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大会展庭,灯光垂暮。

暗红的帘子下,姜顿手持着颜色盘与画笔,看向自己眼前的画板。

画面上,是由她画出来的一头九尖角猛兽,猛兽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要跳出画面朝她袭来。

她想往后退,鹅黄色的大裙摆左右不能晃动,堵死了她的去路。

母亲带着披着奢贵的披肩,墨绿色的长裙让她显得更加恐怖。

她朝母亲招手求救。

母亲笃定地摇摇头,一如反对她写作时那般坚定。

姜顿提起裙摆,留着泪站起来,舞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朝她扔了个臭鸡蛋,似乎是在斥责她的不敬业。

发臭的鸡蛋破裂,撞在隐形的挡板上,流出稠黄的液体,紧接着,又有越来越多的鸡蛋朝她飞来。

她提起裙摆,想逃离这个地方。可走向观众席的时候,被隐形的挡板止住了去路。她左右拍打,这块挡板却还是把她紧实地罩着。

她走上前,身后传来猛兽的巨吼。

那巨大的九尖脚猛兽起来了,正准备朝她而来。

她焦急呼吸,隔着挡板望向观众席。

男人站在最下方,眸子正牢牢锁着她。

是周寅!

飞来的臭鸡蛋,逼近的猛兽,她要走,毅然决然的走!

她提起裙摆,后退两步,鞠身,深呼吸后,往前撞去。

明亮而又刺目的玻璃幻影,在她睁眼后,尽数散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

可真实的程度,让姜顿感觉自己刚从里面逃出来。

微弱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母亲为她每日置换的黄色玫瑰花束上,落下了光的形状。

姜顿的心,总算安了一阵。

她的母亲,是绝不会像梦里的母亲那么绝情的。

*

开学匆忙,二月末,就进入了高二的下学期。

雪粒从蜷伏树枝的状态,化为冰水,呆呆的仰头望着辽阔的天。

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教学楼,终于又热闹起来了。

见到周寅路过自己班,姜顿哪还有收拾东西的心思,忙小跑出了教室,甚至都不愿装出一秒的淡定。

徐子珊还想跟小姐妹继续唠,就看到了小姐妹跟一个男的齐肩一起走过。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周寅。

前两天才刚去完书铺,两人一见面就显得格外熟络。

周寅提着一个没封口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美术教材和工具,上边还有个干净漂亮的青苹果。

他踩着双黑色帆布,剪裁得体的黑色卫衣格外服帖。姜顿凑过去,想要接过他手上的纸箱。

走廊人多,毕竟周寅也是风云人物,目光不少注视过来。姜顿还莫名产生了种虚荣感。这也许就是常人口中的狐假虎威吧。

但姜顿并不在意。

“我帮你。”

周寅扭头才看到走在身旁的姜顿。她又换上了咖色的校服正装,少女的腿笔直又白皙,被腿袜包裹着,很是精致,那双水灵的眼睛看着他,讨人喜欢。

周寅没松手“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看你从我们班经过,我就出来了。”

“那正好。”周寅的声音很好听,像即将如春融化的雪,散着温暖。

他指节分明,从纸箱里取出那独一个青色的苹果。小小的苹果在周寅的手上显得突兀,转到姜顿手上的时候尺寸就变得刚刚好,苹果外表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李启老师给的。现在给你吃了。”

姜顿在学校好歹呆了两年,几个班的美术主教叫什么名字,她还是知道的。李启是八班的美术主教,主教素描类课程的。不过按道理来说周寅这只“特立独行的猪”整天不在教室上美术课,应该没那么讨喜才对,怎么会还有老师给他送苹果。

姜顿清了清嗓子,有些找乐子的意思“你怎么还会有苹果收?按道理来说,应该没被老师赶出去就算大吉了。”姜顿颠了颠手上的苹果。

两人走到了洗手台,姜顿走进去洗苹果,周寅等她。

周寅倒是没理会她的调侃“李启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恼怒我的行为,我一直都有感觉。我刚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他说一开始还以为我是想故意跟他作对,博取关注什么的,不过他也理解,这都是青春期的正常表现。

“后面发现我确实有自己的思想,他就让我以后上他的课按照自己想要的模式走,想听课就听,不想听课可以出去写生。不过前提是每次画完的画都要交给他过目。”

他犹豫半晌,得出结论:“李启跟其他老师不一样。”

听周寅这么一说,她还有些羡慕了。

她关了水,甩了甩苹果上干净的水珠,阳光下,这枚苹果显得格外珍贵。

她拿起来咬一口,酸涩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清醒过来。

“好吃唉!”

