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谦的确最吃许云程在自己面前示弱装小可怜这一套。

他性格冷漠，但是会在心里划一道线，线外的是外人，陈予谦态度漠然，线内的是自己人，会被陈予谦习惯性地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护在羽翼下。

许云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陈予谦划到线内的，但能从陈予谦的态度里感受到那种悄然无声的保护欲。

看见许云程因为他的话，变得沉默拘谨的模样，陈予谦张了张口，想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解释从来只用在工作正事上，从目的利益大局出发，条理清晰，无可指摘。而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难得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好先沉默思索。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行驶，车内安静了一路，陈予谦思考着解释的话，忽然有一种陌生至极的感受，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被轻轻拉扯。

这次他内心平静无波的湖面，不是被投进小石子，而是跳进一尾小鱼，在湖面下摆着尾巴游动。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陈予谦很快明白过来它是什么，他的情绪在被身边的人牵动。

于是他思考的问题又多了一个，优先级明显高于怎么跟许云程解释这件事。

包养这种事情忌讳动真感情，之前陈予谦只当包养来的情人是个伴，偶尔陪他吃饭娱乐，上床解决生理需求，大部分的情人也很有自知之明，把他当老板伺候，在陈予谦说断了时，干脆拿上分手费走人。有零星几个人，被陈予谦养着养着，养出真感情，死缠烂打，苦苦哀求说不想断，不拿钱也行，都被不想纠缠的陈予谦交给秘书处理了。

而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一任——

陈予谦的视线从后视镜里轻扫过许云程姣好的容貌，他闭目假寐，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刷子一样的影子。

这张脸真的美得无可挑剔，第一眼看见时，陈予谦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从水里救起来的是一只艳鬼或者美人鱼。

陈予谦自我审视，问自己，就许云程这张脸，你舍得在还没看厌前分手吗？

答案显而易见。

悠闲巡游的小鱼游到水面，俏皮地吐了个泡泡，又游回湖底。陈予谦站在湖面看着，湖面上倒映着他眼角微微弯起的面孔。

反正他的湖很大，养一尾小鱼绰绰有余。

冷气控制在一个舒适凉爽的温度，氛围安静，再加上行程繁忙，许云程习惯在车上补觉，心里想着刚才陈予谦的态度，想来想去又想不明白，没抵住劳碌一天，放松下来席卷上来的疲倦，一闭眼睛就眯着了。

直到轿车驶入一家位于中心区，围墙边种满高密的绿植作为屏障，**性极好的私房菜馆，陈予谦朝过来接钥匙泊车的服务员摆了摆手，顺着路标指引，自己停好车，没有熄火，侧头去看身边人，正好看见许云程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还有些没睡醒的模样。

到了地方，车停下了，许云程就醒了，睁开眼睛缓了缓，意识还在开机。

“困了吗？”陈予谦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摩挲手背上一小块皮肤，触感细腻如脂。

“不吃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他刚要松开手，去摸方向盘，被眼神清醒过来的许云程一把攥住，拉回来，手掌摊开垫在下颌下面，享受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搞得陈予谦都愣了下，看着自己用手捧着脸的美人，眼神炯炯有神，殷红的嘴唇轻启，对自己说：“不困了，晚饭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好饿呢，正好吃夜宵。”

夜宵两个字被他用又轻又勾人的语气说出来，似乎不是指正经的夜宵了。

在这方面，陈予谦向来坦然，从不觉得**是什么要害羞回避的东西，被许云程这么一撩，眼中多了些深沉晦涩的东西，搭在情人下巴上的拇指上移，摸上唇。

许云程微张开嘴，刚想咬住他的指尖，咬了个空。

陈予谦收回手，及时暂停，没让气氛继续往暧昧黏稠的方向发展。

这家私房菜馆不对外开放，只接待熟客，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陈予谦知道室内没有监控，但停车区域肯定是监控全覆盖无死角，而且像素高清，车内人干了什么在摄像头里一清二楚。

但许云程这会儿看起来脑子只剩下勾引陈予谦这一个想法，见他不顺着自己，又露出那种有点受伤的神情，不说话，用一双委屈湿润的眼睛凝望着他。

同样的招数短时间内用了两次，陈予谦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发现许云程还真是吃透了自己，知道别的套路陈予谦不一定接，就愿意吃这一套。

