严重，必须现在就确认。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着，可宋文野没耐心等白笙出来，他掀开被子下床，只穿了条短裤站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浴室的门。
听到敲门声，里边先是水流声变小，然后白笙的声音传出来，经过磨砂玻璃的衰减，显得有些闷。
“什么事？”
宋文野没心情斟酌用词，在他看来也没那个必要，反正对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他就直话直说了。
宋文野：“有个事得问问你，你跟别人做的时候，做不做措施？”
水流声停了，里边的人犹疑着反问“你什么意思？”，声音是年轻男性特有的澄澈，也带着一股清冷。
宋文野清了清嗓子，又说：“就是那什么，你是……干净的吧？”
里边没了动静，宋文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心开始往下沉，正打算再敲门，门却忽然从里边开了。
门一开，热气和水气就扑面而来，潮湿的灯光带着沐浴露的香气破开晦暗，晃得宋文野眯起了眼。灯光在白笙的脚下划出一条暖黄的光毯，从卫生间门口一直延伸到窗帘，白笙站在光里，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光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乌黑湿发搭在额头上，露出下面漂亮的脸，脖子修长，上边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宋文野眼神扫过去，不经意间心脏漏跳了一拍，一阵热气从小腹直冲心脏。
白笙抬起下巴看宋文野，眼神里压着什么复杂的东西，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或是不可置信，但面上表情淡淡的，开口说：“你的意思是觉得我经常和别人上床，还不戴套，所以担心我得了病传染你？”
那个眼神让宋文野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但他也不否认：“这事很重要，所以我就直话直说了，你别见怪。”
那个样子不是白笙所知道的宋文野，他压着火出了卫生间，拿起自己的裤子开始穿，一边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你放心，我没病。”
“那就好”宋文野靠在门框上，抱臂看白笙穿裤子，当前边扣子被系上、裤子边沿勒出细瘦的腰线时，宋文野挑起了眉。
白笙穿好裤子，转身冷冷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和你去疾控中心。”
宋文野嗤笑：“两个男人去疾控中心？那倒不必。”
看到宋文野的笑，白笙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宋文野是什么身份？就算做检测，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况且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出门，再说两个男人一起去疾控中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万一被人看见了影响很不好。
白笙没再说话，默默系好腰带，宋文野在进浴室洗澡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
宋文野：“对了，问一下，我能排第几？”
白笙：“什么……？”
宋文野已经进了浴室，见白笙没听懂，又出来，把一条毛巾搭在肩上，前倾的大腿崩出紧实的曲线，语气轻浮：“我是说，跟前辈们相比，我昨晚的表现能排第几？”
听懂了他的问题，白笙正准备拿外套的手停下来，慢慢转过身，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向宋文野。
看见那个眼神，宋文野诧异挑眉：“怎么，难道我没把你搞爽？”
白笙抿起唇，心里窜起一股火苗，没说话。
这真的不是他所知道的宋文野。
宋文野是天之娇子，出现在白笙眼前的时候从来都是高傲而沉静的，而且从这半年的聊天情况来看，他也有着高标准的教养和道德准则，人也有温柔的一面，令人心动，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像个市井流氓。
白笙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劲了。
他不理他，拿起外套准备走，听见宋文野说：“这就走了？”
白笙有些压不住火，转身道：“不然呢？”
“等等”宋文野肩上搭着毛巾走过来，拎起自己的外套，从内兜里拿出钱包，从里边抽出一叠红钞递给白笙。白笙这回立刻看懂了他的意思，默默捏起拳头。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献出了身体，而现在却被对方当成了垃圾。
白笙简直想笑，看来世上无完人，那个完美的宋文野，也有令人意外的一面呢。
见白笙不接，宋文野脸沉下来：“怎么，嫌少？”
白笙捏紧的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宋文野冷笑：“不好意思，昨天出门没准备，就带了这么多，打个折吧，当交个朋友。”
“朋友？”白笙也笑了，是被他气笑的，他推开宋文野的手说：“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别想凭着一夜的关系就攀交情。”
嗯？
这个反应出乎宋文野的意料之外，他以为这个漂亮的男人之所以勾引他，为的就是这个，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那就是另有所图？
白笙垂下眼，接着说：“昨晚咱们只是喝多了，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以后就当谁也没见过谁，出去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别乱说。”
宋文野被这两句话整懵了，这难道不该是我的台词？
“还有”白笙挽着外套，另一只手推开房间的门，回头对宋文野说：“房费已经付过了，时间到下午一点，你自便。”说完出门，反手把门关上，用的力气很大，门发出一声巨响，震了宋文野一跳。
宋文野看出白笙生气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对一个一夜情对象，他自认态度已经很不错了，这男的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宋文野把毛巾攥在手里，准备去冲凉，而白笙在酒店的走廊里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转回了身。
宋文野刚进浴室，房间门又被敲响了。他猜是白笙忘了什么东西，过去打开门，门口的确是他的一夜情对象，但对方没有再进来的意思，白笙冷着一张脸，抬头对宋文野说：“你是个混蛋。”
突然的一句，宋文野被骂愣了，皱眉道：“你说什么呢？”
白笙的眼神也很冷，用淡然的语气道：“而且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活儿很烂”说完转过身，回头对宋文野说——
“再见”
说完沿着指示的方向往走廊另一边走，再没回头，留下宋文野一个人愣在房间门口。
这什么情况？
宋文野完全被整懵了，白笙刚才说的几句话在脑袋里循环播放。混蛋、活儿很烂……还付了房费？宋文野把话品了一下，慢慢回过味来。
难道说是我被人睡了，而且对方还……不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