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丘抽了张纸放在腿上，然后缓缓把手收回来。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把对方给弄醒了。
对方的眼睛眯开一条缝，上下打量着自己，眼珠在细长的眼睛里来回转动，胡央一边眉毛都扬了起来。
陈丘和她对视，在心里想：这是起床气？
“对不起。”陈丘想都没想就给胡央道歉了。
胡央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直起来脑袋：“你给我道歉干什么？”
陈丘用纸巾来回不停地擦着自己的手，“刚刚擅自把手垫你脑后，现在又擅自把手抽回来，还把你给弄醒了。”
坐在陈丘旁边的那个女生已经睡醒，她和身边的男生对视了一眼。
胡央和陈丘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
两个人非常乐意听这些内容。
胡央看了陈丘几眼：“没事，跟你没关系。”
她又道：“是我的原因。”
什么？你的原因？
男生瞪大眼珠子看向身边的女生，然后看见女生伸出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女生摇了摇头，又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刚刚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陈丘想到了胡央那个眼神，挺凶的，她还从来没见过。
“只准你看着吓人，不准我？”胡央笑着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
陈丘蓦地想起了和胡央在咖啡店谈话的时候，她手心又热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她顶着手掌的汗看了好几眼，然后做出了一个欠揍的举动——她把手放在了胡央的校服上。
胡央看着被人摸过的衣摆，说：“脏了你给我洗衣服去。”
陈丘接话：“好。”
他们回了学校之后，学生还在上晚自习。
有学生大概是困得不行了，一想到回去还要上晚自习，登时更不乐意了：“老师，就不能直接放我们回家？
带他们的老师走在前面，头也没转一下，一直用手机给别人回消息，他打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扔回包里：“等我当了校长之后再说吧。”
说话的学生和身边的人笑成一团，知道从这老师嘴里听不出来好话，便也没在继续说。
一行人走到教学楼下，带头的老师刚想交代几句话，几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就突兀地响在了头顶，他们嗓门很大，站在楼底下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回！归！”
“陈丘要拿第一！”
“胡央别被她比下去，你也得拿第一！”
“竞赛结束别怕累，后援队永远在你身后！”
一行人：“？？？”
他们往楼上看去，在八班门口看到了几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于申他们几个。
楼上的人喊了几嗓子，意犹未尽，又喊了几嗓子。
至于后面喊的是什么内容，胡央和陈丘已经听不到了。
两个人僵在原地，任由凉风往自己脸上吹。
带他们的老师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往楼上看了看，刚想训斥几句，又反应过来他们喊的是胡央和陈丘。
他立马把脸扭了过来。
胡央和陈丘瞬间背过身去，肢体看着有些僵硬。
“我去，这是个什么情况。”刚刚那个说想回家的学生看了两眼胡央和陈丘，乐呵呵地盯着楼上的人，瞬间来了兴致。
胡央两眼一黑。
合着他们聚在一起秘密商量就商量出来一个这？
胡央看着陈丘逐渐握起来的拳头，突然很想飞奔回楼上，把他们揍一顿。
男老师又看了她们两眼，抬头和一张熟悉的脸对上。
不止他熟悉这张脸，临阳四中所有的学生都熟悉这张脸。
教导主任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挺着脊背慢慢朝于申他们走过去。
这几个傻子没意识到危险在逐渐逼近，还扯着个嗓子一直喊。
这老师和教导主任视线交汇，瞬间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背着包走人了。
等他们喊到胡央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才拉住陈丘，往楼上走。
“楼上的朋友，怎么不欢迎欢迎我们？”
于申他们愣了一会儿，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什么弱智对话。
这学生没想到于申真的回应了他，捂着肚子蹲地上笑去了：“太牛了，太牛了。”
领头老师回头看向身后这不受控的场面，笑着摇了摇头。
教导主任好像并没有要抓人的迹象，只是站在八班不远处，一脸慈爱地看向于申他们。
这种傻子行为是班长大人刘通提出来的，于申当时听到后一万个不愿意。
“你想写检讨我可不想。”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真等他看着刘通带着几个人对楼下嚎了几嗓子后，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劲儿，也跟着喊去了。
