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读之后，老班花瑗大步迈进八班，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换好了座位。

教室里哀声连天，快要顶破了天花板，椅子桌子在地上挪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楼上楼下准备趁课间小憩一下的学生此时对着八班破口大骂。

“要是我睡着觉楼上的人突然要换座位，我大概会被气死。”于申虽然没和刘通挨着，但是座位离他也不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新同桌叫周目杭，看着不爱说话，厚重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头发很长。

于申觉得他新同桌文艺气息十足，想和他搭话的**非常高。

鉴于他刚才跟他新同桌打招呼但他新同桌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于申便也没有强迫他与自己聊天，腿一伸找刘通去了。

胡央和陈丘还是同桌，前桌换成了刘通和秦茵。

“五个人就你不在，心情如何啊？”刘通胳膊放在脑后，姿态悠闲地说。

于申翻了一个白眼，把自己椅子拉过来坐下。

于申摸了摸满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算考高点也跟你们做不成前后左右桌，这里只有四张椅子。要不你问问花瑗，看看她愿不愿意在这拼接一张桌子，咱们五个人甜甜蜜蜜永不分开？”

刘通：“就你会瞎哔哔。”

于申踹了他一脚：“这不是事实？”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要干一架来，秦茵身为纪律委员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俩降降火：“刘通，记住，你是班长。”

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刘通，不要跟于申一般见识，但没想到于申太会接话，又把这句话送给了刘通：“刘通，记住，你是班长。”

刘通一脸复杂地看向于申，对这人的表情进行解读——你是班长你还跟我打？不像个样子，你得让着我！

陈丘拿给胡央的那本红色英语竞赛题她已经做了大半，胡央正确率的确高，一个空除了黑色的答案以外再没有别的。

其实胡央刷题不习惯用铅笔以外的笔写，但是自从那天听到陈丘说的话后，她想用铅笔写题的手临到中途就会松开，转而拿起黑水笔。

刘通把于申赶回他自己的座位，胡央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在脑子里估算距离竞赛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不到两个星期，很快就到。

她突然想起于申的话，于申好像说陈丘黑眼圈挺明显来着。

胡央心思一动，朝陈丘看了一眼。

陈丘做着题，腰杆挺得很直，眼神扫向题目的时候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胡央一时和题目感同身受，以题目的视角来看陈丘应该挺吓人。

陈丘目不斜视，但察觉到了胡央的目光，非常明显：“有不会的题？”

说完，她扫了一眼胡央手里的题库，很自然地开了个小玩笑：“英语的话我问你还差不多。”

胡央拿着笔一下一下戳在脸上，笔帽是平的，戳在脸上没什么感觉：“没想问题。”

“那怎么了？”陈丘手里没了动作。

胡央和她对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状态看着挺差的，昨晚没睡好？”

陈丘眼睛瞥向别处，听到胡央的话抬手蹭了蹭眼皮：“你状态也挺差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你趴在桌子上补觉。”

胡央捏着笔帽，突然想把心里那堆令人不太舒服的情绪清空，她有点受够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尴尬不说话的氛围了：“鬼屋后遗症还没好？”

如果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别逃避去直面问题本身，胡央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她看向陈丘，大有陈丘不说出来状态为什么不好就一直盯着她的架势。

陈丘听见胡央这么说，没忍住笑了：“怎么说到鬼屋了？”

“你从鬼屋出来之后就看着怪怪的，那鬼就那么吓人，把你这个大学霸吓到快不能上学了？”胡央合上竞赛题，塞回抽屉里，说完瞄了陈丘好几眼。

“是啊。”陈丘说。

“啊？”胡央知道她在瞎说，但还是配合着使自己的眼睛瞪的跟个铜铃一样，“那看来下次出去必须得带你去鬼屋，一回生二回熟，再说看到你被鬼吓成这个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陈丘抿紧嘴不说话了，过完了一会儿才开了口：“还有下次？”

胡央实在是没忍住，陈丘的表情很有观赏性，要不是这会儿班里和走廊外面的人多，她真想借个手机给陈丘拍个照：“骗你的。”

陈丘蹭眼皮的手遮住眼睛，目光从手指间的空隙投向胡央，开完玩笑的胡央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嘴角一直上扬，眼尾还含着笑意。

陈丘收回视线，心里冒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自认心思还算细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事实上陈丘想得确实不错。

在上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陈丘脑门一热，偷偷拿出mp3找出来小说看。

看了几行，一个阴影罩了过来。陈丘手指一抖，下意识观察周围。

胡央指了指陈丘藏在抽屉里的东西：“没想到啊。”

