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鸿娶一个都不愿呢,何况两个,他这嫂子分明是火上加油,不嫌事大。
他不想与她废话,绕过她便走。谁知这腿还没迈开呢,朱贞梅突然哎呦一声:“我脚崴了,二弟快扶我一下。”
蒙鸿避如蛇蝎,快快退身到他爹身边。心想今天这亲事是逃避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他们说去。
反正他不成亲,他们还能绑了他不成?如此想的开,心里的火气倒比先时落了几分。
只听旁边的邓愚明说道:“两个都娶?这怎么成,我家昭昭可不给人做小。”
崔媒婆也道:“是呀,柳家书香门第,万也不会让女儿做小。”
朱贞梅“哎呀”一声,身子一扭一扭走了过来。蒙鸿见她腿脚无恙,不屑嗤鼻,就知道你是装的。
朱贞梅边走边说:“邓伯崔婶你们想什么呢,好好的姑娘怎能给人做小,我的意思是二位姑娘都做正妻,这样不就不用争了吗?”
“都做正妻?”崔媒婆与邓愚明对视一眼,显然很诧异。
虽说本朝施行平妻制,可到底地位还是不对等,两个妻子,娘家弱势的一方被另一方强势者所压制,说好听点是平妻,说白了还是个妾而已。
一般正经人家谁会应允呢。
崔媒婆率先道:“柳家二姑娘说了,此生找的男人只能她一个,万不能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紧接着邓愚明也跟着道:“就是,我家昭昭也不与人平分一个丈夫。”
这下可难住了朱贞梅,这可怎么好呢,都不愿意做小,两个正妻也不行,她家蒙鸿就这么一个,总不能掰开一分为二吧。
她低头冥想一会儿,忽而一拍手:“有了,不是还有老三吗?你们一个嫁老二,一个嫁老三,不就两全其美了?”
她这边乐呵着,为自己的这个主意沾沾自喜。崔媒婆和邓愚明那边却阴沉着个脸,显然已是不悦。
嫁老三?蒙家老三他们又不是不晓得,腿瘸不说,性格还孤僻。
放着个好好的老二不嫁,谁人会嫁老三,脑子又没进屎。
二人皆摇头,明晃晃拒绝。
“那我也没法子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朱贞梅敛了笑,身子微倾,斜靠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
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瞅向蒙真,等他给个说法。
蒙真看了眼逐渐昏沉的天色,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去吧,蒙鸿的亲事以后再说。”
崔媒婆与邓愚明不罢休,还要再说什么,蒙真又道:“天要下雨了。”话音刚落,雨点子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崔媒婆一跺脚,急道:“哎呀,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也没个征兆,真就急死个人。我家里晾晒的谷子尚未收拢,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给大雨冲没了。”说完,急慌慌走了。
邓愚明看着这来势汹汹的雨水,也暗道不好,向蒙真借了把伞,也跟着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蒙家父子三人时,蒙鸿仰面朝天,淋了一场欢畅淋漓的雨。
“这雨,下的真及时啊!”他好不痛快高歌一曲。
蒙真站在檐下,看雨水哗啦哗啦,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很快,院子里就积了一汪水。
这场雨后,为避再被说亲,蒙鸿躲到京城逍遥去了。
蒙真如平常一样,白日里学里读书,晚上回来灯下再接着苦读。
他底子薄弱,比别人差了一大截,若不紧赶,明年县试怕又过不了。
或许是赶的太紧了,加之天气炎热,蒙真年老体衰,竟病倒了。
阿青伺候在侧,哭道:“老爷,您说您好端端的读什么书,如今害出了病,受苦受累了自己不说,倒叫小的们心疼。”
蒙真最受不了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不耐道:“行了,我不过中了暑气而已,哪里就能死的了,你去把汤药端来给我。”
阿青抹掉眼泪,将桌上晾好的汤药端给他,蒙真接在手里,很快便喝了个尽。
之后病歪歪躺在床上,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气若游丝,浑身乏力。
两眼一闭,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久到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蒙真飞升了。
他被玉帝赐封为元泽仙君,掌天庭之水务。每日闲暇时候,他便跑去元始天尊那里听经悟道。
元始天尊念他勤勉好学,便收了他做座下弟子。
蒙真大喜,听道更勤了。
每日里他腾云驾雾,习道诵经,往返于仙池琼林间,好不逍遥快哉。
就这样过了五六百年。
一日玉帝生辰,百仙前来祝贺。一老君在庭宴上吃醉了酒,当时身边无童子跟随,玉帝便派他送老君回仙府。
将老君送归仙府后,蒙真欲要返回,老君却拉住他说:“元泽仙君留步,我这里有几颗丹药,送你一颗,权当你送我回府之情。”
蒙真心想,我不过送他一程,他便送我仙丹?要知道老君所炼仙丹只供玉帝享用,别的神仙连瞧都不能瞧上一眼。
正疑惑间,老君已推了仙丹在他手里。蒙真受下,并且在老君的注视下吞服下去。
