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雅也很喜欢跟精市聊天。

是的，“精市”，就是他现在对部长的称呼，是经过部长允许的哦~

星野雅也本来就很讨厌职务，能不叫就不叫。

幸村精市总是能做到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能够将其隐遁于无形之中，一直都保持一种温和的态度对待所有人。但他同时又充满了同情心，这人很亲切，具有敏锐的感性。对于交情不错的朋友，才会对其露出孩子气。①

星野雅也一开始只是觉得部长很厉害，部长也很令人害怕。感知太敏锐的话，总是能对身边人的情绪捕捉的特别迅速且到位，反而容易形成比较冷漠的态度，比如他自己。

刚相处不久的时候，星野雅也仍然是将对方代入这种性格来进行思考的，导致他想象了不少精市无视他的画面。

只是一年相处下来了，再怎么样也了解了很多。知道对方并不如他想的那么恶劣，但也是有些恶趣味啦。至于冷漠嘛，当然是有的。社会中令人寒心的现象可是很多的，冷漠一点，也是好处。

更何况幸村精市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魅力以及极其优越的领袖能力，聚在他身边的人很自然的就会被他吸引，星野雅也也照样逃不出这个奇怪的现象。

两人在美术的讨论上总有一些共同的想法以及不同的观点。星野雅也也会因为常常请假感到愧疚，在能上学的时候尽量去帮幸村精市照科他的小花园。一来二去，两人也稍微熟悉起来了。星野雅也也就暴露自己本性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可能早就暴露了。）

时间久了之后，甚至成了好友。

幸村精市因为星野雅也身上的毛病总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有时会敏锐地捕捉到星野雅也不舒服却硬撑着的神态、动作。是的，长年累月下来星野雅也装成正常的样子非常简单，所以说被部长抓到，算他这次演的不恰当了。他用着自己“部长”身份的命令，强硬地让星野雅也去休息。

在网球部的大家和星野雅也混熟了以后，他就不装了。

救命，谁想不装的呀。那是被逮到太多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扯到休息室，星野雅也自认为丢不起这个脸。所以说立海大的各位完全利用了他这个容易尴尬的心理。

听到幸村精市生病以后，星野雅也很不理解。

明明之前他住院的时候，他让部长检查过的呀？怎么没有被查出来呢？怎么会这样？那一次明明是正常的呀？

部长那么厉害，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听到一开始只是“疑似”的格林-巴利综合症时，星野雅也还是有些庆幸的，也许这一次是误诊了呢？也许部长并没有生病呢？对，部长没有生病！

直到住院治疗没有用，身体数值更是有明显异常而只能转到东京的金井综合医院的时候，星野雅也感觉天塌了。

这个病的潜伏期还是比较长的，大部分人的潜伏期都是在一到两个月。

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次的部长没有上交体检报告单给莲二做参考，很有可能从那个时候就不正常了。

只是他说他很正常，而我们也正好很信任他，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就像他自己当初的头痛，也只是来自一场感染病爆发的高烧，之后痊愈了又发现胸痛，但查了很多次都查不出名堂来，就当是医好了，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谁知道它会卷土重来呢？

作为运动员，更忌讳身体上面的疫病。是啊，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现实，更别提部长还是一个讨厌医院的人，会隐瞒再正常不过了。

那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追究一下……那个时候发现的话，是不是会好治很多？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星野雅也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灾星”“病秧子”……好像一瞬间就涌了上来，悲伤的浪潮轻易的就将它吞没了，来势汹汹，好像挥之不去。

眼泪。

星野雅也最讨厌的东西中的一个，也是他最常见到的东西之一。

他恨自己在一个病人面前因为这个病人的病而哭泣，甚至这个病人没有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星野雅也在哭，还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忍住。

头上传来冰冷而又颤抖的感觉。

忍住。

耳边传来精市安慰的声音。

忍住忍住忍住！你不是病人！此刻你没有理由哭泣！你没有感受到人家痛苦的一分一毫没有资格替人家痛苦地哭泣！

身上有两只手臂紧紧的环抱住了他的脑袋，他为了方便在精市旁边搬了条椅子坐下，此刻刚好趴在病床上。

我是在用我自己的痛苦来丈量精市的痛苦吗？那太异想天开了。他承受的痛苦远比我多的多呀。

所以呀，星野雅也，忍住啊，不要再哭了。

“所以呀，雅也，放声哭泣吧。你永远可以哭泣，你永远有哭泣的自由和权利。更别提……你是这么一个懂事的人啊。”

为什么？

星野雅也想抬头，很遗憾的是，这样会脱离精市的怀抱。

不想放开……

“很少能够有这样交流的时光呢。”

是的。

“雅也最近经常来找我，有没有被弦一郎骂呀？”

没有，大家都很想你，都想你回去……

“如果没有，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么雅也，最近过的开心吗？身体又怎么样呢？我是在好好的询问你哦，不用担心我的状况。”

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最近很好，也很不好。你不在，大家训练都变多了，都卷起来了，但是参加比赛的时候还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劲，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受。”

声音带着丝丝的笑意：

“你呀，这不是很好嘛。”

“当你控制不住眼泪的时候，就让它成为你刺向世界的武器吧。但是雅也啊，从来都不要把武器对准自己哦。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哭吧。有的时候可能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哭是解决不了任何办法的’。但我们又为什么要去在意他们呢？这是他们的问题呀。痛苦从来都不是任何人应得的……”

“可是你……”

“我有时候是很伤心呢。一想到我无法和你们一起拿下胜利，无法一起跟你们创造立海王朝的时候；一想到我可能拿不起网球，拿不起网球拍，无法在球场上征战的时候，我都痛恨这具身体的无力……”

“你还记得那次我在天台上，你给我念过的诗吗？”

星野雅也把头往上顶顶，示意自己还记得。

在眼泪水流的不影响讲话了的时候，星野雅也缓缓地说道：

“我从未看过荒原——

我从未看过海洋——

可我知道石楠的容貌

和狂涛巨浪。

我从未与上帝交谈——

也不曾拜访过天堂——

我好像已经通过检查

一定会到那个地方。”②

那时的星野雅也推着穿着病服的幸村精市到天台上去。

他看精市好像一直在发呆，就想着给他分享点自己最近读到的诗。当然啦，也想鼓励一下他。

星野雅也用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腔调念完了这首诗。

幸村精市没有对他说的是，当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时，当琥珀色的眼睛与金黄交相辉映时，当风轻轻的吹过他乌黑的头发时……

当他说出

“精市，我们不需要拜访天堂。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

“‘神之子’只是世人看不透，而对你的谬称。你本该就是‘神’，主宰世界，掌管自己命运的‘神’。”

那时的幸村精市想的是什么来着？

他只是回过头，收回自己看向星野雅也的目光。

而是光仍然撒满了地面。

他说：

“是的，我是神。”

我不愿屈服于命运。

正如我从未看过荒原——

我也从未看过每个人的命运是既定的。

“雅也，有时别忘了，你也从未看过荒原——”

你也从未让自己屈服于命运。

等到护士小姐上门来催了，星野雅也才不舍地看着身后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们从未看过荒原。

我们不必看过荒原。

我们不服老天给我们的苦痛。

我们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热爱与梦想终究能够战胜病痛的折磨。

所以前进吧，少年们。

奔向远方——

①处引用自百度百科中对幸村精市性格特点的描述。

②处为[美国]艾米莉·狄金森的诗《我从未看过荒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国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