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次日,孟章醒过来时,他以为应当是自个睡自个的美好场景,但好事总会突然降临到他头上。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包裹着,眯着眼没见着白墙,反而是肉色的胸膛,虽不是敞开,但欲遮不遮的样子要不袒胸露乳更加引人驻足。

少年人看着眼前的春色有点质疑自己,难不成这是个春梦?他现在还在梦里?

孟章想抬手揉揉眼睛,才发觉自己的手被面前这人锁住。这厮的头发将他自己的脸颊遮了个大半,但是孟章还是能认出是骊。少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像是做贼似的想要挣脱骊的怀抱,因为这个他枕的可不是自己的枕头,他不知晚上睡相得有多差才挤到了骊这边。

“醒了?”骊的声音从孟章的脑袋上飘过,这慵懒的两字,似乎可以将原本被头发遮挡住的脸全然现身。

孟章身上起的一层鸡皮疙噶告诉他,原来不是梦,这褥子床榻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嗯?还想睡一会?”骊动了动就摸到了孟章的腰腹,他以为孟章一早起来会猛地蹬开被褥,然后猛地穿衣走人。没想到的是,少年还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

孟章口吃道:“我……还想在躺一会,头痛。”

“是这里吗?”骊伸手开始给孟章揉穴位,其实孟章清醒且通透的很。

“不用揉了!我,我起来。”孟章想要挣脱,但少年身躯敌不过成人,骊不松开他就没法子动身,直到叫骊揉个遍了,才有起床的权力,他极其后悔昨天先入了榻,要是睡在外侧,就不必被人上下其手,还脸色通红。

骊看着孟章同手同脚收拾好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未起身穿衣,就这样用手撑着脑袋,亵衣微开。

孟章听到轻笑,恼羞成怒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美人侧卧榻上图,又连忙转头,本呼之欲出的话被这呼之欲出的画堵了回去。

连去找解君的路上都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解君倒好,才两天不到的功夫就可以下床溜达了,她见着孟章匆匆赶来,放下手里的锄头,顶着一个大白脑壳,笑道:“孟兄!”

“竹元你在锄地?”孟章看了看被翻新的土层,又看了看解君脸上的绷带有点疑惑,“你伤好了?”

解君本是赤龙,龙族的修复能力本就很高,更何况她乃其中的佼佼者。

“不痛了,不痛了,闲着没事出来动动筋骨。”解君掸掸手上的尘土,解释道,“老头子已经去修理孟兄的院子了,后天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就是有些书册子实在是可惜了。”

“后天?”孟章心里咯噔一下,那岂不是要在和骊同床共枕一夜?他握住解君的手,连忙问道,“竹元,你这里有无空屋子?马上要去老师那里学习了,不如我们……”

“啊?孟兄,你知道的,我还巴不得不开学。”解君反手又握了回去,带着真挚的眼神,又给孟章插上一刀,“屋子都堆上了木工的用具,实在是抱歉啊孟兄。”

空屋子肯定还是有的,就是解君害怕孟章真的大晚上拿着书简找她讨论什么大道理。孟章看出没戏,但是自己的屋子又不能睡人,其他的院子漫步灰尘,屋漏无干处……

还不如去上学。

孟章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回到骊住的院子——降雪园。

可惜现在是寒冬,院子里的花树都缩在枯枝之下,唯独那几株红梅愿意探头看看冬天的景致。

骊站在院子里,正清扫着厚厚的积雪,他一身浅紫的袍子,袍子边绣有白色的梅花,比脚边白雪更有层次。

“兮在哪里?”孟章开门见山问道。

骊放下手里的笤帚,眼神看望不远处的那摊废墟:“被我打回池子里了。”

“打回?”孟章在记忆里搜寻兮的由来,怎么说都是老地精了,就这样毫无面子被面前这人锤回了老巢?

“嗯,阿沉这是要兴师问罪?”骊收拾好残雪,便坐在游廊下的躺椅上,旁边竹制小桌上的一壶清茶正在徐徐冒着热气。

孟章摇头:“不算是。”

“喏。”骊变出一把陈旧的钥匙,说道,“这个可以解开池子上面的结界,拿去吧。”

“你不过来?”

