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过,马上就是期末周了。
近些日子班里学习气氛变得浓重了,并非贵族子弟会躺平,相反,他们在学习上更加执着。
姜顿明天就要交稿了,现在还在修改。
“同桌。”史一航看她,她没反应,在写东西。
他拍了拍姜顿的背,姜顿扭头看他,下一秒稿纸就被他抽过去了。
“哟!这写小说呢?”史一航一脸“人不可貌相呀!”
“你干什么史一航?趁我还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还给我。”姜顿急死了,没心思跟他闹。
“一航,你的试卷。”何月递给他一张数学试卷。“六十三分,恭喜你进步了。”
何月拿着一搭数学期末模拟卷过来发。她人本身就瘦,加上平时文静,说话细声细语的,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自从上次击剑那事,史一航和何月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也许是碍于不小心伤害了何月,所以史一航对她会格外客气,也格外小心。
何月突然的打断让两人的交流忽然卡壳了。
姜顿找准时间抢回试卷。
史一航跟何月客套“谢谢班长阿!”
“嘿哟!瞧见没,小爷也是数学能考及格的人了。”史一航拿着试卷在她面前晃。
何月接着说“一航,我的数学成绩好,你要是不介意,下个学期跟我坐吧。”
班主任老马制定的换座位制度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模式,谁考的好,谁有资格先挑座位。
史一航显然被她说懵了,他哪敢麻烦班长,忙说“不了不了,我跟姜顿坐挺好的,能一起摆烂。这都习惯了…”
姜顿莫名其妙“你自己铁废物可别带我,我不背这锅。”
史一航“?”
见他拒绝,何月脸有些发烫,没再说下去,抽了一张试卷出来,将试卷递给徐子珊。“徐子珊,你的试卷。”
“一百二十四,还行。”徐子珊接过,对自己的成绩向来很有自信。
“一百二十四还行?你考清华啊!”史一航惊呼。
“还没弄好?你不是说这作品明天就要交了吗?”班里只有徐子珊知道姜顿写作的事情。
“没呢。”姜顿摇头。“我得赶紧弄完它,还要复习呢。”
到姜顿这,何月把试卷扔给她,就走了。
青春期心思敏感,姜顿感觉自己的冷落,抬眼看她走掉的背影,她几乎发试卷给每个人的时候都会喊他们的名字。怎么到自己的时候,就不喊了。自己跟何月好像都没什么交集,现在又是哪里来的矛盾?
*
靳城的天是蓝色的,漫天的蓝,漫天的暗,在刺骨的风里行走,在寒天冻地的雪里踏行。
放学的时候。
管家由于帮家里处理事情,没法按原来的路径去接她,管家让她到中山路等。
中山路是靳城的老街,这里一路都是卖文具的书行,卖美术材料的画行,一些行家拿画放店门口卖,有国画,油画,绣画,价格高低不等。
沿着上坡走,就看见了一间镶在路边的小铺子。
小铺融进暗色,姜顿站在雪里,站定了才看到了“墨霄书铺”四个字,木质的招牌让这个店看上去有些年头。
最近温度下降厉害,她都穿上了黑色棉服,把自己罩的结结实实的这会摸出了手机,朝微信上发语音消息“张叔,我在中山路上边的那个斜坡铺子门口。”姜顿盯着招牌,又喊了一遍“墨霄书铺。”
那端传来语音“小姐我知道了,下班高峰期,有点塞车,我五分钟后应该能到。”
姜顿又把手伸进了棉服口袋里。望这店内,看到了躺椅上露出来的老款皮鞋。仔细听,还有隐隐约约的鼾声。
姜顿看着那双皮鞋有些嫌弃,又想这店老板是个奇怪的人,看店还睡觉,也不怕别人偷东西。这天暗的都像世界末日了,也不开盏灯,哪里有想做生意的样子。
姜顿等着无聊,走进铺子看。
墙上的几幅油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姆斯特丹风光》,欧洲船只旗杆笔直悠长,旗帜飘着风的颜色,画中的船只停在岸边,上下浮动,井然有序,居民楼外,风光凛冽。
姜顿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莫奈的画作。光影的绵密将生硬的画变得灵动起来,这样细腻的笔墨,出自后印象派画家之手。
再看旁边的《撑洋伞的女人》、还有莫奈生平最爱的日本睡莲,从莫奈花费十年心血打造睡莲池便能看出程度他对日本睡莲喜爱程度之深。
这幅,那副,显然不是莫奈的真迹,却有着莫奈画的灵魂。
姜顿想知道这些画出自谁之手,冥冥之中,姜顿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可她不敢确认。
这墙上的每一幅画都没有落款,只有画名。
急切的,想得到答案。
“老头。”
四下寂静,只能听到男人的节奏规律的鼾声。
姜顿走上前去,用手推也不是,用脚踹也不是,她拿起一旁一打素描纸,卷了起来,戳了戳他“嘿!老头,醒醒!”
