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庄别辰的手臂仿佛被一只隐形的弹簧牵引,以惊人的速度缩回,就像是一只被惊吓的蜗牛瞬间缩回壳中。他的目光,深邃而炽热,如同两团跳跃的火焰,当它们扫过秦月明的手腕时,仿佛那火焰真的点燃了那里的皮肤。那种火辣辣的烧灼感从指尖开始,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沿着手臂的脉络一路蔓延,直至烧遍了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人感到既痛苦又奇妙。

那一刻,庄别辰的心跳加速,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这是24年以来,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舌头打结,话语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抖和结巴,就像是一个初次见到心爱之人的少年。

“他他,他怎么了?”他试图控制自己的声音,但那种颤抖却像是传染般,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秦月明轻轻摇动手腕,仿佛只是摆弄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眼皮连抬都不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就像是谈论天气:“晕血而已。”她的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庄别辰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赶来的医务人员动作敏捷,他们迅速进行了检查,验证了秦月明的说法。他们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声音冷静而专业。随后,秦月明便按照指示牌上的标志,向单层电梯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稳健,神态自如,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中散步。

然而,就在这时,庄别辰再次伸出了手,按住了她。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秦月明的胳膊,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这一次,他显然学聪明了,在她回头之前便松开了手,双手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规规矩矩地摆在身前。

“又有什么事?”秦月明转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她的眼神深邃,似乎在询问,也似乎在表达她的不耐烦。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却让对面的庄别辰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磁场在吸引着他。

庄别辰指了指她,然后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合适,赶紧缩回手,改为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受伤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刚刚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秦月明只是淡淡地回答:“没事。”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庄别辰再次叫住了她。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也更加急切:“秦月明,你……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

秦月明停下脚步,转过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直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冷静。庄别辰感到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抓住了,他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我没事。”秦月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只是一点小伤,不需要你担心。”

庄别辰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只能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秦月明的背影消失在电梯的转角处。

接下来的时间里,庄别辰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会儿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一会儿又充满了希望。他不断地回想刚才的场景,秦月明那平静的眼神,那淡定的语气,还有她那看似脆弱却无比坚强的身影。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是否能配得上这样的女人。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渴望能够靠近她,了解她,保护她;另一方面,他又害怕自己的冲动会给她带来困扰,甚至伤害。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庄别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要努力成为能够配得上秦月明的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机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得知秦月明将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于是,他决定冒险一试,试图在会议结束后接近她。

当会议结束时,庄别辰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待着秦月明的出现。他的心跳加速,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终于,秦月明出现了,她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修长,更加动人。

庄别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她走去。他试图让自己的步子显得更加稳健,但内心的紧张却让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秦月明。”他在她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秦月明停下脚步,转过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再次直视着他。庄别辰感到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抓住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秦月明先开口了:“庄别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别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愣住了。但他的反应极其迅速,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瞬间便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内心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挤出了几个字:“我……我想和你……”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月明打断。秦月明皱着眉头,听着广播里的报时提醒,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奈。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时间对她来说极为宝贵,容不得半点延误。她瞥了一眼手表,然后嘟囔着说:“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的对话进行的这一刹那,一个小朋友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的动作过于剧烈,结果一头撞在了秦月明的牙齿上。小朋友的嘴巴立刻变成了一个血池,他的哭声尖锐而刺耳,让秦月明的思绪变得混乱。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小朋友,心里不禁感到一阵烦躁。

秦月明微微歪着头,斜眼看了自己身后的匪徒一眼。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冷静,就像一只正在观察猎物的狮子。随着小朋友的哭声增强,那个匪徒的眼神开始躲避,他的瞳孔不断晃动,试图寻找逃生的机会。然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逃过秦月明的眼睛。

秦月明微微一笑,她善意地提醒身后的人:“你流血了。”然后,她悄悄地将手里的促销单卷成团,戳到了对方的肋下。同时,她侧过身,让自己的小动作始终在对方的视线盲区里进行。

正如秦月明所预料的那样,那个匪徒握刀的手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此时,促销的提示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就像是在催促着他。

“我真的没时间了。”秦月明说,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决绝。

那个匪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她在和自己对话。

“你说什么?”他疑惑地问。

秦月明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说:“时间不够了,该死。你应该挺疼的。”然后,她突然伸手,稳住了那把刀的刀口。她的动作极其熟练,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她的手指白嫩嫩的,就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

