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苦肉计

引语：

“当李师师的匕首刺入我肩头时，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这一刀，是给童贯看的，’她在我耳边低语，‘也是给你我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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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密使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暗流的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让水面下的涌动更加急促。燕青按照李师师的指示，并未急切回应，只是通过特定渠道，向童贯方面传递了“需要时间考虑，且需看到更多诚意”的模糊信号，既吊着对方的胃口，也为己方争取了布局的时间。

与此同时，燕青开始有意识地在与梁山偶尔通传的平安信中，夹杂一些对朝廷动向的“忧虑”，尤其强调听闻童贯一力主剿，即便招安，只怕也非诚心，后续恐有变故。这些信息通过特殊渠道传回梁山，虽未明言反对招安，却也在卢俊义、乃至一些对招安心存疑虑的头领心中，埋下了更深的钉子。

李师师那边则动作更快。数日后，她带来消息，通过某些“朋友”的运作，蔡京似乎对童贯私下接触梁山头领之事已有所耳闻，颇为不悦，认为童贯此举是越俎代庖，打乱其可能的招安布局。朝堂之上，两派关于梁山是“剿”是“抚”的争论，因这潜在的“插足”行为，而变得更加微妙和激烈。

“时机差不多了。”李师师这夜来访，神色凝重，“童贯生性多疑，久未得到你明确投靠的答复，恐生变故。我们需要给他一个‘解释’，一个能取信于他，又能进一步激化他与蔡京矛盾的‘解释’。”

“什么解释？”燕青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李师师从袖中取出一柄长不及尺、寒光闪闪的短匕，放在桌上。匕首造型古朴，刃口却薄如蝉翼，透着森森寒意。

“苦肉计。”李师师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锐利如刀，“你需要受点伤，然后，将此事归咎于蔡京的‘警告’或‘灭口’。”

燕青看着那柄匕首，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颈和手臂，穿越以来，她虽历经险境，但真刀真枪的伤害，还从未经历过。

“必须……如此？”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李师师的目光不容置疑，“童贯得知你因与他接触而遇袭，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怀疑你，而是会认定是蔡京或其党羽所为。这不仅能解释你为何迟迟未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因被‘警告’或‘监视’），更能火上浇油，让童贯更加坚定主剿之心，甚至可能促使他采取更激进的行动，为我们创造机会。”

她顿了顿，看着燕青微微发白的脸，语气放缓了些许，却带着一种残酷的坦诚：“而且，燕青，你我都需要这份‘投名状’。你为我涉险，我为你谋划。这一刀下去，你我才是真正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再无反悔的余地。”

燕青沉默着。她知道李师师说得对。在这步步杀机的漩涡中，空口白话的结盟脆弱不堪，唯有共同背负秘密，共同沾染鲜血，才能真正建立起那点脆弱的信任。这不仅是为了取信童贯，也是为了巩固她与李师师之间这危险而奇异的同盟。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李师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赞赏，又似是怜惜，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拿起匕首，走到燕青身后。

“会有些疼，忍着点。”她的声音在燕青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位置我已选好，肩胛之处，看似凶险，实则避开了筋骨，只是皮肉之苦。我会把握好力道。”

燕青闭上眼，全身肌肉紧绷，等待着那预料中的剧痛。她能感觉到李师师冰凉的指尖在她左肩后方轻轻按了按，确定了位置。

下一刻——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左肩炸开，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迅速蔓延至半个身子。燕青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一步，幸好用手撑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嵌入自己温热身体里的异样感，以及随之而来的、火辣辣的撕裂痛楚。鲜血迅速涌出，浸湿了黑色的夜行衣，留下深色的印记。

李师师迅速拔出匕首，动作干脆利落，带出一串血珠。她立刻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手法娴熟地为燕青止血、包扎。她的动作稳定而快速，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伤口不深，但看起来够吓人。”李师师包扎完毕，看着燕青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和紧咬的下唇，轻声道，“这几日莫要沾水，按时换药。对外，便说昨夜遭了贼人暗算，对方身手不明，只留下一句‘莫要多管闲事’。”

燕青忍着肩头一阵阵的抽痛，点了点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她看着李师师将那柄沾着自己鲜血的匕首仔细擦拭干净，收回袖中。

“这份‘投名状’……我收下了。”李师师看着她，目光深沉，“燕青，从今往后，你我福祸与共。”

疼痛让燕青的思绪异常清晰。她看着眼前这个亲手将匕首刺入自己身体、却又为自己细心包扎的女子，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恨吗？似乎谈不上。是惧吗？确实有。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和一种扭曲的、并肩作战的羁绊。

“福祸与共。”她重复道，声音因疼痛而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次日，燕青“遇袭”的消息，便通过特定渠道，悄然传到了童贯耳中。正如李师师所料，童贯闻讯大怒，虽未公开声张，却更加认定是蔡京一派从中作梗，破坏他的谋划。朝中暗流，因此而更加汹涌。

燕青则在小院中“养伤”，肩头的伤口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的险境，也提醒着她与李师师之间那用鲜血缔结的同盟。

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已无法回头。脚下的路，要么通往她们共同企盼的、渺茫的生天与未来，要么，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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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