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天气……挺好的。”
余淡抬头,看见来人,不觉蹙眉。
怎么又是她。
“对不起……最近,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杨亦冬在她身旁缓缓坐下,低着头,“对不起。”
她没敢扭头看余淡的表情,但她知道,还会是老样子。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余淡看向她,没说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了。”
杨亦冬抬头,看到那人眉头微皱,似受惊般又低下头去。
就在沉默之时,系统突然出现了。
“来,让我看看你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啊——”
“啊!”系统大叫一声,“原来毫无进度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余淡一点也不想和你做朋友吗?”
杨亦冬磨了磨牙,“你是故意挑事的吧。”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是。”
杨亦冬睁开眼睛。
“哈哈哈——”系统的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看见了吧,人家余淡本人都说了: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早就知道了。”杨亦冬开口道,“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这句话空荡荡地飘在两人之间,飘在长椅上空,飘在昏暗的天色里。
飘散在寂静的初冬。
“等什么时候余淡想和你做朋友了,你再继续完成任务吧——”系统的机器音打了个哈欠,“再见吧,朋友们。”
余淡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杨亦冬,起身离开了。
杨亦冬在那里做了很久,很久。
久到指尖变得冰冷,久到呼吸变得微弱。
她听见耳边的风声,听见周围人群的欢闹声。
可是这些都和她毫无关系。
她是一个局外人。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朋友。
她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是的。
她是。
局外人。
奇怪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她哪里做错了吗。
她总是做错事。
她注定一事无成。
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
迎接她的是一阵头晕目眩。她向下倒去。
好像坠落到了黑色的星空中,又好像是艳红的波涛,带着海味,将她身上的伤口一遍一遍地冲洗。
“余淡”,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呢?
……
……
……
或许是在那次……又或许是在那次?
她记不清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名叫“余淡”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是青紫色的淤青?
还是细密的血丝?
是红肿的双眼?
还是如鲠在喉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
是在什么时候?遇见了“余淡”?
她忘记了。
忘记了她们的初遇。
也忘记了她们的结尾。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就不会悲伤了。对吧。
她动了动手指。
然后睁开了眼睛。
夜晚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指尖还带着凉意。
该回宿舍了。
……
平静的日子没过一天,杨亦冬又开始倒霉了。
写完的作业又丢了,上课的时候发现课本不见了……光是这两项就够她补个昏天黑地。
这个星期里,已经是班主任第三次找她谈话了。
办公室里,老师面色凝重:“杨亦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丢作业的?”
“不是的……我真的是丢了……”
“你偶尔丢一次两次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天天丢作业,是不是太离谱了?各科老师都向我反映了,这几天你不止是作业交不上去,上课连书没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学了!”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就能靠撒谎不写作业不听课吗!杨亦冬,我看你平常成绩虽然不算优秀,但也是中上等的水平,怎么这段时间开始自暴自弃了?你跟我解释解释?”
“我知道您不信,但我真的吧作业都写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就丢了……”
“事到如今你还撒谎是吧!”
“我没有……”
“你这个学习态度太恶劣了!杨亦冬,你要是还选择继续撒谎,就别上学别高考了,直接退学吧!”
“老师……”
“好好反省反省吧!!!”
班主任留下这一句话,拿着书气冲冲地出了门。
大课间,班里除了余淡只有几个女生,趁着人少安静,聚在一起热情地聊着八卦。
余淡写着试卷,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们闲聊。
“轻舟浅浅写的小说挺好看的。”
“但是她更新太慢了……情节……我觉得也就一般吧。”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诶你们知道吗,杨亦冬因为天天丢作业,被班主任训了一顿。”
余淡的笔尖顿了一下。
“啊,真的吗?”
“真的,我在办公室拿练习册的时候听到的,训得可凶了,我还没见过班主任发过这么大的火呢……”
“她们谈什么了啊?”
“班主任说她要是再撒谎,不如直接……退学?”
“啊?退学!”
“嗯,班主任就是这么说的……”
“真恐怖……”
……
11月1日,周五。
下午四点半,放学回家的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
杨亦冬在寂静的操场里散心。
跑道旁边树木的落叶已经接近尾声,剩下了大部分空空的树干。
一步踉跄,她趴倒在地上,锋利的铁片划过手指。
她扶着地坐起来,低头,看着血从指尖的缝隙处渗出。
“怎么了?让我看看——”
杨亦冬将手指递过去。
然后抬眼,愣住。
眼前没有人,只有空气。
那只手悬在空中,不知道是在等待着谁的来临。
泥土带着潮湿,黏在她的掌心里。
雨水穿过空荡的枝干,直直地滴到她的头顶。
像是上天捉弄她的一个玩笑。
她想。
关心与不关心,又能怎么样呢。
摔倒与不摔倒,又算什么意思。
土里会埋着铁片,心里会埋着过往。
雨又开始下起来。
疼痛开始在指尖蔓延,直至冰冷地颤抖。
雨水也抚过伤口。她也装作一切如常。
直到将自己也欺骗。
“你怎么了?”
她又抬头看去。
是余淡。
几乎是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停止了呼吸。
黑色的雨伞笼罩着两人。
杨亦冬呼出一口气:“你怎么还不回去。”
“……”
余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回去。
就是,内心莫名地不安。
“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不好,怕你又想不开。”余淡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所以就跟来了。”
“我没事。”杨亦冬说完,向前走去。
余淡蹙起眉,拿着伞追了上去,遮住了她。
“你下雨天不打伞,是生怕自己不感冒吗?”
余淡扶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雨声,好吵。
“杨亦冬,你——诶!”
余淡看着瘫倒在自己身上的杨亦冬,一时间大脑宕机。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艰难地抱住怀里的人,这人偏偏晕在操场旁,此刻同学都走光了,周围一片昏暗,雨水细密地拍在地上,余淡也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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