“什么？”陈丘一脸云淡风轻，手指翻开物理竞赛题，要不是胡央亲眼看见了陈丘拿出来那个小东西，她真觉得自己是打扰了这位认真学习。

她凑了过去，示意陈丘拿出来，可能是刚放假回来，胡央的心也没收回来，她手机没带，心思全被某个人勾了过去。

陈丘只在自习课敢有点小动作，但是这种明晃晃拿到桌子上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平常她只会放桌肚里，可能是这会儿心情比较愉悦。

胡央刚看到的时候惊讶地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激动地把头直接怼到了陈丘脸旁边。

她估摸着陈丘这种镇定平静的反应，应该是身经百战了。

“小说啊，什么小说？”胡央保持一个假装写题的姿势，眼睛斜着往屏幕看。

“我妹之前弄的弱智小说。”陈丘划得快，两个人看的速度也快。

陈丘看了胡央一眼，觉得她这种姿势有点好笑，“你这种眼神，小心斜视。”

“不会不会……等会儿，慢点。”胡央下意识转了转眼珠，听陈丘这么说她还真有点害怕。

黑板上有某科课代表写着自习课要做的事情，刘通临近下课完成，觉得无聊。

“秦茵，有吃的没？”刘通看了看表，感叹时间过得太慢，他想现在就蹿向食堂，即便食堂的饭不怎么好吃，但以他此刻的饥饿程度就算是令人难以下咽的饭，问题也不大。

“你以为我是于申吗，人家桌子里装书，他那桌子跟个小百宝箱一样，要什么有什么。”秦茵看着卷子上的题，因为没有思路笔尖在演草纸上画出长长的一道。

“我……欸？”

自习课有些睡觉的同学，整个班安静的可以称得上是落针可闻，刘通肚子叫了几声他都能数清楚，说点悄悄话其实非常明显。

秦茵非常享受这种安静到令人入睡的氛围，忍受不了刘通这点动静：“你快点说，说完赶紧起开。”

刘通没吭声。

秦茵：“？”

她扭头一看，又顺着刘通的视线往后看去。

后面是胡央和陈丘，就算带了手机也不玩的那种。学习标兵，学习模范。

刘通看她俩干什么？

满脸问号的秦茵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认真学习的二人组，然后看到了凑在一起的两颗脑袋。

不是我说，这是在干什么真的太明显了好吗？

秦茵觉得牙一阵一阵的疼，突然觉得八班没有未来了。

刘通可能看呆了，好半晌没说话。

秦茵觉得他那张嘴一直张着说不定待会儿能留下来口水，于是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胡央和陈丘看小说看得起劲，没意识到前排两人都转过来头，可能是刘通的目光太过于炽热，胡央看着看着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陈丘看胡央抬头，也跟着抬起了头。

然后两人就跟刘通对视上了。

三个人：“……”

刘通看够了两人的头顶，见两人终于用正眼瞧他了。

胡央看着他一直没合上的嘴，很理解他这种心情，笑了笑又低下去头了。

陈丘：“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你为什么自习课会看手机？”刘通说。

“这不是手机，这是mp3。”陈丘解释得很清楚。

“我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陈丘低下去头，没管他。

刘通：“可你之前跟我们说过你要玩只在下课玩，你上课从来不干这种事的。是跟于申学坏了还是被夺舍了，或者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胡央又抬起头，陈丘皱了皱眉，又看向他。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只会在心情大幅度起伏时会一反常态，比如说你因为某件事情变得非常开心或者非常低落。”

你别说了……

陈丘有点头疼。

胡央不自觉地跟着凑热闹，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也就是说你黑眼圈那么重可能不是因为你没休息好，而是因为你受刺激了。”

语调平静，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陈丘表情跟吃了土一样：“要不我们继续安安静静地看吧。”

她只不过是因为假期喝醉酒调戏了胡央，跟着胡央走了一趟鬼屋，被胡央装别人对象装得熟练至极这种行为惊到和小吃街和胡央亲密接触了一下，然后晚上脑子想的事太多，然后没睡好而已。

怎么就算受刺激了？虽然刘通某些方面说的确实对。

她看了一眼胡央，并大胆地认为胡央没休息好说不定和她是同样的原因。

陈丘眼神凉意渐浓，刘通识趣离开。然后这人踩着下课铃声飞奔到于申的座位上，和他激情讨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