睡得死沉的老头这才醒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他抬手一按,店铺亮了起来。
老头约莫六十多岁的模样,右眼的眼角后有一颗显眼的痣。他脸上皱巴巴的,皱着个,眉头,看上去不太好接触。
姜顿见他起身,老头莫名的气场让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老头揭开棕红色的纹理毛毯,姜顿才知道他右手断了一个手臂。下意识的,密闭空间,独臂老人,起床气这些因素连在一起,姜顿有点害怕。
老头起身,还坐在躺椅上,鞠着身子,用左手拿起脚下生锈的银色保温杯,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她吞咽了下,装着胆问“我能问问这画谁画的吗?”
老头虚了一口气,把保温杯夹在腿中间,单手熟练的拧开保温杯,慢吞吞的喝上了一口,声还挺大..
然后又上下打量她一眼,看了眼她棉服里的校服“你学校学生画的。”
“有名字吗?”姜顿刨根问底,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的那个名字。
姜顿刚问完,老头看上去就不耐烦了“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老头撑着躺椅起身,又摸出了拐杖。
姜顿腹诽这老头性格怪得很,没再跟他说什么,离开了店铺。
黑色的私家轿车停在了下坡口。
姜顿挂断了管家打来的电话,又忘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画,《阿姆斯特丹风光》在暗蓝色的小铺的白炽灯下发着动人的光亮。
姜顿没问到画家,有些不甘,可也只能离开了。
“妈?”姜顿刚坐上车,就看到了坐在后座的程敏。
程敏接上电话“刚接到姜顿,我们马上到。好,麻烦你们等一下了。”
程敏挂了电话“你博阿姨,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说是想见见你。”
姜顿:“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博京南家?你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程敏没打算把她的话当回事“我想做什么还需要通过你的批准吗?现在必须去,没有反抗的余地。”
姜顿又气又恼:“可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姜顿跟周寅约好了在星期五的晚上八点半见面。现在这么一折腾,肯定要迟到了。她不想第一次约定就迟到。
程敏知道事发突然,她也是刚刚处理完事情,才接到博京南母亲的电话的。她刚从欧洲旅游回来,就指着名要见姜顿了。博家家大业大,程敏肯定不会放掉那么好的机会。
姜顿现在气得耳朵都红了“妈,你不能这样的呀,你这样我肯定要迟到了。难道我的朋友就没博京南的妈妈重要吗?!”
程敏训斥她“当然没有他的妈妈重要!我们跟博家,未来要谈的百万千万的生意。你的朋友,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姜顿,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点,我们家族的状况也不是不知道。靳城最近多少商业联手,分走了我们多少奶酪。如果我们不结队,我们怎么继续能在靳城立稳脚跟。”
见姜顿生气减弱“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有什么事情,我会提前跟你说好的。”
姜顿不理解母亲的恐怖的思维,她觉得自己跟母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姜顿没打算再跟母亲交谈,因为根本谈不出结果。
姜顿打开微信,点开对话框【Yin:周寅,对不起,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到,家里临时有点事,需要去处理,晚点我再联系你,可以吗?】
*
“墨霄书铺”。
书铺里的灯坏了,频帧出现了问题,一闪一闪的。
周寅骑着车从家里赶来,为了赴约,专程洗了个澡,带着美术工具,都准备前往赴约地点了。刚好接到老墨的电话,让他帮忙过来修灯泡。
周寅把车停在了书铺门口,从单车前篮取出刚买的灯泡。点开手机,熄屏,接完老墨的电话,最后一格电也用完了。
周寅是在转学后认识墨霄的,他总是把画拿到他的书铺给他卖,墨霄性格虽古怪,却不收他帮忙卖画的费用,周寅总是过来帮帮忙,互相照应。
周寅:“灯泡怎么坏了?”
老墨:“我刚刚修了一下别的灯管,估计是电路出问题了。”
墨霄垫着脚站在木凳上,准备拧灯泡。
“我的妈呀!您老都独臂了,就别折腾了!”周寅赶忙把灯泡放一边,然后扶他下来。
“您以后要修灯泡什么的就喊我,反正也是一通电话的事。”
“唉!这把老骨头!一点用都没有!”老墨骂骂咧咧的走了下来,看着一**的小年轻关了闸,又噔的一下站上去,灯泡被取下,动作行云流水,现在书铺又陷入了黑暗。
周寅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唠“我那画,那么久了一副都没卖出去吗?”
老墨又躺回了躺椅上,慢悠悠的说“没。就是今天来了个丫头,非得知道这画谁画的。我没理她,把她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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