那个匪徒抽搐着,然后栽倒在地。秦月明一脚踹在架子上,那个匪徒的后脑和架底尖锐的凸起刚好错过。这一幕,就像是在上演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就在这时,电子屏幕上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焰。那火焰如此耀眼,几乎照亮了整个世界。然而,当秦月明整理好衣服的时候,屏幕却从中间裂开,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蓝的海水。

秦月明就站在正中央,她的眸子里冷淡至极,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座冰冷的雪山,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秘密。

赶来支援的警员正赶上这一幕,他们围住场中央的两个人,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惊愕,于是默契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现场的两个警员。

庄别辰的心跳如鼓,他慌忙冲到场中央,旁观全过程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拉住正准备离开的秦月明,指着地上的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他……”

秦月明没有言语,她只是垂下眼睛,瞄着被抓的手腕。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冷静,就像是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场战斗的战士。然而,她的心里却在微微颤抖,因为她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刚刚开始。

庄别辰的手闪电般收回,好像对方的眼里有电一般。被那目光扫过的手腕火辣辣地烧起来,从手指一直烧到脸上。

“他他,他怎么了?”24年以来,他头一次知道自己说话结巴。

秦月明活动着手腕,眼皮抬也不抬:“晕血而已。”

赶来的医务人员验证了她的说法。交代完后,按指示牌上的标志往单层电梯方向去的秦月明,再次被庄别辰按住。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在她回头前放开,双手像自证清白一样摆在身前。

“又有什么事?”秦月明用眼神发出疑问。

“你……”庄别辰指了下她,又觉得不合适,缩手回来比划自己的脖子,“你受伤了。”

“没事。”秦月明道,转身准备离开时,再一次被庄别辰叫住。

秦月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让对面的人感受到无限的压力。

“有事?”她的音调几乎没有起伏。

“你叫什么名字?”庄别辰鼓起勇气,慌忙从兜里掏出记事本,翻到空白页做出书写的样子,“那个,你别多想啊啊,”拿着从同事那摸出来的笔,嘴叼着咬开笔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你也是当事人,按流程我要做记录的。”

他极力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手腕烧到脸上的热度已经蔓延到后脖颈,两个通红的招风耳呼扇着。

留下名字和电话后,秦月明第一时间离开,根本不理会不远处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钱小历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在她转身后,另一位警员一脸窃喜地抱紧记事本。

她是没看见自己呢,还是根本没认出来他,亦或是看见了,却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他这个人?

当秦月明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刚走到楼口的时候,一种微妙的不安便悄然爬上她的心头。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对劲。机敏的她没有犹豫,迅速提起手中的袋子,灵活地闪到一边,巧妙地避开了从正上方砸下来的两条钢板。那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仿佛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风雨的前奏。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跨过那些障碍物,她那双高跟鞋在楼梯间里发出“咚咚”的清脆声响,像是在为她的到来敲响序曲。秦月明随手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一边走进房间,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爷爷,你的胰岛素带来了,还有给你买了成人尿不湿。”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那种静谧让人感到压抑。秦月明突然猛地抬头,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震。一个穿着藏蓝色家居服的老人仰面歪在椅子上,嘴角边溢出一抹鲜红色的液体,染湿了他衣襟上的一大片。他的双手干枯而瘦弱,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僵硬感。

秦月明“砰”的一声把手上的东西砸在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尸体”,仿佛要将对方看活一般。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警惕,她试图从老人的尸体上寻找答案。

然而,没过多久,那具“尸体”突然嘤的一声晃动了一下,然后像刚睡醒的婴儿一般伸展四肢,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颜。他的眼睛半眯着,嘴角上扬,嘴里念叨着:“哎呀,胳膊都压麻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眯缝着,偷偷地打量着秦月明的脸色。

秦月明没好气儿地走到书桌前,捏起“尸体”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扭到一边:“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装死装死,从我6岁装到16岁,我现在都26了。”老人的下巴微微抽动,想要回嘴,但看到秦月明脸上的严肃,终究没有敢开口。

秦月明从挂着各种毛绒饰品的包里取出纸巾,轻轻地给他擦去嘴角的污渍。老人却突然把头扭开,用手挡住了她的动作:“这可是进口的番茄酱,很贵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顽皮和俏皮。

秦月明气得眉头紧皱,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就知道玩,弄一身怎么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责备。

老人却把下巴上的番茄酱舔进嘴里,一边嘟囔着:“也不是你洗,都是洗衣机洗的。”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狡辩和俏皮。

