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圆圆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会撒娇,会弄玩具,什么都会。xiaoxiaocom
这些日子,梨花受尽苦,捱尽骂,志坚待她固然不好,胡妈更迫得她没有立足之地,梨花要不是为了圆圆,她早就死了。
自从梨花出外工作之后。慧文得到胡妈的暗示,她常常在胡家出现;近年来,她更是每天必到。
志坚对慧文,本来毫无好感,但是为了激梨花,他常常当着梨花面前和慧文亲热,有时还和慧文出去看电影、吃晚饭。
由于接触多了,难免会产生情感,慧文为了争取志坚,更是委屈求全、千依百顺。志坚对她,也逐渐有了好感。
这天,刚巧是梨花的假期,胡妈约了几个朋友回来打牌,她指定要梨花亲自下厨,做点心款待她的朋友。
梨花难得有一天假期,本来早就约好了圆圆出去玩一天的,可是,既然胡妈发下命令,她自然不敢反抗,她买了一只小飞机给圆圆,叫他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她在工人房玩。
志坚将近下班的时候,慧文又来了。她一点也不害羞,公然走进志坚的房间,等候志坚回来。
圆圆年幼无知,虽然梨花叮嘱他不要到处跑,但是,工人房又小又窄,他玩厌了,便静悄悄她溜出去。他最怕胡妈,当然不敢走进大厅,他看见志坚的房门打开了,于是他就闪身进去。
慧文坐在志坚的床边,捧起茶杯正要喝一口,圆圆认得慧文,他走上前,天真她摇着慧文的手说:「表姑姊,-陪我玩飞机。」
慧文手一斜,杯里的茶溅了几滴在她的身上,慧文尖叫一声,随着一手把圆圆推在地上。「哎哟,你看,我的衣服给你弄污了!」
圆圆跌痛了屁股,哇哇她哭了起来。梨花耳尖,在厨房里听见圆圆的哭声,连忙赶进来,她首先扶起了儿子,问慧文:「表小姐,有什么事?」
「什么事?」慧文没好气她说:「-的儿子把茶泼在我的身上,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圆圆,你怎么这样顽皮?等会儿我把你锁在房间里,看你怕不怕!」梨花教训了儿子,又同慧文道歉说:「表小姐,对不起!孩子不懂事,请你原谅他吧!」
「哼!这小野种也太野了,-不管教他,将来一定做乞儿。」
「表小姐,请-不要用这样难听的名词骂孩子好不好?」
「哈哈!」慧文耸肩笑了一声说:「无媒荀合养出来的孩子,不是野种是什么?」
「表小姐,算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梨花悲愤地说:「但是,大人不好,与孩子何关?-口口声声地叫他野种,会伤害孩子的小心灵。」
「伤害他的小心灵?-以为-的儿子将来会做总统?笑死人!」慧文突然脸色一转,说:「好呀!既然-不欢迎我,我走好了!」
这还了得?梨花连忙追出去。「表小姐……」
慧文走到胡妈的身边,委委屈屈她说:「姨妈,我走了!」
「志坚就快下班了,-为什么不等他回来?」胡妈看她一眼。「咦!-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谁开罪了-?」
「表嫂骂我,赶我走。」慧文呜咽起来:「我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什么?那贱人竟敢骂-?岂有此理!」胡妈合上十三只麻将,站起来,高声叫:「梨花,衰人,-还不死出来同表小姐赔罪?」
梨花不敢怠慢,圆圆也跟了出来。
「慧文,这贱人怎样骂-?」胡妈指着梨花问慧文。
「圆圆把茶倒在我的身上,我教训他一句,表嫂就立刻帮着儿子骂我了。」
「啊!原来又是你这小鬼惹事,我打死你,打死你……」胡妈不由分说,一连掴了圆圆几个巴掌,打得圆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梨花心痛了,她连忙用身体挡住儿子。「奶奶,不要打,不关孩子的事,表小姐骂圆圆是野种,我请她不要这样说,表小姐就……」
「表小姐说得不对吗?这小鬼不是野种是什么?-不喜欢,我偏要叫,我以后看见他就叫野种。」胡妈扶了慧文,好声好气她说:「乖!不要哭,等志坚回来,我明他陪你去跳舞。这个衰人,我迟早要赶走她的。」胡妈把慧文送进志坚的房间去了。
梨花趁机把圆圆抱去工人房,她看见儿子的脸上肿了一块,她心痛地间:「孩子,痛吗?」
圆圆摇摇头,伏在梨花的怀里说:「妈妈不要哭,圆圆怕。」
「都是妈不好!」梨花紧紧抱住儿子,忍住泪说:「妈害了你!」