不过这种伎俩，想破解也很简单，陈予谦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收回视线，正视前方，望着不远处那栋外壁纯白，灯光辉煌，在夜里宛如明珠的建筑，语气认真说：“这里有监控。”

这个时候暧昧的气氛已经完全散去，许云程收敛起来，后背挺直，但眼睛还看着陈予谦在车内暗淡光线下的侧脸，听见他的解释。

“刚才我说的话，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单纯提醒。”

陈予谦偏头，这次看许云程的眼神不带一点**和私情，语气冷静理性：

“你是嘉行的艺人，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一言一行都在公众的眼睛下。”

娱乐行业对荣鑫来说，算半个支柱产业，嘉行娱乐是集团完全控股的公司，管理权在陈予谦二叔陈志文那里，陈予谦也多有关注。

许云程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综合水平，都是嘉行娱乐近年签约的艺人里最顶级的，内部评估结果是只要没有原则性污点，许云程绝对能火，而且是现象级大火。

他接着陈志文的手，拍板把许云程给嘉行水平最高的经纪人调教，对他的期许不可谓不高。

记得有次事后许云程枕着他的腿，撒娇问陈予谦有没有什么愿望，他努力努力可以满足的。

陈予谦的回答是：“我希望你好好给我挣钱。”

“私下怎么样无所谓，但是在任何公众场合，不算绝对私密的场合，都要注意言行。”

陈予谦点到为止，没有再说更多。

这些话许云程第一次见经纪人时，也从她的嘴里听到过，语气比陈予谦更严厉苛刻，那时候他刚傍上陈予谦，被金主从无良经纪人手里解救，签到正规合法的大公司。

而周希作为明星经纪人的名声和手段，许云程都不用听说，上网一搜一天都看不完，自然唯命是从，乖乖听话。

而现在他已经不是刚入圈时，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涩的小新人了，再从陈予谦口里听到这番话，自然是另一番感受。

许云程眼神几经变化，陈予谦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眨下眼，再看他时放缓语气：

“好了，我是你的老板，又不是你的经纪人，就不揽周希的活了，就说这么多，以后注意就好。”

陈予谦从车座里直起身，抬手搭上把手，拉开车门，回头看他，“不是饿了吗，我也饿了，去吃饭。”

车上的小插曲在下车时已经过去了，许云程下车关上车门，小跨两步，走到陈予谦身边，跟在他后面。

望着陈予谦近在咫尺的背影，这次许云程没有再按照心里的想法，去拉陈予谦的手，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亲近而不过界的范围。

训练有素的侍者将他们迎进室内，内部装潢的风格跟建筑外部保持一致，雅致中透着奢华，四处流光溢彩。

等点完菜，侍者退出房间，陈予谦动作熟稔优雅地倒茶，递到许云程手边，说：“这家馆子掌勺的大师傅是你们陈董年轻时去东城玩的时候认识的，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一想了就要往东城跑，吃多了就跟这位大师傅认识了，后来他跟原来的合伙人闹了矛盾，你们陈董一听说，连夜飞到东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费了好大功夫把这位大师傅请过来，在申城开了这家馆子。”

许云程听到这里，笑着接道：“所以这里算是你们家的产业？”

“不是，”陈予谦摇了摇头，解释，“大师傅跟他原来的合伙人闹矛盾就是因为利益问题，闹掰之后长教训了，坚持要单干，你们陈董只占了点股份，每年拿分红。”

陈予谦打量了下房间里的装修布置，难得开了话头，继续说，“这里刚开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开业那天，陈家的人都被你们陈董带着来吃。”

说道这里，他对许云程笑了笑，再次强调道：“真的好吃，连我家老爷子都赞不绝口，多吃了一碗饭。”

许云程嘴角上扬，一小部分是真对被吃惯山珍海味的陈家人给出这么高评价的馆子的期待，剩下的部分是因为陈予谦。

许云程想，谁都知道陈予谦一向沉默寡言，在外面说的都是场面话，而现在他坐在自己对面，悠悠喝着茶，讲着那些发生在他身上，却鲜少有人知道的故事。

能有几个人，有资格当陈予谦的听众？

闲聊半晌，门口传来侍者的敲门声，准备上菜了。

许云程满眼期待，对陈予谦笑道：“听你说的这么好吃，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赶榜中。

作者也写饿了，煮了火鸡面，配雪碧当夜宵。

晚安[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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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