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外雨水打湿芭蕉，李应决斜倚教室门栏，静静注视着宽敞明亮的自习室中为他人耐心讲解题目的身影，若有所思。

学校晚自习规定时间到八点半，尊重学生意愿可以自行选择留校与否，无强制性。现在八点四十五，自习室基本走空，唯留两人而已，对话中一些专业名词不时飘进门外默默等待的人的耳中。

张延卓转学空降到班级内时，风言风语、流言蜚语并不在少数，但第一次统考后很快就烟消云散。少年人心性，向来丛林法则，尊崇强者，性格与为人处世是通关密牒，成绩与能力是有力的说辞。

“……张延卓，今天谢谢了，我们一起走？”

“不了，有人等着我。”

李应决感受到看向自己的目光，意外的面生，略感惊异的挑了挑眉。看着对方收拾好物品准备背包出门时，迅速把手中的伞递了过去，友好的微笑，

“同学，外面下雨了，我和我哥打一把伞就好。”

A同学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张延卓，又略显拘谨的看了看身前脸部挂彩的人，终于被兄弟俩春风化雨的善意所感动，郑重的向李应决点头答谢，虔诚的接过伞，走出门外。

“脸怎么伤了？”

张延卓站立课桌前，边整理书本边皱眉问道。

“和朋友切磋了一下。”

李应决浑不在意的伸手去拿课桌上的雨伞，又心有所感，思有所得，

“这伞，一个人打太单薄，三个人打太拥挤。还得是两个人打不失其本真。”

张延卓收拾整齐，瞥了他一眼，笑着说，

“走吧”

“两个人，一份力，不仅节约了公共资源，还发展了社会互助。”

李应决一手撑伞，一手插兜，和张延卓走在雨幕中，再次感叹道。

“和别人起冲突了？”

张延卓丝毫不受其迷惑，思及细节处，继续话题，

“左手怎么了？”

“摔倒的时候崴了”

李应决自动跳过第一个问题。

“看医生了吗？”

“开了条药膏”

“行”

校园路灯洒下迷蒙柔和的光芒，雨线在其中穿梭而过，清晰明亮。

李应决仰望夜空，良久低头道，

“哥，你说天地是不是颠倒了？”

“星星成了城市的传说，马路上灯火通明。”

“天空除了黑暗一无所有，大地拥有一切却如此孤寂。”

随后便一声不吭。

梁雅去世后，李应决的状态一直很奇怪，常常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秒就出神游离，而这种隔绝外界，逃离线性时间，完全陷入自我情感漩涡的状态又是如此熟悉，这也是李父真正忧心不已所在。

张延卓静静的看着对方眼中浓的化不去的悲哀，几欲启唇，终无言语。

他当然可以拿大气污染和宇宙膨胀去解释为什么文明的天空下再也看不见星星，但症结并不在于此，关键是李应决从中看到了什么，失望与幻灭从何而来。

海子说，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其言未尽或许在于，他所栖居的大地却无所凭靠，实是孤独哀伤中的呢喃细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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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星星与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