“你是在犟嘴吗?”秦月明盯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爷爷,你今年79岁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别这么幼稚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扶着额头,显得有些疲惫。

“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外面的牌子又掉了。”秦月明的话音刚落,老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又掉了?”老人惊讶地问道,“我昨天刚粘回去的。”

“请工人修吧。”秦月明头疼地劝说,她知道老人的固执,但又不忍心看着他继续这样下去。

“很贵的,”老人用手指沾着脖子上的酱汁,然后舔进嘴里,一边说,“哪个字掉了。”

“横掉了,”秦月明回答道,“‘天下侦探社’变成‘人下侦探社’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突然,从档案柜后面冒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跳了出来,对着招牌“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一边笑着说:“哈哈哈,这个名字太符合老哥你的水准了。”

秦月明压着火气,转过头问:“爷爷,他是谁?”

“一个老哥们。”老人委委屈屈地抱起桌上写着自己职务的名牌,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老秦,老秦。”刚出去的老人屁颠屁颠儿地跑回来,手里拿着相机,给老友展示自己的拍照技术,一边兴奋地说:“看看,这角度怎么样?”

“反正胰岛素按时扎,尿不湿自己用。”交代完这些事后,秦月明赶紧逃走,她知道再留下来,只会被这两个老人纠缠得更紧。

“站住。”两个老头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月明停住脚步,转过头问:“还有事吗?”

在柔和的灯光下,爷爷怀抱着尿不湿,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哀求:“这个,孩子,你都快80岁了,不尿裤子已经很了不起了。”秦月明轻声安慰着他,语气温和如春日的微风,“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聊吧。”

然而,老人却紧紧地抓住孙女的胳膊,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决:“不行,你之前答应过要陪我吃晚饭的。”

秦月明微微一愣,试图以商量的口吻说:“爷爷,你朋友不是在这里吗?我们改天再……”

“不改,今天就要!”老人固执地撅起嘴角,坚持着自己的要求。

秦月明疑惑地看着爷爷:“爷爷,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费力地将爷爷这个“树袋熊”从身上扒拉下来,这时,一位访客走了出来,为秦月明解答了疑惑:“你爷爷刚刚输给了我一顿饭,我猜他请你吃饭,他能省下一顿饭钱。”

“爷爷,你又开始打赌了?”秦月明忍住不提他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迹。

“谁让你没有吓一跳的,一点默契都没有,都是你害我输了!”访客有些耍赖地说。

这位访客名叫陈勤,是公安大学的荣誉教授,一辈子从事警察工作,此次来访是希望秦月明能加入一个协助警方办案的助理团队。

秦月明心中明白,这一定是爷爷在背后操办的,她正想婉言拒绝,大门口处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身材修长的人伸长了胳膊,敲响了房间里的门板。

秦月明注视着那双熟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一时间忘记了要说的话。

陈勤热情地为祖孙俩引荐:“来来来,小苏,我介绍你们认识,这位就是项目的对接人,刑侦二队的队长,警校的高材生钱小历。”

爷爷在身后轻轻拉了拉秦月明的衣角,带着一丝调皮地说:“26岁,单身。”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早有预谋的光芒。

秦月明只说了三个字:“我拒绝。”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座位上的爷爷腾地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拒绝?做特助帮警方破案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指向门口的钱小历,“你是嫌他不够帅吗?”不等秦月明回答,他转向陈勤,“警局里还有没有其他单身的男孩子,拉过来让我孙女挑一挑。”

陈勤的鼻子差点气歪:“什么拉来挑,你当这是在市场上买萝卜呢。”

相比之下,他显得较为理智,耐心地询问秦月明:“孩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拒绝吗?”“你们让我去做特助,无非是因为长陵市近期针对私家侦探的凶杀案,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而已,”秦月明说,“我很感谢,晚饭我请客,但是我有自信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她拉着爷爷的手,“这十年在国外,我可不是白呆的。”

在那个昏黄的傍晚,老头的鼻子突然一酸,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话是这么说,可是……”话音未落,他的眼珠子突然灵活地一转,手指指向了钱小历,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你真不是因为嫌他不够帅?”

