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路丛答道，“不过陈导依旧是之前的态度，他先亲自看一眼真人，如果外形和气质能过得了关，后续的三轮试镜流程还是要走，一轮都不能少。”

陈钦恃才自傲，脾气暴躁，在选角方面从不允许别人插手，哪怕因为这个已经得罪过很多企图塞人的资方，还是固执地我行我素。

别的剧组一般只有两轮试镜，他偏偏要试三轮，天王老子来也不讲情面。

对此郑修闻倒没说什么，“知道了。”

一楼，回到辛岚身边的方沅在发呆。

酒会不是正式晚宴，采取的是自助餐形式，刚才分散的宾客全部聚集在了餐厅中，热闹非凡。

应霜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方沅，低声问：“阿沅，你没事吧？”

方沅摇头，“没。”

辛岚也注意到方沅的不对劲，直接指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有。”

辛岚像马戏团里下指令一样，“笑。”

方沅强打起精神，认命假笑。

你看我像开心么？

方沅突然觉得辛岚以前那种放养模式也挺好的，不用像现在一样时时刻刻盯着他。

“你们两个都注意点，今天所有的宾客都在这里，那个看到没？”辛岚用目光介绍着场上的大人物们，“刚拿了金玉奖的大编剧，柱子旁边那个，首都跨年晚会的总导演，还有正在举杯那个，这几年最抢手的作曲家，找他写歌的都已经排到后年了。”

方沅顺着她盯着的方向一个个看去，作曲家没看着，倒是看到一个注视着这边的中年男人。

认出他是大导演陈钦，方沅客气地笑了笑。

没想到对视上后，陈钦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

方沅迷茫须臾，对方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你是方沅吧？”

辛岚快速给方沅递了个眼神，问他怎么回事，陈钦怎么会找上他。

方沅眨眨眼，表示自己和这位大导从无交集。

陈钦似乎脾气不太好，颧骨不耐烦地抖了抖，语气不善地说：“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吗？”

“是，我是方沅。”方沅反应过来，回答道。

辛岚想说什么，结果陈钦完全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将方沅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后，自言自语，“长相不错。”

方沅：“……”

什么意思？菜市场挑萝卜么？

旁边的辛岚迅速反应过来。

之前网上一直在疯陈钦这位奖拿到手软的电影导演在筹拍自己人生的第一部电视剧，各家粉丝就像看到骨头的狗，在各大平台喊话陈钦看看某某演员，想要帮自家偶像舔到这块大饼，甚至还有名气不错的演员在自己微博上发布了“自荐简历”，想要参演陈钦的剧。

尽管网友讨论得热火朝天，陈钦从不向外界透露电视剧的筹拍进度，编剧，剧本，包括选角全都是谜。

说起陈钦这个人，年轻时从事了很多年摄影指导，对于镜头和光影的掌控有专属于他独特鲜明的风格，后来半路出家拍起电影，一路斩获国内各大奖项，甚至多次入围了戛纳和柏林两大电影节的最佳影片提名。

他的眼光极其挑剔，对演员的长相，气质和演技，有很严苛的一套标准。

难不成是看上方沅了？

想要他出演自己的首部电视剧？

辛岚不再说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方沅摸不着头脑地发问：“陈导，您……”

陈钦打断他，“你演技怎么样？”

“？”

方沅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可以这么问的吗？

哪有导演上来就问素未谋面的演员演技怎么样的。

“这么难回答吗？”

方沅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还行。”

“犹犹豫豫。”陈钦仿佛压力测试中的考官，一个问题回答完，下一个问题就马上抛了出来，“觉得自己够格演男主吗？”

方沅也较上了劲，“当然。”

“要是我的男主呢？还觉得自己够格么？”

辛岚：“！”

连应霜都跟着感到了一丝紧张。

要是别人可能就忙不迭应下了，说不定还会一副受宠若惊，喜从天降的模样。

方沅却说：“陈导觉得，你的男主和别的导演的男主，有什么区别？”

两人不断交锋，简单一句话，局面瞬间变换，方沅竟隐隐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上。

辛岚在一边头皮都麻了。

你倒是潇洒了，要把人惹怒了错过大好机会我看你上哪哭去。

她不得不紧紧盯着陈钦的反应，要是这位大导暴怒起来，自己还得想法子圆场。

陈钦却没有像辛岚想象的一样发起火来，反倒是来了兴趣，“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的男主和别的戏的男主没有区别？”

“至少在我这没有。”哪怕意识到一个巨大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方沅依旧表现得不卑不亢，镇定道，“我演得了配角，就演得了主角，演得了别人的主角，就演得了你的主角。”

此话一出，陈钦满意地点点头，“好，你下周来试戏，我倒是要看看，你演不演得了我的主角。”

陈钦走后，辛岚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之前真的不认识陈导？”

“真不认识。”

别看刚才方沅从容不迫，其实他脑子也是懵的。

辛岚猜测，“难道陈导想借今天的酒会给自己的电视剧选合适的男主？”

应霜分析，“我倒觉得他就是冲着你来的。”

陈钦的效率很高，次日，方沅的工作邮箱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剧情梗概，简版的人物小传和试戏剧本片段。

这部剧有个直接了当的剧名，《前程》。

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位出身贫民窟的野心家，为了出人头地在黑白两道曲意逢迎，周旋于肮脏污秽的名利场，靠出卖尊严，出卖底线，终于从人下人蜕变成商业巨鳄。

整个故事围绕男主陶满发生，只要出演，就是妥妥的一番大男主，还是陈钦首部电视剧的一番大男主。

辛岚严阵以待，拉着方沅一起分析了半天的人物小传和剧本片段，还和方沅商量着要不要这周请一个表演老师突击一下。

方沅捧着剧本，无奈劝阻，“姐，下周就要试镜了，现在找表演老师，来不及的。”

而且他刚在人家导演面前大放厥词说自己演技够格演男主角，第二天就去请表演老师，这算什么事。

未战先怯，可是兵家大忌。

估计是觉得试上的机会太过渺茫，罗丰年压根就没抱希望，反而比辛岚要镇静，“找什么表演老师，浪费钱，试得上算赚，试不上拉倒，咱们越放松，反而越有希望。”

说来说去就是抠门，但后半句还算有点道理，辛岚也说：“对，方沅，放轻松，拿出你平时拍戏时候的状态就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方沅：“……”

到底是谁更有压力。

辛岚看了眼时间，“你的新助理今天来报到，这个点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了清脆的女声，“罗总，辛岚姐，我过来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