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活了——或者说,我醒了?
我睁开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雨水冲刷车窗的幻觉,可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干燥的空调冷气,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漫长的窒息。
窗外景色流动得异常缓慢。
一片落叶悬浮在空气中,鸟群如定格动画般逐帧振翅,连引擎的嗡鸣都被拉长成低沉的嗡,车窗外的阳光太锋利了,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没有雨,没有血泊,没有刺耳的刹车声——这反而让我更不安,我的神经突触还在噩梦里黏连。
我们顺利到了民宿,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但起码能离开关于车的了。
下车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坐车这么久吗?
进大厅里,前台挂着的铜铃在响,可声音传到我耳中延迟了半拍。
小飞他们的谈笑声像浸在水里,忽远忽近。我摘下面罩的瞬间,空调风突然扑上后颈,激起一片战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不是来自人类眼球的注视,更像是X光扫描机般的透视感,从脊梁骨一寸寸往上爬。
可当我猛地回头——
小飞他们在商量待会的安排,斜对面的李溯之倚着墙,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半张脸,像块燃烧的冰。
但那种黏腻的视线感仍未消失,像有冰凉的手指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祝先生?您的房卡。”
前台的声音将我猛地拽回现实。
“谢谢”
我正准备把面罩塞进小飞的蓝色挎包时,李溯之的左手钳住我的手腕突然地拉过去,力道不轻不重,右手捏住我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抵在脸颊两侧,微微用力,将我的脸向左偏转向右偏转。
我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
李溯之的手指在我脸颊上微微一顿。
我被他捏着脸,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蛰莫了”
小飞目睹了这一切,他不可置信一般,我被小飞一把拽到身后,他的手臂横挡在我前面,像一道突然竖起的屏障。
我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发烫的脸颊。
“Vocal!你在对我的小方块做什么?”章雨飞的声音拔高,在空旷的大厅里甚至带出一点回音。
他瞪着眼睛,手指直直指向李溯之,指尖几乎要戳到对方鼻梁上。
李溯之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视线越过小飞的肩膀,死死锁在我脸上。
他下颌绷紧,眉间压着一股沉沉的躁意,像是被什么念头狠狠硌着了,不吐不快。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了一遍,嗓音低冷,咬字极重,“我上次没听清。”
章雨飞彻底被他的态度惹毛了:“喂!你什么语气啊?当我不存在是吧?”他侧身把我往更后面挡了挡,袖口蹭过我的手腕。
我没吭声,只是从章雨飞身后微微探出一点视线。
李溯之仍站在原地没动,阳光从雕花木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他的眼神很沉,像某种冷血的掠食动物在评估猎物,可那股敌意……微妙地浮动着,并不完全冲着我。
有点熟悉。
我张了张嘴,声音在嘈杂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祝方纯。”顿了顿,又补充道:“祝福的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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