两人又继续走。

姜顿总以为周寅在学校不会被理解,也不受待见,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好羡慕,你的人格魅力被人发现了,嘤嘤嘤…”

姜顿跟他玩开了,周寅看她,姜顿古灵精怪,一只手放在眼睛上,假装在揉眼泪。

“你就乐吧。”

周寅拿她没辙,嘴上没打算放过她,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也许姜顿的出现,给他枯燥的高中生活带来了不少的快乐。

那天搜墨霄,确实出现了几本出版了的书籍,还有一些在连载的小说,写盗墓的,大多都几百万字,篇幅很长,热度很高。这些作品应该他在老年后创作的。不过这能表示他能赚点钱,也代表不出什么。

“这墨霄到底什么来头?网上这些个简介也看不出他的能耐啊。”这似乎跟周寅口中的“墨霄是一位很厉害的作者”有所差别。

周寅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停下来“我给忘了。你当然搜不到他。”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姜顿,启着嘴,想告诉她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算了。”

要听秘密的人最忌讳听到“算了。”

姜顿心里一紧,免不得恼火。跟在他旁边“什么叫算了?!你话都要说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能听,你说呀。”他越隐瞒,姜顿就越想知道。

“还不是时候。”明明是自己要说的话,说一半又不说。这不分明是在吊她的胃口。哪有这样戏耍人的。

姜顿愤懑,瞬间止住脚步,一个人往回走。

周寅往后看她的背影,觉得好笑,喊她“不走了啊!”

没得到回应,只看她的背影都像起了火。

参赛时间还剩两个多月,这几天她还在构思晋级赛的散文内容。

晚上就只能按头给众位美术大师培训。她看着自己画出来五彩斑斓的画面,只觉得眼花缭乱。她思绪飘远,想着如果这些老师是教文学的,她一定会像几百年没吃饭那样去听她们课。

课程被安排地满满当当,姜顿也只能周五到周日那会去找墨霄,但不是写作,而是下那破天荒的棋。

不过好在周寅也在,每次她到,周寅都会提前在那里作画,又或者晚到一会,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坐回了画画的位置。

问他去了哪里他也不会说。画了的画就会摆上书铺的墙上卖,姜顿也不知道他到底缺钱缺在了哪里。

总而言之,这两个男人就像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谜团。而她只能是束手无策的小白兔。还能怎么着,硬着头皮上呗。

周五放学,姜顿看了眼手机的消息。

程敏发来的,今天她得飞德国一趟,去商谈最近拍卖出去的画作系列的事。

加上姜易也还没回来,所以现在家里没人,总归要念叨几句。

程敏问她周末计划,问她要不要继续补习,姜顿避之不及,连忙拒绝。随口说了句要去徐子珊家玩两天。

徐子珊是姜顿亲密无间的朋友,又是市里的酒店龙头家族的女儿,程敏当然愿意姜顿同她来往。姜顿知道什么样的行程会讨程敏开心。这样的计划,程敏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手机屏幕很快亮起,上面现显示着程敏发来的信息。

“别玩疯了忘了学习,你马上就要高三了。”

姜顿熄了屏,总算解决了一件事。

她继续往坡上走,走的颇为缓慢。想起要去下只能输不能赢的象棋她就头疼。

这是让她头痛的第二件事。

鼻尖传来的花香引起她的注意,她焉地多了几分精神。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书铺的斜对角开了一家花店。

她看了眼表,现在还早,反正跟那老头又没约定好时间,姜顿向来对花、草这些事物感兴趣。她穿过马路,就跑向了花店那边。

远看花店一般,近看这花店还真不太一样。

这花店是一个中年女人开的。她简单的白花边短袖,水洗牛仔裤,踩着一双黑色高跟,加上颇有气质的脸,笑起来甜滋滋的,倒是把她同其他中年女人区别开来。

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这个花店没有名字,只有两片绿叶在偌大的白色招牌上挂着,素净的厉害。

姜顿走进去,门口摆着紫色的芍药。芍药花瓣与其他花不同,她的花边外围是锯齿状,颜色微黑。加上花瓣大体呈淡紫色,具有天生的复古味道。逢春天,微光恰好,参差不齐的芍药迎在风里,似乎不需要什么样的商业套路,就能吸引来客人。

她拿起一束盛开的芍药,放在鼻子下闻,一股淡淡的花香将她思绪拉远。

美总会让人驻足,总该是那么个道理。

这花店与其他花店不同,更区别于墨霄的小书铺。其实按道理来说,墨霄的书铺更应该比同与小商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都有,也就是平时学校旁专门售卖孩子们爱买的东西的铺子。

虽是花店,里面却别有洞天。

门外是花,里头是一排排摆满书的架子。有点那么个“微型图书馆”,“街边图书馆”的意思。

姜顿往里走,里面设计清雅,采光适合,进去就有点想让人看书的**。

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抱着绿色的浇花壶出来,见到她,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学生,她画着淡妆,说话温温柔柔的“学生。不买东西也可以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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