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最终,四人只能背靠着背。阿牯和阿旺打光了枪里的子弹,手忙脚乱地换弹夹。阿伽见蛇还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对多曼道:“这样不行,这种打法咱们得活活累死,我观察过了,没有蛇是从水里出来的。咱们得杀出一条路下水。”

多曼一刀斩掉一个蛇头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瞎没看见啊!正是因为没有蛇从水里出来才说明这个水潭最危险。蛇都是会水的,它们不敢下水说明水里有他们更怕的东西。蛇都害怕,你不怕啊?”

“拼一把吧,眼前这关明显更难过,下水了再说下水的话。”

阿牯和阿旺都赞同,眼见是穷途末路,能拼一条活路当然要试一试。

阿伽长刀开道,阿牯和阿旺手枪殿后。真让他们开出了一条路来到水潭边。四人正准备跳下去,一条蛇咬住了阿牯的小腿,他跌坐在地,顷刻间被涌上来的蛇缠了个密不透风,发出一阵惊恐地惨叫。多曼想过去救她,被阿旺和阿伽死死拉住,带着她就往水里跳。

潭里的水仿佛进冰箱冻过,连多曼这种大冬天穿T恤五分裤的,跳进水里的一瞬间都觉得全身的血液被冻住了。

三人踩着水冒出头,看着岸上一动不动的阿牯,心中无限悲凉。阿旺沉痛道:“回去要怎么跟他家里人说啊!”

阿伽水性最好,他对两人道:“溶洞里的暗河都是相同的,我潜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你们两个再坚持一下。”

多曼叮嘱他小心,他朝多曼笑了笑:“你放心,咱们都会没事的。”深吸一口气后潜入水中。

潭水冰冷,实在是难以坚持,多曼抽出腰间的牛皮绳甩上顶上还残存的钟乳石,借着这点力终于是能轻松的漂着不用再费劲踩水,连忙招呼阿旺过来一起拉着。

多曼想起先前那声巨响,问阿旺:“阿旺哥,你说那声响是怎么了,是山塌了么?”

阿旺脸色凝重道:“我听着那动静像是炸药。有人炸了咱们进来的洞,不然那些蛇为啥不往外跑,全往里面来。肯定是出去的路被堵死了?”

“什么意思?有人想把咱们困死在里面?”

“也许……”阿旺刚想说出心中的猜想,忽然脸色一变,一股巨大的力量缠在他的腰间,拖着他往水里去。多曼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袖子。却只听见嘶啦一声,袖子脱落,阿旺还是被那股力量拽入水中。

多曼扔了袖子,一头扎入水中,却只见阿旺的头灯缓缓下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多曼钻出水面,紧紧拉住牛皮绳,将食指放进嘴里狠狠咬住,直至咬出鲜血。将血滴挤在水面,口中念念有词。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和岸上成千上百的蛇。安静放大了恐惧,她惊恐地怀疑阿伽下去半天还没上来,是不是也遇上了那个怪物。

是什么人要炸了洞把他们几个困死在这里?是不想让他们得到不死草,还是单纯的只想让他们死在这里?水底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是怪兽,还是拉替身的水鬼?

忽然她感觉有东西在拉她的脚腕。来了么?她心中一凛,使劲扯着绳子跃出水面,抽刀回身便砍。

阿伽本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想道她反应这么大。险险躲过刀锋,连忙道;“是我,是我。”

多曼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早已变得波澜不惊。但此刻见到阿伽,她内心那种又激动又安心且又后怕的感受真是无法用言语阐述出来。

她觉得自己想哭,这么想着眼泪就真的流出来了。

她冲阿伽哭嚷道:“你有病啊,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阿旺哥刚刚被一个看不见的怪物拖走了,我刚刚还以为轮到我了。”

阿伽扫视潭面一周,果然不见了阿旺。他游过去和多曼一起拉着牛皮绳子,搂着她道:“没事的,我会把你安全地带出去的。我刚刚看到一个水门,不管它通那里,咱们先离开这里。”

阿伽让多曼深吸一口气,带着她沉入水中,游了一会便看见阿伽说的那个水门。说是门不如说是个洞,只不过洞口两边刻着太阳和葫芦,看起来像是个供人进出的门。

这道水门只能容一人进出,阿伽示意多曼先游过去。多曼觉得门那边的水仿佛更黑,回头望了阿伽一眼。却发现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拖着向后走。

