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前一天，海月到月芒高中校门口等女朋友。路边停着好多私家车，加上鱼贯而出的学生们，半边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海月发了信息告诉嫦娥老地方等她，随后走到对面街铺二楼，那里的咖啡店有一面玻璃墙正对月芒高中。

10 月份的天气仍残留着暑气，她留着齐腰的长发，一身轻薄的淡蓝纱裙，裙摆在膝盖以上，店里的空调冷气让她感到一阵凉爽。她也是月芒高中的毕业生，比女友高一级，现在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读书。她们时间不多，今天晚上聚一聚，假期里嫦娥还要加紧补课复习，可能只能抽出一两顿饭的功夫出来。

海月倚在桌边，咖啡还没上，就看见了对面熟悉的身影。

嫦娥拎着一袋东西，和一个女同学挽着手齐齐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女同学把手上一块糕点喂进嫦娥嘴里，两人停下来继续说着什么。嫦娥似乎很开心，整个过程都没有顾上掏出手机，看样子也没有看到她发出去的消息。

这就是她最近频频提及的……转校生露娜？

海月心中早已对这个露娜有些警觉，如今看在眼里，更是刺眼。

五分钟过去了，忍不了的海月一个电话过去，那边的人在从火热的聊天氛围中抽身。

十分钟后，汇合后的两人在一楼商铺闲逛。海月浑身上下的冷气不一会就被嫦娥治愈了。

她们在一起一年多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此外，嫦娥小朋友还是非常讨巧的。

“谁家好学生会在高三的时候忽然转校啊，你最好小心这个同桌！”海月冒完冷气后不忘“诋毁”这位同学。

“是是是！学姐说得没错！我可不能被她骗了去！”嫦娥紧紧依着个子高自己半头的海月，乖巧顺毛。

“还有她送的这袋子月饼——”

“我打算分给补习班上的同学吃，绝不会让她误会～”

海月嘴角弯起来，明眸皓齿的她只微微一笑，便有明媚耀眼之感。

哄姐姐，嫦娥还是有一套的。

但主要是，她对海月是非常喜欢非常依赖的。小情侣嘛，蜜月期总是特别特别长。

不过每每引起姐姐醋意的露娜，的确有些奇怪。

这个有些混血长相的女孩，似乎格外对自己有好感。才做同桌三个星期，就已经和她在班级里同进同出，又是送吃的又是买同款毛绒挂件，虽说也没有让嫦娥不舒服的地方，但是这份友谊还是升温得太快了。

“这个兔头发箍很适合你。”海月心情变好之后，才有在认真逛街，说着她取下展示架上的发箍，递给嫦娥。

“啊，好可爱。”嫦娥拿过试戴。

她仰头看着上方倾斜的镜子，里面映出她和姐姐开心的面孔。

假期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海月从嫦娥那里得知，露娜对嫦娥和自己的恋爱细节很感兴趣，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探知更多。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也猜不透。有时候我感觉她甚至对你更感兴趣，但有时候又不是。”

“你这个同学原来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转学知道吗？”

“听她说是从 W 市学校来的，因为家里工作调动才转学来的。”

“W 市……我去查查。”

“不聊啦，要上课了。”

“好，你认真上课 （爱心表情）”

现在已经发展到，她们每次约会逛街的时候，话题都绕不开一个固定环节：分析露娜同学的一举一动。

露娜的奇异之处不止于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有诸多方面。比如同学们谁也没见过露娜的家人，家长会据说也一直是缺席的；学习成绩么，马马虎虎，但是体育方面——简直就是体育悍将，可以送去做运动员了。

每回聊完，海月都叮嘱嫦娥多用心在复习功课上。

“如果露娜敢影响你，我就去找她算账。”

“放心啦。”嫦娥微笑，“我还记得咱们的约定。”

她们约定考进同一所大学，那是初相识时就定下来的。

寒假前，海月忙着交学期论文，周末也留在校园没有回家。一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已经是十点多了，宿舍楼前只有月光铺满，几乎没有过往的人影。

她正准备进去，树荫下忽然有人叫住她。

“海月。”

她转过头，看见那个混血模样的女生从树荫下走出来，蓝眼睛在月夜中熠熠发光，百褶裙加长筒靴显得下身更为修长，眉眼间似乎藏了许多事，根本不像是嫦娥的同龄人。

海月狐疑她怎么会追踪到这里来。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聊一会，你看看我，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露娜的脸清晰可见，比之前在校门口见到的那次精致好看得多，但海月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以前不认识她。

“不好意思。”海月摇摇头。

“好，就算你想不起来我。”露娜不依不饶，“你应该发现了吧，每到月圆的时候，你的精力就特别充沛，干什么事都特别顺利，轻而易举？”

海月有些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是发现自己每月都有段时间记忆力、体力和思考能力很好，但是没有把这些跟月相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她能考上现在所在的大学，固然是本身底子不错，但是高中的时候她也在和嫦娥谈恋爱，没少凑在一起浪费时间，在感觉好的那几天，她就充分利用这“窗口期”没日没夜地赶复习进度，基本是事半功倍。

露娜显然读懂了海月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因为你和我一样，包括嫦娥，都曾经是吸取月光能量的法师。我知道这听起来会有点荒谬。”

海月的眉毛拧起来。这可不是一点荒谬。

不过她打算继续听下去。

露娜告诉她，在另一块世界版图上，有一片大峡谷，她们曾在那里并肩而战，露娜会面临很多野怪，海月则往往和许多厉害的法师狭路相逢，她们两人后来形成默契，搭档战斗，效果出奇得好。经历了许多胜利后，她们顺其自然地相爱陪伴在一起。

按照露娜的描述，以前的自己背上还有一圈月轮，最厉害的招数是幻境。

海月想，这是什么新鲜的追求方式吗？

“我以为可以和你一直走下去，但后来峡谷遭受天灾，所有英雄都被抛到了峡谷外的世界……”

“我听懂了，就是次元壁破裂嘛。但是你为什么还有峡谷世界的记忆，我却没有？”海月并没有认真以待，只是给她个面子。如果万一，她没有说谎，那她追到校园里来的行为才勉强可以被原谅。

“的确只有少数人才会保有之前的记忆，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机制。目前我只找到了几个人是这样，也正是靠着他们的帮助，我才能接近你。”露娜试着说出几个人的名字，莱西奥、朵莉亚，但海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算是这样，你混进月芒高中接近她做什么？”海月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露娜垂眸，轻叹了口气。

“看你那么努力地读书，我就知道你没有恢复记忆。我想，我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重新追求你，也许我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链接呢。可是你却有女朋友了。我不相信一个高中生会对你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所以我得先解决掉她。可惜……她的坚定超出了我的意料。她的确不愧是寒月公主。”

露娜苦笑，声音宛若消沉的月光。

海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露娜忽然上前，吻住海月的唇，两手扶在她的上臂，触感又凉又热。

海月怔在原地。嘴角湿热的气息袭来，仿佛一瞬间封住了她的感官。

如她所说，露娜果然曾是战士的身手。

一阵，露娜放开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海月明白，她在要一个答案。

“我没办法……”海月难以启齿，她不忍心伤害露娜。

露娜的眼圈湿得一塌糊涂，温柔的月光，有时候也是这么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