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一杯水润润喉,口干舌燥的也不是办法,茶水正进入,孟章也正优哉游哉的推开房门。
手里抱着一袋子的枇杷,他刚刚从店小二那里拿来的据说很新鲜。
漓呛地直咳嗽,扶着案桌咳得脸煞红,撇过头不敢看孟章的脸,真是怕啥来啥。
孟章无所云,放下这满袋子的枇杷,边轻拍漓的后背一边关心:“可有好些?”
“好些,好些。”漓躲开孟章的视线,脑内不断浮现梦里场景,孟章背对着他欲解青衣……
“嗯?”孟章递给漓一个枇杷,在他面前晃悠两下。
漓缓过神,连忙点点头,也没心思吃东西,还有点懵。
孟章拿出袖子里藏着的通行牌子,牌子质朴,除了正面有一大字“行”就啥也没有了。
“竹元叫梅元求来的,可以辟邪。”孟章用着很诚恳的表情。
“多谢。”漓实在不明白这玩意给他有什么用,接过看了眼,想要揣兜里,孟章立马又说:“最好现在就挂好。”
漓能怎么办,只能照做。红绳坠着笨重的木牌十分突兀的躺在漓的胸口。孟章出手摸了一下牌子,牌子变成一朵白花,红绳缩紧了些,悬挂的物件变成了只容贴在脖子上的挂饰。
“这是什么花?”漓摸了摸后颈,那木牌被孟章变成一朵装饰的梨花贴在他的后颈肉上。
“梨花。”孟章只是一时想到这花和漓很相配,于是将牌子变成这样。
漓只在想,先不说他是妖,辟什么邪,再说这算什么奇怪的癖好?算了,这也是为了自己好。
白衣配白花,烛光一跳又一跳,照在漓的侧脸上,仿佛是干净无比的人儿在晚霞下面朝着你转过头来。
孟章比漓高出不少,他现在就低头,在烛火的照印下伸出了手,揉了一把漓的脑袋,短暂的露出了很淡的笑颜。
这笑颜突然和梦里的一幕重合,漓刹得红了脸。
孟章只觉得,确实如解君所说,很好揉。
然后漓一夜都没有睡好,脑子里全是上一个梦境,一幕又一幕像是再放皮影戏,还有那个淡淡的笑。
“求求神君别脱衣服了。”
……
次日,漓起的早,他想着随意吃些早点,结果路过一个隔间,看到解君半个身子横躺在外面。在往里面看,孟章趴在桌子上,小小的隔间足足有十多坛酒,而且都是空的,店小二无奈地看看里头,又不能打搅了客人。
“公子可是认识里面的两位?”
“是。”
“劳烦公子了,我这也要打扫一下。”店小二着实可怜。
漓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解君,根本搬不动这位。
解君砸吧砸吧嘴:“再来一坛子好酒!”
嗓门奇大,店小二本能反应地回:“来了,客官!”
“不是,用不着拿,是梦话。”漓着急了,要是再上一坛子,谁喝?
“醒醒,竹元。”漓记起解君是同意让他叫她“竹元”的,于是试探性地叫她道,“竹元?”
解君眯着眼,看到漓凑她很近,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朝着漓的脸掐了一把。
“软乎乎的。”
漓的嘴角被扯开去,解君还是没有松手。孟章却被解君这嗓门喊醒了,昨日陪着解君灌了不少酒,头痛难免,他揉着太阳穴,看到对面解君掐着漓的脸,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漓……你?”
还有再隔间外头拿着一坛子酒的店小二。
或许这位神君又有些起床气了,说出的声音极为重:“放下。”
店小二立马放下酒坛子走人。
孟章站起身,后背正对着窗子,晨曦的微光被严严实实挡在了后面,他绕过来,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意,解君的手被他掰开。
漓的脸都捏红了,可是硬是一声都没有吱。
孟章起身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解君,确实他有点起床气:“月上君来了。”
解君听到这五个字,猛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哪里?从哪里来的?”她抬眼只看到了孟章带着怒气地看着她。
“啊,早啊大哥。”
“……”
漓为了远离这个奇怪的氛围,前去拿了早点。出隔间迎面碰上一人,长得虽俊朗,但那人挂着一副不正经的表情,穿着黑色外衣。漓不做声想绕开那厮,那人倒是与漓擦肩突然一把抓住漓的手,挤眉弄眼道:“这位公子需不需要贫道给你算一算前世姻缘。”
“道长不用。”漓礼貌回道,手被这人捏的紧紧的甩也甩不开。
那人乐此不疲的解释道:“贫道与公子有缘。公子,公子?还未请教你姓名,贫道姓尹。”
尹实生依旧拽着漓的手。
漓直摇头:“道长不必麻烦。”
尹实生想要反驳漓,好巧不巧撞上拿着那坛子酒的解君,十分尴尬,解君瞧着这两个人拉拉扯扯,饶有兴趣地笑问:“阿漓,这位是?”
