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北号山。

北号山里有很多食肉的凶兽，因少有天敌，山里凡是能喘气的，都被它们视作盘中餐。

凶兽们张着流着涎水的獠牙，在山沟和河水里游荡，整个北号山都是它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直到我降生。

据父帝说，我是第一个从北号山的瘴林里蹦出来的妖。没有人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他也不知。

我的妖丹是一颗赤红色的石头，和北号山上的那些石头没什么两样。我出世那日，传说有大鹏展翅于河堤之上，替我赶走了闻着味儿赶来的凶兽。

在北号山，我除了上树摘果子、下河捞鱼蟹外，只学会了打架。

我天生妖力，又身处你死我活的穷山恶水之中，打起架来勇不可挡。

长离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北号山打出了名头，纠集了一帮小妖，日子过得极为快活。

但长离眼中的我，却不是这幅模样。

很多年后，他将我揽在怀里，用少见的温柔语调同我说：「那日我奉父帝之命来接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此生都忘不掉。那时候你瘦得像个没吃过饱饭的猴子，拿着一根破破烂烂的棍子，站在两只身量有你十倍高的凶兽前，满脸是血。我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只一双眼睛比北辰星还亮。当时心里就想，幸好父帝让我来找你。」

彼时，我听得很不高兴，「你眼神不好，别人都说’妖祖丹觅，降生时天赋绝世妖力，身量有半个北号山那么高，手臂有屠龙杵那么粗，一个脚印有池塘那么大。手持一对黑不溜秋的灭魔棍，一棍子就能敲死一个上古凶兽。’」

长离笑着捏了捏我的手臂，「嗯，屠龙杵确实也能这么细。」

哦，屠龙杵是他制的法器，能大能小。

那一日，我杀完最后两只凶兽，握住了长离伸出的手，随他去了大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