从老君府上出来,回自己仙府的路上,蒙真突然一阵肚子疼,疼得他大汗淋漓,蜷在地上打起滚来。
就在这时,身下突然裂开一道缝,蒙真直直掉落下去,随后意识尽失。
再次睁开眼来,他发现自己成了猪圈里的一头猪,与其他猪争食吃。
好几次他都试图逃脱,结果还没爬出猪圈,就给这家的主人卖到一屠夫手里。
屠夫看着眼前这么彪悍的猪,嘿嘿笑了两下,之后手起刀落,蒙真惨叫一声,血尽而死。
原以为这样便完了,谁知老天捉弄,又让他来了一世。
这一世他成了一头牛,每日不是耕地便是拉货,勤勤恳恳为家里谋生计,不仅没落下一句好,还经常遭主人毒打。
终于在他来到这里的第十一年,一日田间耕作时,太阳太过毒辣,他体力不支,猝死过去。
再然后便来到了他的第三世。
这一世他倒不是畜牲了,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人。
一个形容枯槁,干瘪无形的遭老头。
正逢战乱,一行人从村里逃荒出来,到了一荒郊野岭,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纷纷啃起树皮来。
就在这时,“吼”的一声,窜出来一只大老虎,扑向他们便是一通撕咬。
只一阵功夫,七八个人便做了老虎的口中餐。蒙真年迈体衰,腿脚不灵便,逃跑途中不小心给绊了一脚,尚未爬起身来,便被虎爪死死摁住。
许是老虎嫌他磕碜不入味,在他身上撕了一块肉时,脚下一蹬,将他踢至一边,继续逮下一个去了。
待老虎吃饱喝足,大摇大摆离去之后,一行幸存者哭天喊地继续前行逃荒。
他们已经多日没吃上东西了,树皮难以下咽,噎死不少人。
这日依旧是在一片荒山,几个男人商议之后,将他们随行的一男孩儿叫到跟前,一把将人扣住,张开大口,竟是要生吃起小孩来。
蒙真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拉孩子,那几个男人立马将目光锁到他身上。
可这些人哪里还是人的模样,一个个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张开血盆大口,齐齐扑向蒙真。
“啊……”
蒙真惨叫一声,从睡梦中挣扎醒来。
阿青守在门外,听到人的叫喊,赶紧跑进来,扑到床边,惊慌道:“老爷您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蒙真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溺水之人,将要溺死一般。
好久缓不过来。
阿青吓得失声大哭:“老爷您别吓我啊,您倒是说句话,阿青害怕的紧!”
蒙真本就气不顺,又被阿青聒噪个不住,郁气结心,一时大咳几声,先前喝的汤药一股脑全吐了出来,脏污了一地。
“啊,老爷,老爷……您不要吓我啊,阿青不想这么早就失去您。”
阿青鬼哭狼嚎的声音盖住了周遭的一切。蒙真有气无力仰跌在床上,心中连声哀苦,若有一天他死了,不为其他,只因阿青太聒噪,活生生将他哭喊死了。
待情绪缓和了,他才缓缓抬起手,恹恹道:“你别嚎了,地上收拾干净,给我请个大夫来。”
这具身体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原主生性荒淫,与女子行欢时,内里精气全给吸收殆尽,致使身体虚空,力不逮心。
蒙真魂穿过来时,这具身体已是枯朽之态,行将就木。好在他上辈子修道有方,近一年的调息打坐,以及药材滋补,身体倒也慢慢好将过来。
只是近日来他读书过猛,没有节制,身体遭受不住,一下子垮了下来。
只要稍作休息,按时服药,应该很快能恢复康健。
蒙真这样想着,浑浑噩噩又瞌睡过去。
阿青领着大夫进来时,他睡得正酣。阿青上前将其摇醒,大夫为他号脉,说他是思劳过度,病气郁结所致。
之后开了几副药方,叮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这把年纪了,应要保养好自己身子,万不可忧劳过度。不然磋磨坏了,到时不好休养。”
蒙真静静听他说完,让阿青取了银两,务必将人好生送回去。
接下来几日,蒙真谨遵医嘱,吃了几副药后,身体慢慢好转起来。
自打入了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雨水也较往年偏多。
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傍晚时候却阴云密布,风雨如注。
这日傍晚与往常一样,蒙真吃过晚饭,在房间里看书,忽然一声雷鸣,紧接着雨点子如洒落的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强势砸来。
蒙真赶紧起身关窗子,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冰雹混在雨水里砸在他手上。
他赶忙缩回手,心想,这天恁地无情,下冰雹跟扔石子似的,砸的他手生疼。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
这雨一直持续到入夜,也不见停歇。到了后半夜时,突然又一阵电闪雷鸣,蒙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就在这时,他家大门被“砰砰砰”拍响个不停。
蒙真边穿衣边喊人,很快阿青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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