漓无奈地摇摇头,尹实生还是死皮赖脸扯着漓的手,解君眯着眼打量一番这位道长,修为不凡,身上还有不少值钱物件,且觉着眼熟。
“道长不如坐下叙旧。”
尹实生感到一阵寒意,浑身被人打量了个遍,缩回手,同解君一并坐下“叙旧”。
屏风后,尹实生与解君唠了一会,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漓坐在一旁吃着自己的白粥,偶尔听进去尹实生的长篇大论:“本来边青山安安静静的,最近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疯言疯语说这里有个苍楠树灵,取其一段就可以……”
“修为大增?能治百病?能上西天?”解君故意打岔。
“都不是,是那个江南律空派有一位姓白的大弟子炼丹需要一味烧火的木料,江湖重金,这不。”尹实生将屏风推开一点,指着对面两个玄衣修士,又马上关上屏风贼乎乎的样子。
“昨日贫道打算下山修行,结果这么一闹,硬生生被师兄拉回山里,要我说,那些个找木灵脑子都不太行。”
解君一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
尹实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师兄连夜抓回来,人家要一段木材就给好了,向来大方的师兄如今变得吝啬起来,还嘱咐他多去山里山外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江湖人士,可他都不知道苍楠树灵长什么样!
他实在是无聊想打发时间,正好碰上漓,卖弄一下传统艺能,还可以混点买茶钱。尹实生突然诡异地笑出一声,不忘本心,拿出传家的好宝贝,一只玄黑色木盒,盒子里装着一串铜钱和一片龟壳。神神叨叨地开始给漓算卦,其实他与漓有缘不算假,至于为什么,凭感觉吧。
“莫非尹兄就是……高人不外露啊。”解君添油加醋拍马屁还是有一手。
漓看见解君期待的眼神,只能承其愿伸出手。尹实生皱紧眉头,像是三天没如厕一般便秘的表情,先是摸手看手相后是摆铜钱,又掷阴阳板。
霍,这一通胡言乱语下来,尹实生的表情更便秘了。
嘴里连续吐出:“哎,哎,哎。”三字,很经典的套路。
“公子,你对自己也太狠了。”
漓歪着脑袋瓜,有些好奇这道长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道长怎么说。”他收回手,淡然一笑。
“呃……”尹实生把那些物件收到一旁,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地敲了敲桌板,撇着嘴。
解君识趣地拿出一两银子,往桌上一放:“尹兄,茶钱。”
“这,多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的事往往和手要做的事背驰,他堂而皇之地收入囊中,目的达到了自然口不择言地把话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漓公子你这前世,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那些个说天机不可道的,都是因为钱没给够而已。
看着尹实生的架子怕不是要唱戏了:“哎,公子你的姻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这前缘说是孽又不是,说是遇人不淑也不对。原是天生一对,再见时已是阴阳相隔,甘苦一生没有落得好下场,前缘如此凄凉也就算了,公子这一世也不是来享福的,哎。”
尹实生心料,他见多多少少来人,终于有个有缘人,却是如此悲凉命运,真叫他师兄说对了,不由得眼中多出一分同情,从盒中拿起一枚老旧的铜钱送入漓手中,絮絮叨叨起来。
“这枚铜钱就当是在下与公子有缘,铜钱里面有在下的念力虽然不足以在危难前保命,但提升些气运是足够了。”
然而主人公是听的云里雾里,一两银子用来换一个铜钱,怎么想怎么亏。
“多谢道长。”
吱呀一声,屏风被挪开,孟章拎着那袋没有吃完的枇杷,乜了眼尹实生。起床气散了,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来客,什么也没有说就坐到了漓旁边,他整理过的衣襟还有些歪扭,丝毫不觉得不妥,稳稳当当地开始吃枇杷。
解君笑道:“大哥,这位是尹道长,我与你说过的。”解君又补充与尹实生说,“尹兄,这位是我拜过把子的兄弟。”
孟章颔首。
尹实生问:“话说解兄你们来边青是为何?”
“我没与你说起?”解君故作玄虚,刻意加重了调调,“我们是来找苍楠树灵的啊。”
“啊?”尹实生一口茶呛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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