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猛地拍桌,朝着白泽大吼:“不早说!”
白泽斜了眼烛九阴,哼出一句:“就算我早说,你会有办法了?”他起身抱起被晾在地上地孟章,“叫酆都来。”
“是是是。”烛九阴听了白泽的话,抓紧了时间跑去鬼界,结果那酆都北阴正和月上君下棋,就一下子来了两。
四个人恰好可凑一桌麻将。
月上君已经不是第一天担心孟章的婚事了,但是人家次次躲着,叫他都没法牵红线,这回他带了一大把粗红线,缠不死孟章就不用回自己的红缘殿。
四个人瞎折腾将孟章收拾干净,月上君正要拿红绳。
“这么着急?”白泽挡在了孟章面前,“先算卦吧。”
烛九阴像大爷似的摊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算什么卦,白泽你照顾了呗。”
白泽冲着烛九阴笑了笑。烛九阴打了个寒颤,他放下手里的瓜子,下巴点了点床榻:“人醒了。”
孟章早就醒过来了,只是听着他们说些不知名的东西,难不成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但这阴曹地府的装潢也过于素雅了些。孟章面对不熟悉的事物都是装傻的好手,他迷糊着眼:“这是……哪里……”
孩子软软的声音,叫人像捏一把他的脸。
作为大夫的北阴,挤了过去:“先别管这是哪里,吃了这碗药罢。”他拿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到孟章面前。
“吃完有蜜饯。”
“蜜饯?哪里来的蜜饯?我怎么没吃到?”烛九阴还在磕手里的瓜子,立马支起身子往孟章那里看。
北阴没有搭理他,只想劝了这孩子吃药,本以为孟章会警惕他,可这人丝毫没有犹豫接过药碗,一口吞下。
“你……我要是放了毒药怎么办?”
孟章垂眸,看着手里的瓷碗,大颗的泪珠明目张胆地滚落在碗上,他不害怕什么毒药,因为顾扰尘早就死在了那场雪地上。他再怎么能忍,都止不住想着自己的一生,小孩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死了……”
北阴看着孟章,接过药碗放到一边,他真的从袖间拿出了一把蜜饯。
“肉身死了。”
少年人手里捏着甜腻腻的葡萄干,泪水混着莫名其妙的感情,眼眶根本收不住。
北阴不擅长劝这些,转头看向烛九阴,这玩意直接瘫着睡着了,他可不给烛九阴面子,大吼道:“烛九阴!”
坐在太师椅上的富贵人一个哆嗦,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滚,吵什么吵。”他一睁眼看,北阴已经亮出长剑抵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叫人很不舒服。
“把剑收起。”烛九阴哪会叫自己吃亏,他一副纨绔的样子,手肘支着地,“想叫我拆了你的鬼界啊?”
白泽为了阻止月上君前线将人支了出去,刚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忙着劝北阴:“你和这货色气?可太亏了。”
“呵……那我走了。”北阴收起长剑,将药方放下,甩了脸色就走。
“什么玩意。”烛九阴朝着远走的背影骂了一句,刚要起来就就被白泽踹了脚,“你干什么?”
白泽黑着脸,要不是他忙这不至于叫烛九阴来带孩子,只能压着脾气好声好气说:“你给我起来,好好交代一下。”
“是他自己下了毒誓说是不找回想要的东西就一直当凡人,结果这是最后一世,也没见着找到,而且记忆还丢了。”烛九阴看了眼茫然的孟章,“他要是一直没回来,这四象就少一个人,尚方宝座的那个老头还不得天天叫人来问。”
说着,他手里变换出一只朱红色束发簪敲了敲白泽的肩:“那你的清净可就没了。”
白泽厌烦庙堂,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了学堂,要是正如烛九阴所说,也是够头疼了,他冷笑道:“哼,那你可知道孟章是去找什么了?”
顾扰尘看着两人一句又一句说着一个名叫“孟章”的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睁了睁凤眼,正好与烛九阴对上了眼神,面前这穿着夸张的男子注意到他,就立马凑过来。
“呀,你以后就跟着我了,知道吗?”
“嗯……”孟章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不问为什么?”烛九阴坐在榻旁,手指摩挲着玉扳指。
孟章摇头,又看了眼旁边那个带着单边眼镜的男子。
“刚才那个大夫说我已经死了……死人还有什么选择权。”
“哈哈哈哈哈哈哈。”烛九阴突然就笑了,孟章自以为说错了什么,惊恐地往后面挪了下,眼见男子捧腹大笑,“变成小孩子还要说教!”
白泽知道烛九阴没个正经,就替他开了口:“吾名‘白泽’,即是‘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之兽。”
“吾名‘烛九阴’,烛龙是也,钟山山神。”烛九阴手指转着发簪,款款而谈。
“你以后就是四象之孟章,青龙。”
孟章只知道这些都是市井话本的神仙妖怪,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叫‘顾扰尘’吗?”白泽问他。
孟章点点头。
“那就字‘沉’吧。”白泽将孟章原来的“字”还给了他,“如何?”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烛九阴靠着床柱,又将发簪随便插在头上。
孟章确确实实没有权力,前脚告诉他已经死了,后脚告诉他要成为天上的神仙,难道他也是话本里神仙转世?可是那些转世的神仙都会想起曾经神仙的日子,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有死前大雪还历历在目。
孟章也只好收下白泽的馈赠,做一个叉手礼:“是。”
白泽喜欢有礼貌的孩子,见到此举心里暗喜了会,是以前同辈的朋友变成了自己的学生,谁人不想占个便宜?
“那阿沉,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好……老师。”孟章回味着自己的新称呼,这算是摆脱了“仆人”一称吗?
烛九阴可没有那么温文尔雅,他笑着白泽:“一上来就占便宜,白泽你厉害啊。”
然后他凑到孟章面前:“那你觉得该叫我何?”
“主……”孟章做仆人习惯了,一个“主”字脱口而出。
烛九阴捕捉到这词,脸上的嬉笑立马变成寒冰,他猛地拽住孟章的衣襟,本就凑得很近,现下就是脸贴脸的境界,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的不可一世可别给我丢了,孟章。”
孟章被吓了一跳,泪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孩子都还未接受自己的死亡,就被人拉着凶了一句,实在是委屈。
可是烛九阴还没有完:“要是让我发觉你在说出作贱自己的话,吃个小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烛九阴!”白泽拉开烛九阴的手,安慰孟章,“不要听他胡说,做好你自己,即可。”
“他自己?白泽你是要那‘高高在上’的青龙神君见人就称臣吗?”烛九阴与孟章同辈,两人都是天地初识就存在的人物,多少有些傲气,烛九阴就是看不下孟章在顾府唯唯诺诺的样子,才拉了回来,不然冒着被人抓的风险做这个是稳亏不赚。
白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叹一气。
“阿沉,你以后可不是顾府的下人,我知道这心态一下子无法改过来,但是礼貌可不是伏低做小。”
孟章擦了把眼泪,立马听话地点头。
烛九阴又“切”了一声,小孩子在他面前哭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照样还是开口教训:“白泽会教你见谁叫什么,但是那吃喝拉撒就归我管,你要是在我那里活不下去,也可以逃到白泽这儿。”
孟章极力压着嗓子没有呜咽出来,就是不停地去擦落下的泪珠,显得有些慌张。
他常年下跪导致膝盖有厚厚的茧,或许茧可以去除,但是骨子里的奴性是说改就改的吗?
他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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