“你说什么呢,老兄。”陈勤立刻打断了老友的话,一边给钱小历介绍屋子里的人,一边指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那是刘浩城,当年的长陵市侦探界,他可是名声显赫的人物。当然了,岁月不饶人,现在他已经是白发苍苍了。”看到老友眼中闪过的不满,陈勤笑着补充道,“但他的智慧仍旧如宝刀不老,不减当年。”

刘浩城笑眯眯地跟年轻的钱小历打招呼,一边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边不露痕迹地将身后的尿不湿藏得更深一些。

饭桌上,两个老顽童互相插科打诨,他们的笑声和俏皮话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老前辈们也没忘记照顾后辈,比如刘浩城给钱小历夹了一大盘子菜后,关切地询问:“小历啊,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钱小历摇摇头,表示没有。刘浩城捏着下巴上花白的胡茬,满意地夸赞他:“好,不挑食,好养活。”他轻轻点头,又问,“你是哪里人?”

“本地人。”钱小历忙不迭地吞了一大口饭,让自己的嘴巴被食物填满。

“父母呢?也是本地人?”刘浩城继续问。

“是的。”钱小历的回答简洁明了。

“哦,家里有几套房?”刘浩城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

这时,苏爷爷在“慰问”钱小历的间隙,也没忘记关照自己的孙女:“哎呀,那个鹌鹑蛋怎么能只吃一个呢,它在你肚子里会孤单的。你再吃一个,一对就有伴了嘛,这样它们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老头,”秦月明的筷子狠狠地刺进四喜丸子里,她脸上带着微笑,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你半个月都见不到孙女。”

姓苏的老头鼓着嘴刚想反驳,却看到秦月明拎起包就要走,吓得他赶紧抱起饭碗,逗得旁边的陈勤捂嘴偷笑。

秦月明重新回到座位上后,便是苏爷爷的进食时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满足和享受,仿佛这顿饭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一顿饭下来,钱小历感觉自己快要消化不良了。他的胃里像是被石头填满,每吞一口饭都像是在喉咙里打了个结。而秦月明却不受任何影响,她不看人,不说话,只专注于食物,仿佛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食物。

这顿饭,最终是由钱小历买单的。在柜台前,原本是秦月明和她的爷爷在争执,后来陈勤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最后目瞪口呆的服务生却把账单递到了钱小历手里。

“哎呀,你看看,本来是我请客的,这多不好意思!”刘浩城不住地搓着手,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既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奸计得逞的喜悦。他舔着一张老脸,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陈勤双手插着兜,一脸这也没办法的表情,暗地里却拉着秦月明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钱小历掏出钱包,他的脸上露出了三分苦涩和七分艰辛。他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每一分钱都是从他心里挖出来的一般。

“哎呀,你才多大,怎么一脸苦大仇深。”陈勤一边说着,一边跟钱小历打眼色,暗示他不要在意。然后,他悄悄地从钱小历的口袋里取出之前交代他买的扁瓶二锅头和酒鬼花生。

发现他们小动作的刘浩城借着酒劲冲了过来,他生怕被孙女发现这个猫腻。他曾经因为喝酒误事,从此家里再也不许他喝烈酒。这套家法传到孙女秦月明这里被执行得最为彻底。

从饭店出来,秦月明试图将两个抱在一起的老头分开,但她的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她只能无奈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远处的夜色中。

她抱着胸,盯着自己的亲爷爷:“你想怎样?”

刘浩城扬起一张驼红的脸,伸出右手直指苍天:“当然是KTV,泡吧,洗浴一条龙喽。”

旁边老友的附和声更让他气势大增,挺了挺腰杆,直视孙女秦月明,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的气势。

秦月明看了看表,把包挎在身后:“十点半之前回家。”

“不可能,”刘浩城嚷嚷道,“这一套下来,天亮前不可能完事。”

随着秦月明瞪眼,刘浩城灵巧地跳到老友身后,探头探脑地伸出两根手指:“十一点到家行不?”

“回家轻点,别吵到腊肠。”秦月明嘱咐道。

刘浩城一手搭在老友肩膀上,醉眼朦胧地说:“你知道腊肠是谁吗?”

陈勤打了个酒嗝:“腊肠是不是你家养的腊肠吗。”

然后两个老头抱在一起,互相搀扶着朝着霓虹闪烁的娱乐一条街走去。

“十一点之前到家,”秦月明朝着那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喊道,“胆敢晚一秒钟,就把你的宝贝腊肠炖了。”

空巷里,迸出两个爆笑的声音。

“哦,对了,肖肖啊,记得送我们家小如如回家!”老头特意在最后一个字上拖了个长音。

“对嘛对嘛,送女生是最基本的礼貌嘛。”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地走远了,钱小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秦月明抬脚走了,像早些时候在超市那样,仿佛身后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人。