“我不是这院子的主人。”骊抿茶笑了笑,他动手将阵法覆盖在钥匙里,淡紫色的法阵像是认同,“而你是。”

冬日的金乌探出厚重的云层,徽光洒在晶莹的残雪和废墟之上。虽然解老早上收拾过一阵子,但后头的树木和小道还没来得及,地精们也累了,眼下正午只有孟章在院子里。

废墟之中,池子的水碧绿无波,唯独没有厚冰衬托,枯萎的白荷耸拉着垂在池面之上。孟章拿出手里的钥匙,钥匙自动浮在空中,法阵现身,像是一把榔头敲击在空中,闷声将结界敲碎了。

结界的碎片失去了支撑,碎落在废墟中,照应出片片金乌。声声如碎落的瓷碗,似是厚障壁的坍塌,掉落在池中,涟漪圈圈。

霎时,兮破水而出,瓷娃娃的脸上是数不清的碎裂伤痕,她要那个毁她容颜的人付出代价。于是不管来者是谁,便要送其性命。

“兮。”

孟章抬头看着那只顷刻间就可以捏住他脖颈的手,缓缓地说:“是我。”

“神君?”兮垂下手臂,泪水如泄洪的大坝,“神君!”

瓷娃娃紧紧抱住了她千年来唯一的念想:“神君!神君!你终于来看我了……”

孟章被抱的有点突然,他轻拍兮的背,安慰道:“嗯,回来了。”

“神君啊!我的清白已经没有了!哇!”

听着嚎啕大哭孟章想起解君的那番话,已经盘清楚了缘由。大概是解君开了兮的花瓣,然后那日孟章独身前来时兮便觉是他所为,给他来了一刀还推下了水,这荒唐事的结尾就是被黑白鬼控制的神君伤了兮和解君。

可是眼下还有个局中人不知原委。

那局中人哭喊道:“然后我把那个流氓推下了池子!他出水后还把我打伤了!我好不容易醒过来,结果又有个人把我打井了池子里,还上了结界!”

兮越哭越绝对不对劲,她抽泣一下,挣脱了怀抱:“神君什么时候变矮了?”

孟章想起兮的眼睛有些疾病,但是这厮却一直不肯好好佩戴眼镜,导致像个瞎眼老太一样。他将准备好的眼镜递给兮,兮边带边说:“神君上一副送我的框子,早就破了。”

兮所配戴的的眼镜需要用法阵启动,而这世上只有孟章一人启动得了。孟章叹了口气,伸手将垂落在眼镜旁的锁链挂在了兮的发髻上,阵法开启女孩子眼前的白茫瞬间清晰了,随着而来的是。

“神君!?”

“嗯。”孟章道,“我就是被你推下水的人,也是打伤你的人。”

“什?”兮上手捏了捏孟章的脸,虽然孟章依旧比她要高,可是现在少年模样的孟章,属实对她打击有点大,“神君缩水了?”

“……”孟章无语。

兮突然笑了,在金乌的徽光之下,笑得灿烂如花:“神君欢迎回家。”

孟章觉得眼前的笑眼熟,就像初见解君时一样。

“那,神君能不能告诉我,那小兔崽子在哪里?”或许冬日的阳光和夏日一样短暂,兮立马变了脸谱,阴沉的可怕。

“你答应我……”孟章正要提条件,兮就打断了他话术。

“若是无意……那就算了,若是有心,就叫她死。”在兮心里可以等来孟章已经是万幸,甚至滋生出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想法,“毕竟看那个体型是个孩子干的吧……”

她曾经也原谅过一个孩子,最后那个孩子送她进了深渊。

“是个孩子,比现在的我大不了几岁。”孟章已经是个老小孩了。

孟章本来以为事情可以解决,结果他带兮去见了解君,两个人立马就掐了起来。

“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是吗!”

“我怎么知道有灵!重瓣荷花不拍开,自己就开不了啊!”解君顶着白色的脑袋,在屋子里乱窜,兮跟在后头跑,手里擒了一只茶壶。

解满还在旁边起哄。

“阿姊不要认输!打起来!”

孟章只觉得好吵。

“你知不知道,你拍开我的……”兮有些认真了,她不是不想生气,只是对方是个孩子,有气没处撒。大把的泪珠从瓷娃娃的眼眶里跑出来。

解君发觉后头追着的那个没有在骂她,于是转过身要理直气壮一番。可是那滴泪水划落的瞬间,正巧滴在了解君的软肋之处。

“你……”解君顿了顿走到兮前头。

孟章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拉着解满走开了。

“你作甚?”

“去看看你姊姊的药。”孟章将解满推到了小厨房里,自己探头看着。

解君伸出手抹去兮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我……”

兮抬头本想给解君来一巴掌,结果看到的就是一个白绷带,四个洞的滑稽脸,根本下不去手,而且解君要比兮高出去不少。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兮开了个玩笑。

“由你决定。”解君将手放在自己的心上,这是赤龙最高的礼赞和承诺,“因为我的过错,我会承担起责任,决不食言。”

兮听着少年人的真诚,要是这份真诚是她一开始就能遇到的,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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