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饿啊

囫囵个地出门了,眼睛又歪了两度地回来了,老板娘想跟她发作说怎么把拖把放在外头垃圾桶旁边,又臭又脏别人看了怎么想,看见她这幅样子,把话吞回去了。

有时候太便宜的东西也不太敢买,傻子昝文溪走的就是这个路数,别人对她有点定位,知道这年头可能不存在什么物美价廉,她的性价比已经够高的了,一个拖把最多十五块钱。

但是傻子却有点不屈不挠,还有说瞎话的本事,说是服务员跟自己说的:“他说我拖了地拖把就脏了,他不愿意用了,让我赶紧扔了。”

她当然是在造谣,毫无底线可言,也没人教她这些,有德巷一号最有德行的人是她奶奶,她们这一户口本加起来到平均值就可以。

服务员当然不肯认,大喊着他没说过这种话,昝文溪也跟着说:“我刚来,我看你在玩那个特别忙,我也是好心,我才帮你拖地的,你嫌弃我你还有理了!”

最后老板娘说不至于为个十五块钱的拖把怎么样,除了厨房帮工的另一个阿姨之外再无其他员工,而那位阿姨先行一步离开自然无法给任何人作证。

这件事不了了之,昝文溪洗碗,她本就不打算常做,三个月寿数全都洗碗?她不在乎。服务员却还有很长的寿命要过,老板娘即便相信他,也会给他打个问号,后面处境就不会那么轻松。

稀奇的事情却发生了,傻子造谣中伤服务员,显露出不好惹的发癫状态,男服务员反而靠近过来,主动和她聊天示好:“你下午出去做什么了?你眼睛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毛病,治不好了。”昝文溪墩齐一把筷子搁在案板上,错开,大小头错乱的一排排筷子,她往前一推,大头朝下的沉一点,噼里啪啦地掉下去了,她就这么把筷子整理起来擦干净,扔进筷子机里。

男服务员贴在她身后,像个牛皮糖似的紧紧挨着,她觉得很热,回过头挥起拳头,对方连连摆手:“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这么不好惹?”

“是。”

她打了一架心情不好,语气也冲,男服务员笑了下没说别的什么。

等晚上九点多吃完夜宵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本地晚上风高,再晚了也没什么人来,老板娘骑着电动车回家了,让男服务员把门锁好。

他把卷帘门往下拉了一半,猫着腰钻进去,盛情邀请昝文溪一起:“来呀,吃点。”

“厨房也收了。”

“没事,我有手艺,弄点。”

小饭店提防不住员工偷东西,男服务员收起来一把肉串,串通厨师藏了点,此时端出还没收起的烤架,把肉串摆上去。

昝文溪承认自己饿,没吃过好东西,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串,孜然味儿扑面而来,她想起地府里有个老人跟她形容柳枝烤肉,说是沙窝子里都洋溢着香气,做梦的时候一口馕一口肉,羊油顺着嘴角流在胡子里。

昝文溪说:“我不信。”

老人说:“我们这地府里阴阴凉凉的,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要是能活着多好啊,下辈子你当我孙女,我每天给你吃羊肉串。”

昝文溪说:“我不信。”

“你怎么什么都不信?”

“万一你说的这个,不好吃?”

“没吃过?”

“没有。”

昝文溪停了下,看向服务员递过来,不是讨好,倒像是和她一起做坏事似的,好像一起做了坏事就是同谋,她虽然不太懂,但也明白是这层意思,犹豫了下。

现在她知道羊肉串是什么味道了,是一只手往鼻孔里钻,往嘴里钻,把她的舌头拧抹布似的拧出口水,她含住口水,忽然站起来了。

男服务员笑着说你吃嘛你吃嘛,你吃不完给家里人带点。

她和没出息的嘴馋战斗两个回合,还好她从没吃过,所以终于赢了,背着手扫视屋子里的一团狼藉:“你收拾好。”

“你吃点。”

“你欺负我,我就弄你,你不欺负我,我就当没看见。”

男服务员说你真有意思,自己狠狠咬了一口,还在挥舞着签子,像一把剑和她战斗,她赤手空拳,差点就要过去和他勾肩搭背地原谅了,就像自己以前当傻子那样,和欺负过自己的人当朋友——她不是傻子了,谁欺负她没完没了,她就像对姜一清那样,弄死拉倒。

她惊愕地意识到,当傻子竟然干不了好事,却无意间干了很多坏事,当了清醒人之后,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就需要想想,好坏,要在后头才想清楚,现在还不知道——但分得清别人对她是好还是坏。

虚情假意的,她不喜欢,大踏步地转过身子走了。

可她是真饿了,回家之后习惯性掀开锅盖,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傻子昝文溪,而是“丹丹”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奶奶没必要给她留饭这么晚。

家里没有冰箱,灶膛里的火都熄灭了,柜子里还剩半张冷掉的烙饼,炕头放着一盆等待发起的面团,不知道明天奶奶做什么吃。

她饿得发慌,蹲在院子里吃冷烙饼,奶奶手艺不是很好,也或许是因为猪油烙的,冷了之后有点腥气。

小狗淘淘蹲在她脚前目光灼灼,尾巴摇晃得像电风扇。

她分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饿得前胸贴后背,小狗跑回去睡觉了,她把小狗从窝里拖出来揉着脑袋,对着狗说我要吃了你,张大嘴巴做咬人状,隔壁源源不断地传来炒菜的香气。

炖肉,青椒炒肉丝,李娥在屋子里忙活什么呢?

她想站起来去看看,想起李娥说卖盒饭——她又坐下了。

饿得发慌的时候想不起身上的疼和疲惫,饿是霸道的,铺天盖地,把她砸得快要昏过去。

她又翻箱倒柜,找出一袋过期的方便面抓出来啃啊啃,掉下来的碎屑第二天早上被蚂蚁搬走,蚂蚁一串串地搬运着她吃剩的渣子,奶奶说要起风了,今天不出门去了,正好中午蒸花卷。

她急切地说:“面发好了,现在蒸行不行?”

奶奶说行,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去院子里找柴火,忽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是王六女尖利的叫声:“叫你们家傻子出来!滚出来!”

姜四眼说:“你着急什么,拍拍门,我听见动静了。”

王六女说:“去你妈的你赶紧再找找。”

是王六女打麻将到半夜回来,一巴掌把酣睡的姜四眼叫醒:“一清呢?”

姜二楚睡不着:“他没回来。”

姜一清真的硬着头皮离家出走了。

王六女掴了姜二楚个巴掌:“你兄弟一晚上回来你不说?你长嘴有什么用,给你豁烂了!弄死你算了,咋回事!咋回事!”

她把小女孩的嘴用筷子豁开,豁出满嘴的血,用着这点血,后半夜她在家里做法问神,狼狗甜甜冲着墙头叫了一夜。

王六女把傻子昝文溪喊出来之前隔着她家院子高高地骂狗:“号丧呢哪里来的野狗,不号你家里头的野男人号你老娘,想死了你,老娘哪天弄点耗子药把你搞死了算了!”

李娥也走出来了,她骑着车正要出门,听见了动静,抿着嘴唇不说话,狠狠地把锁扣上了,朝狼狗甜甜说:“养了你是咬人的,不是让你咬鬼的。乖些!”

昝文溪打开门,提着一根粗木棍,阴狠狠地看着王六女。

王六女惊声尖叫着:“你要打我?来呀来呀你打死我呀!”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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