钱小历抑郁地点了支烟,那些沉淀在记忆里泛黄的片段一点点在烟雾中浮现。

再遇秦月明,没有老友相见的欣喜,连蚀骨的恨意也无处着落,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楚萦绕在他心头。

然而从秦月明的表情上看,似乎是把他忘了,面对他就像对待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样。

或许,也应该如此吧,当初说绝交的是他,那段对于彼此来说绝算不上美好的过往,当做不存在,是最好的吧。

却不知为何,心的一角,不自觉地抽疼起来。

他随手把烟掐灭,驱散烟雾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饭店里跑出一个慌慌张张的服务生,看见钱小历后明显松了口气,将手上毛茸茸的东西递给他。

“客人,你们包间里掉了东西。”

道谢后接过来,钱小历在记忆里搜寻着,应该是秦月明佯装离开时,包上的装饰物磕到桌角不小心碰掉了。

手里拿着毛球,钱小历毫不犹豫地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

转过街角,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宽敞的大道,而另一条是施工中的小路,秦月明穿着高跟鞋应该不会选择难走的路,这条街又是单行道,他并不担心秦月明会选择乘坐出租车,因为即便是白天也极少有车辆会抛弃不远处的主干道选择这条新开的线路。

跟着判断走的钱小历不去想自己跟上的理由,如果没有失物的借口,他会不会追上这个女生,保证她安全到家。

当他在饭店门口轻轻吞吐着那支烟的时候,是不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去追上她?那烟雾缭绕中,仿佛可以看到他内心的挣扎和犹豫。毛茸茸的挂饰刺痛了他的掌心,那种麻痒的感觉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脏。午夜的冷风凛冽,让人感到无比的愤懑和无奈,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种情绪的困扰。

脚下的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秦月明就这样慢慢丈量着这座她原本应该非常熟悉,但现在却陌生得如初见般的城市。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仿佛这座城市也在嘲笑她的无措。

而在这个时候,称得上家人的某位,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赴花天酒地,尽情享受着生活的欢愉。所以她并不急着回家,而是慢慢地,无目的地,朝着家的方向信步游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呼出一股白气,感叹道:“这座城里,应该藏着我很多遗忘的记忆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秦月明立刻扭头去看,身后是漫长的单行线,空无一人。她观察了一会儿,最后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

“大概是国外呆久了,有被迫害妄想症了吧。”她自嘲着说,然而话音刚落,迎面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秦月明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她知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听见逆行的引擎轰鸣声,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眨眼间,五辆摩托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至,几个穿着机车服,戴着骑士头盔,手里拿着钢管的男人将她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冷酷,表情狰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秦月明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她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趁着他们还未站稳,立刻抡起挎包砸在最近的男人身上。然后,趁着对方后退的功夫,她飞起一脚,直踢在对方的头盔上。

细长的鞋跟直接刺入风挡里,停在对方面门前一厘米的地方。头盔里立刻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对方瞪得滴流圆的眼球连眨眼都不敢,半哭着褪下头盔,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抖抖索索地挨到路边,哭唧唧地缩成一团。

秦月明看着对方略显青涩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动,她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腿,单脚踩在头盔上,用冷淡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人:“还要继续吗?”

大部分的同伴都瑟缩着,不敢再前进,唯有打头阵的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手持凶器向她逼近。

秦月明冷冷地望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人,然后一个踢腿,将脚下的头盔甩出去,砸在中间人的风挡上。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中招的人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清理脸上的玻璃碴,而救助者拔头盔的动作似乎让伤势更加严重,他杀猪般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在嚎叫声的伴奏下,秦月明疾驰几步,侧身躲过挥舞而至的钢管,挥起勾拳“砰砰”两下,精准地砸在两扇肋骨的结合处。挨拳的人像是被沸水淋过的鸡,丢了手中的钢管,捂着肚子跪在当场,汗流如注,浑身上下抖得跟筛子似的。

而身后的几个人,跑也不是,冲也不是,显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个时候,钱小历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将那躁动的鼓点声和秦月明联系在一起。他不再犹豫,发足狂奔起来,冷冽的烈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对自己嘟囔着:“可是不够快。”夜归的路人在街边左顾右盼,推着自行车,试图横穿单行线,寻找一条捷径,以便快速抵达对面的小区。他愣愣地看着一个黑影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龙卷风般迅猛的气流席卷而过,下一刻,身下的自行车已然消失无踪,只留给他一句突如其来的宣告:“警方办案,现在征用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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