喊完之后，就一个字，爽。
“我去！”张崇人高马大，喊的声音最大，他累了想歇一歇，身子一转，直直对上他们那亲爱的教导主任郭盛。
郭盛笑盈盈地看向他，张崇苦着一张脸拽了拽身边的两个人：“你们看……”他的声音微弱了下去，因为郭盛朝他们走过来了。
张崇脚下跟抹了油似的，反应极快，身子一扭就往前门蹿了过去。
于申手疾眼快拉住他的衣领，临阳四中校服面料跟面条似的，于申这一拽，张崇人没回来，衣服倒是回来了：“你跑什么？待会儿胡央她们就上来了，咱们得在这迎接她们。”
张崇见逃跑的希望全无，认命似的坐在了地上，跟一摊软泥一样：“错了，应该是在地狱迎接她们。”
于申刚想问为什么，就感到身后一阵妖风刮来，那熟悉的气息他就是再过一百年都不会忘。
于申条件反射缩起脖子，带着几个人直往班里退，看清楚是谁后，他理解了张崇的所有举动。
“好吧，确实得在地狱里迎接。”
恰好这个时候，胡央她们俩回来了。
两个人脸上面无表情，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抬脚进了班。
临走前，还跟郭盛友好微笑了一下。
胡央一脚进了门，不放心地往后看：“不去帮帮他们？”
陈丘一脸无所谓：“放心，郭盛要是真想把他们怎么着，他们现在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那？”
完了她又补充一句，“早把他们拎走了。”
我怎么感觉你巴不得他们被拎走。
胡央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的动静太大，好几个班的学生都没了自习的心情，一直伸头往外看，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学他们给自己班的学生喊了几嗓子。
教导主任没什么意思，但是每个班的班主任并不想就此轻松放过他们。
尤其是八班班主任花瑗。
花瑗在下课铃打响之前进了班，进班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于申他们说的：“玩够了没？喊够了没？我看你们喊得挺开心啊，怎么没见你们上晚自习的时候这么有劲儿。”
于申装傻子装得很有一套，他也不知道自己嘴巴怎么了，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句找死的话就出来了：“老师，是胡央和陈丘让我们这样做的。”
说完之后，他觉得他那两位好朋友的身上冒着红光，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冷得直往下掉冰碴子的那种。
花瑗挑眉：“是么？”
秦茵把写完的作业收回桌肚，回应她：“老师，你会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花瑗：“不信。”
于申：……
陈丘按了按手指关节：“知道怎么杀人吗？”
胡央和她是同样的心情：“我觉得火刑更好。”
陈丘：“其实可以用土埋。”
胡央：“直接凌迟拉倒了。”
听完全过程的刘通瑟瑟发抖地扭过去头：“跟我没关系吧。”
秦茵笑得握不住笔，肩膀一阵一阵抖。
两个人同时抬头，又同时微笑：“别想跑。”
刘通欲哭无泪，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给于申使了个眼色，让他下课快跑。
别说，刚才两个人生气的样子还挺同步。
下了课之后，于申和刘通他们撒丫子就往男厕所跑，生怕胡央和陈丘追过来。
这两人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们，她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作业，一会儿一道，一会儿一道，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陈丘做到一半往胡央的资料书上看去：“我怎么感觉你做题的速度快了不少？”
胡央手里的动作没停，目不斜视道：“哦，你可能不知道，我做作业一向凭感觉写，我不太认真。”
陈丘收回目光：“假的。”
胡央翻了页：“真的。”
说完她就拿起红笔对着习题改，然后错了一小片。
陈丘：“这是为什么，怎么不好好写？”
胡央顿了顿笔，改完最后一道，把红笔扔回桌上：“其实我平常不会错很多，毕竟课后作业不算很难，但是今天……”
她说一半停了。
陈丘托腮看向她：“什么？”
虽然于申他们几个的行为够咋呼，够显眼，够丢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胡央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好玩。
本来竞赛完心情就不太稳定，这群人一激，情绪的起伏就更大了 。
被人这么大声地喊名字原来是这种感受，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行为只会嗤笑一句，现在轮到她头上，她竟然还想再经历一次。
陈丘转了转笔，姿态很放松，她身上出的热汗已经没了，这会儿觉得很干爽：“所以不打算杀人了？”
胡央愣了一下，目光转向她。
陈丘用手抓着头发，眼神来回瞟胡央的头顶。
她把头发抓乱了，看着有几分凌乱美。
“还是得杀。”胡央坚定道。
陈丘：“什么时候执行？”
胡央：“晚上放学，把他们拖到小巷子里。”
两人一致赞成，又握笔写作业去了。
秦茵坐在她们俩前面听着她们俩说话，突然觉得这两个凑在一起的人还怪幼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