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醒来后,房间里只有巫雅。
“老祖宗早,我服侍您洗漱。”
老祖宗喜欢用桂花水漱口,巫雅已经提前半个时辰泡好了。
燃过香后,巫雅打开门窗散味,将老祖宗放到窗前的桌案上。
窗外的景色很别致,院子里有老祖宗喜欢的槐树,还种了些可以入药的花草。
槐花有些掉落了还没来得及扫,与树下的婆婆丁开的黄花混在一起。
“雅,替我写几封信好吗?”
“好,老祖宗请说。”
“不肖子孙,把我的身体还回来,不然就用你们的血肉给我重塑一具身体。”
“要是不小心遗失了呢?”
老祖宗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让他们送到祖宅,我的巫女会把我拼好的。”
嗯?不对,我的巫女怎么会让我被那些不肖子孙肢解。
“老祖宗,巫女的传承在百年前结束了。”巫雅有些害怕的低头,放下了笔。
“怎么回事?”
“……我听父亲说,巫女是被关在祖宅活活饿死的。”巫雅有些哽咽,害怕的颤抖。
“为什么?”饿死,那得有多难受啊。
老祖宗僵着脸,她想起以前每次醒来,都是年轻可爱的巫女给她递上桂花水,有的巫女会往水里放片薄荷,有的会用温水,但都是让她开心的味道。
“因为巫女不同意分家……”巫雅小心翼翼的抬头,与老祖宗对上视线,睫毛抖了抖就落下眼泪来。
“雅,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哭泣……让他们把我的右手送到这来。我的巫女……她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巫雅叫来乌鸦送走了信,回头就看到老祖宗闭目凝神,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
老祖宗在寻找命运纠缠的线……
巫女们出身于巫氏,都是血很香的女孩。
她们由上一代巫女教导,十六岁时就可以将血喂给老祖宗,接替上一任巫女。
老祖宗记得她们血的味道。
能安抚她紧绷神经的咒语,失眠时哄她入睡的歌,给她插花,挽发的手……
老祖宗睁开眼睛,瞳孔不知道去了哪里,纯白填充眼眶,这才是老祖宗原本的样子。
黑色的线像雾充斥着视野,那是巫氏的渴求和畏惧,缠绕着她,是挣不脱的牢笼。
他们渴求她的庇护,畏惧她的诅咒。
老祖宗吹了口气,让缠绕的线微微松懈些,没有她想寻找的红线,只有一条像蛛丝一样的线,粘在自己脸侧。
咬住那根线拽了拽,没有得到回应。
她的最后一位巫女已经回到了人世,有了躯体,无法回应她的召唤。
线是白色的,没有被血染红,她死时,可能还不到十六岁。
混账!
老祖宗翻回眼睛,咬牙想看看窗外的风景,但黑线还没有消退,什么也看不清。
连太阳的光芒都被遮蔽,只有一两缕穿过黑线照进眼睛里,老祖宗被光晃的眼睛湿润。
老祖宗用力眨眨眼。
她注意到,那根白线变粗了些,因为她与巫女的距离在缩短。
觋乐在院子里与巫雅交谈,视线的无意之中与窗边的老祖宗对上了,她走近,向老祖宗行礼。
“老祖宗。”
她挡住了窗口那块光,但老祖宗还是能看到绕在她脖子上的白线。
巫雅也走了过来,她还有些不安,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
“觋乐姐姐说昨晚惹老祖宗生气了,今天来给老祖宗道歉,还给老祖宗带了好吃的。”
“你错在何处了?”老祖宗给了个眼神让巫雅退下,然后就把目光放到觋乐的脖子上。
“不该用觋家的家事烦扰您。”
“哼。”
“……”不是因为这个,还有什么没做对吗?她皱眉思索。
“你身为纯阴之体,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族里每年都送来汤药……”
“那汤药是用你们老祖宗的骨头熬的!”
听到老祖宗的话,觋乐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她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扶着窗框,看着像是胃不太舒服。
“……其实喝起来应该比牛羊的骨汤香一些。”老祖宗连自己的肉都吃过,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祖宗,失礼了。”
觋乐跑出了院子,巫丘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声,还有侍女担心的喊声。
过了一会儿,觋乐白着脸回来。
看来她不知道觋山的事。
“再把诅咒给我看看。”老祖宗没有再提骨头汤的事,觋乐的脸色太难看了,她不好再逗她。
像碎裂瓷器的手臂上多了一道牙印。
老祖宗有些尴尬,觋乐面无表情,眼神却有期待,巫丘也故作一脸平静。
“转过头去,这是巫氏不外传的秘技。”
“痛痛飞走了。”觋乐应该是听不懂古语的,但老祖宗还是念的快且小声,用唇在那道牙印上碰了一下。
裂痕肉眼可见的消退了。
“可以了。”觋山还像小时候一样好哄。
柔软冰凉的触感,觋乐的想发抖却忍住了。
“谢谢您。”
觋乐有些不敢相信,握了握拳,手臂上纤薄的肌肉鼓起,没有再出现血痕。
“这能抵挡一阵子,让你不那么疼。”
“要想彻底解决,我需要找觋山谈谈。”
“老祖宗不是已经……要怎么谈?”
“那就要问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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