多曼急忙游向他,直到抓住他的手才发现他腰间缠着蛇尾。说是蛇尾,却比她的腰还粗。

阿伽推开她的手示意她快逃。胸腔里已经没有多少空气,多曼心一横,拔下发间的金刚杵长簪,划破手掌。簪子插向阿伽腰间的蛇尾,流着血的手掌一掌拍向蛇尾的伤口。

那条只见蛇尾不见蛇头的巨蛇放开阿伽,却长尾一甩把她拍到潭边的石壁上。

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被撞了出来。多曼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此刻她的脑子无比的清明,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记起自己答应艾勒要回去吃粽子的,还答应给他买电脑,她要食言了。不过幸好她走之前让岩罗把钱转交给艾勒。但要是艾勒真念医学院的话,十万块应该撑不到毕业。不过没关系,卡里还有钱呢!他帮自己取过钱,知道密码。

她的银行卡里有好几百万呢,这么多钱还没花完就要死了真是亏得慌。留给阿妈也行,但这样就暴露了她还在跳大神这个事实。阿妈知道了肯定要骂的。

多曼觉得人死之前应该是有幻觉的。因为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龙!

多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她戴着一定四角垂花小帽坐在咖啡树下拿棍子戳着瓦缸里的蜈蚣。

她阿婆老多缇,一边吃着花生喝着米酒一边笑眯眯地对她道:“可惜了,练蛊虫到你太婆婆那一代就失传了。不然凭你胆大和聪明劲,咱们多家肯定又要出一个像丹琳祖奶奶一样的能人。”

场景一转,自己跪在床边,阿婆躺在床上脸色灰白。

“到时候了,也该传给你了。你虽然年纪小,可该会的都会了。我能放心的走了。”

十二岁的多曼固执道:“我要去采不死草做娘布洛给你,你不会死的。”

阿婆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傻孩子,这不死草要是真的能起死回生,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生离死别这些事?”

“有用的,娜迦寨那些阿巫跟我讲过的。”

“我正要给你交待这事呢,以后你和娜迦寨的人打交道要有分寸,不能远了他们,也不能和他们走得太近。陶然那个老家伙让你做事情,你要干脆地推掉。阿婆教给你的本事够你混饭吃了,你不要和娜迦寨的人有过多牵扯。”

“你别操心这些,好好养病,就快到端午了,到时候我去给你采不死草。我看过祖奶奶留下来的手札,我知道哪里有,什么时候采。你要撑住,撑到我给你采回来不死草。”

阿婆摇摇头笑道:“没用的。”

多曼不依,哭喊着:“有用的,就是有用的。”

她伏在阿婆的床头埋头痛哭,有人却推着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

“多曼,多曼,你醒醒。”

多曼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伽沾满泥浆的脸。他向来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多曼从未见过他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在大阴山的山洞和自己打架都是从容不迫的。

她这是死里逃生又活过来了?多曼想问他,可胸腔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阿伽帮她抚着胸口,通红的眼睛仿佛哭过的样子。

好一会,多曼终于能开口说话,她问道:“我们逃出来了么?”

阿伽紧紧地搂住她,脸颊贴着她的秀发道:“我们逃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她转头看四周,他们好像是在一片河床上。这是沧源的那条河?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阿伽略有些激动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八格岱,岩城的八格岱。”

多曼先是不解,等脑子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瞪大眼睛望着阿伽求证:“南锡河对面缅属岩城的八格岱?解放前摽牛献祭的八格岱?”

“嗯。”阿伽激动地朝她点头:“你跟我讲的故事是真的,真的有路通八格岱,只不过不是大家以为的陆路,得走暗河的水路。”

多曼呆呆地看着他:“我就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偷渡了?我要怎么回家?我什么都没带,护照、身份证啥都没有。我的手机……”多曼连忙去淘裤兜里的手机,不出所料,手机进水已经开不了机了。”

她略带一丝希祈地问阿伽:“我要是实话实说,我是从溶洞的暗河漂到这里,不是故意偷渡,边防警察的叔叔们能相信我么?”

阿伽皱眉反问;“是你你信么?”

