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父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距离李家遗产公证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葬礼意味着什么?权力的代际更迭,各方盘根错节的势力重新流动组合,借此难得相聚一堂的时节达成肮脏龌龊的幕后交易?又或是人情交往中爱情的蓦然回首与死灰复燃?
葬礼最缺少的是为人类又一生命逝去的诚挚悲伤。
李应决站在A大南门口,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罅隙在他墨镜未遮盖的脸旁洒下光斑,成群结队的大学生洋溢着笑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出走去。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张延卓从摇曳的树荫处快步走来,气质卓越。
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助力,双学位,本校硕博连读,导师钟爱有加的师门骄傲,知名期刊发表论文,参与前沿科研项目,妥妥的青年才俊。富家千金招驸马的第一人选,冯俨梓中肯客观的评价。
“这什么?”
李应决拉低墨镜,露出眼睛,随意问道。
“不多,卡里有十万块钱”
李父去世,张延卓没有再回李家过年的理由,自然当断就断,过往账目笔笔算清,十万是他勤工俭学与历年积攒的奖学金,算是表态。
李应决笑了一声,手指勾过银行卡,抬手摇了摇,
“收下了”
“那我先回去了”
张延卓静默几秒,欲说还休,终究无言,转身而返。
城市扩建,老式的红砖白墙的房子延伸到新城区,由于尚未上房,小区内人烟稀少,寂静无声。
李应决踱步上楼打开房门,公寓内象牙白窗帘拉的紧实遮挡住光线,木制升降画架高低错落,画作或平铺展架,或精裱挂起,个别散落在地,微型沙发在混乱中矗立。
绿色的孩子,银色蝴蝶雨……还有那幅海上莲花挂置中央。
李应决挑拣落脚处站定,梁雅去世后,他时常去画室闲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太阳射进角度变了又变,直至日落时分,李应决终于起身下楼,黄色法拉利狂躁的怒吼行驶在外环高速,呼啸而过的风瞬间吹皱头发。
冯俨梓从县里基层干起,海归身份加持,响应创新创业政策号召,再加上父辈提携,只要不犯原则性过错,仕途一片坦荡。与冯俨桑的往事揭过不提,两人仍称兄道弟,但由于工作原因常需避嫌,联系减少,疏远了许多。
急劲猛烈的风充斥耳膜,寸草不生的涯壁景色须臾而过,李应决想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每个人都是行走的墓碑,十年的光阴与经历甚至凑不成一句墓志铭。
而如果坠落是开始,还能坠得更低吗?李应决在急速奔驰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太阳落在道路尽头,海浪拍打涯岸,李应决踩下油门,朝前方太阳驶去。
而此时,改变命运轨迹的经典电话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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