多曼崩溃的抱头:“是我我也不信。”

“好了,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但现在,在你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通讯工具,没有钱的情况下,你只能跟我走。”阿伽扶着她慢慢起身,让她活动活动腿脚,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握着她的手时多曼疼得龇牙咧嘴,手掌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阿伽解开她胸前的小腰包,掏出里面的碘伏先给伤口消毒,然后撒上消炎药粉。

阿伽看着她手掌上两条平行的疤痕,心内的感觉真是五味杂成,这只手两次受伤都是因为他。

随意吃了一点包里的压缩饼干,阿伽搀扶着多曼上路。他们的运气很好,走出河边的林子就是公路,附近也有几户人家。阿伽借了一个小商店老板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便和多曼坐在小商店前的破长椅上等着。

多曼问阿伽:“我们要去哪里?”

“先回我家!”

“蒲甘么?”

“你不想去蒲甘也可以去曼德勒,我在那里也有房子。”

“那还是去蒲甘吧,我还没去过呢!”

接他们的车很快就到了,来人毕恭毕敬地请阿伽和多曼上车,将他们载到一家酒店,洗过澡换了衣服后,在酒店随便吃了餐饭,送他们去酒店的那个人又载着他们去了火车站。

多曼第一次坐这种慢吞吞的火车,坐在硬硬地座位上,从火车望出去,黄昏的天空下一群群白色的佛塔仿佛镀了一层金,匆匆从车窗前掠过。

火车里的气味很复杂,是汗味和浓郁的香料味混合着鲜花和水果的味道。卖玉兰花和菠萝的妇女提着纱笼在火车里走来走去。

阿伽帮多曼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柔声问道:“喜欢么?等到了蒲甘你会更喜欢的,那里的佛塔更多,更高也更漂亮。”

多曼笑了:“你要当我的导游么?我可没钱付导游费。”

阿伽一脸遗憾:“我还想学你一天挣两千呢!”

多曼骤然翻脸:“你一天给我两千是为了引我上钩,欺骗我的感情,从而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本来气氛好好的,自己便要嘴贱讲烂笑话勾起她的新仇旧恨。阿伽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悻悻道:“怎么那么记仇?你要是气不过你报复我好了!”

多曼咬着嘴唇问:“怎么报复?报复你的□□还是你的精神?”

阿伽微微一笑:“你可以把这两项挖掘延伸一下。”

多曼延伸地想象了一下,NND,那画面全是马赛克啊!

她抹了抹鼻腔下那并不存在的鼻血,收敛自己发散地思维。用一种“有种你打我啊”的挑衅表情对他道:“算了,我对两百多岁的老东西没什么兴趣。”

阿伽……

他的脸上经历了不敢相信、难堪、羞愤,这些表情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她死定了!现在自己举目无亲,惹他生气真的不是一个好选项。虽然前景堪忧,但不得不承认,看他吃瘪多曼的心情真是无比的欢乐呀!

她甚至想对他说:“你真是贱人多忘事,我弄到这步田地完全是为了你的宝贝妹妹。你们两兄妹简直和我八字不合、命理相冲。

下了火车,又有人给阿伽送来了一辆越野车。这辆车上没有火车上那么复杂的味道,多曼总算是能大口呼吸了。上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长又沉,直到晚间附近寺庙做晚课的诵经声才把她吵醒。

多曼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宽大的柚木架子床挂着白色的蚊帐,窗前白色的纱帘随着风轻轻晃动着。

她是怎么在这里的?阿伽抱她下来的?这里就是他在缅甸的家么?

她翻身起床,没找到鞋子。赤着脚打开房门下楼。

餐桌上摆着几盘已经做好的菜,阿伽只系着一条格纹隆基,光着上身在灶前忙活着。身上的纹身一览无余。

多曼在心里呵呵,先前病得要死不活的时候,想帮他换一下衣服他都横眉竖眼的赶自己走。现在身份暴露了,身体就暴露得更彻底,丝毫不遮掩。

阿伽端着菜准备摆在餐桌上,一转身就看到她头发睡得蓬乱,光着脚站在楼梯口。

他朝他嫣然一笑:“你醒了,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我在给你做鱼汤粉,还得等一会才能吃。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菜。”

听见还要等一会才能吃,多曼觉得自己还是先洗个澡好了,刚刚睡出了一身汗。

转身上楼,阿伽还在背后提醒她,衣柜里有给她准备的换洗衣服。

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手掌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了,手掌贴了一片防水创口贴。

洗完澡打开衣柜,拿了一件圆领蕾丝短袖上衣和灰色洒金沙笼。

再次下楼时阿伽看见她这身打扮,站在餐桌前一副赞许的样子看着她。让多曼乱不好意思一把的。

阿伽看出了她的羞涩,没有出言调戏,只是帮她拉开餐桌前的椅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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