本来,梨花有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和儿子,她是随时可以离开胡家的,但是,她为了儿子,她不能这样做。她最初厚着脸皮嫁给志坚,也是因为不愿意孩子一出世就做无父孤儿,她更不愿意别人叫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尽管社会文明,私生子仍然是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她冒险嫁进胡家。
但是,自从发生今天的事情,她觉悟到圆圆留在胡家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口
口声声地叫圆圆野种,现在圆圆年纪小,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总有一天懂事,那时,他就会恨伤心、很难过。
梨花不知道应该怎样做,留下来固然不好,离去也不是办法,她彷徨了。
自然,她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在计算她,非要对她赶尽杀绝不可。
「贱人愈来愈不象话了,竟然敢开口骂慧文。」晚上,胡妈走进志坚的房间跟他商量:「志坚,索性跟她离婚吧!」
「妈……」志坚为难起来。
「以前我叫你和她离婚,你说怕开罪老太太;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四年了,老太太的痛也好了,就算更严重的事情她也抵受得住。」
「妈,梨花已经向我表示过了,她不反对我另外讨一个妻子,她留下来,也是为了圆圆,她不想人家叫圆圆做私生子,我……」
「志坚,你怎么这样胡涂?」胡妈跺足说:「就算我肯容纳她,慧文也不能容许丈夫有两个妻子,难道你为了那个贱妇,一世做王老五吗?」
「妈--」志坚低头沉思了一会,吐口气说:「我等侍一个适当的机会跟老大太说吧!」
***
鸟倦知远,嘉达终于从美洲回到香江。
四年后,他已经成为医学博士,本来,美国一间公立医院请他做驻院医生,可是,他拒绝了!
他思念祖家,怀念母亲,匆匆从外国赶回来。
其实,他最想念的还是梨花。
自从他和梨花有了一夜恩情之后,他老是想着她花般的脸、温柔的声音和甜蜜的微笑:虽然他在外国有很多女朋友,可是他怎样也忘不了梨花。他回来香港,就是想知道梨花是否过得很幸福、快乐!
他回来香港的第二天就去胡家探望梨花。那天是星期六,梨花上班去了,胡家母子刚刚吃过午饭在大厅休息。
嘉达的来临,使胡家母子受宠若。胡妈飞步迎上前,笑嘻嘻她说:「大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我想念你们,特她来看-和志坚。」因为梨花已是胡家妇,嘉达不敢公然关怀她。
「我最崇拜大少爷。」志坚亲自敬茶。「大少爷向来和蔼可亲,从不摆架子。」
嘉达和胡家母子闲聊了一会,忍不住问:「志坚嫂呢?」
「她出去了!」志坚说。
胡妈连忙加上一句:「在兰花饼店做卖饼妹。」
「哦!」嘉达有点失望,刚巧这个时候,圆圆从外面窜进来,嘉达正感无聊,他一手捉住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圆圆转动着大眼睛,好一会才说:「我叫圆圆!」
嘉达立刻对他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他抚着圆圆的头说道:「这孩子真漂亮!真可爱!他是你们的孩子吗?」
「他不是我的孩子。」志坚厌恶她说。
「原来是邻家的孩子,真可爱,天真活泼的。」
「鬼样!」胡妈不屑她说:「大少爷,他是梨花的孩子。」
「梨花的孩子?怪不得这样漂亮。」嘉达爱不释手,他对志坚说:「你刚才还说他不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志坚的儿子。野种,缠着大少爷做什么?还不滚开!」胡妈无情地在圆圆脸上掴了两掌。
嘉达很难过,他抗议说:「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叫他野种?」
「大少爷,我们的家事,你自然不明白了。」志坚向嘉达解释说:「这个孩子的确不是我的,我和梨花直到现在还是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她一进门,就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后来就产下了这个孩子。」
「啊!」嘉达点了点头:「你知道谁是那孩子的父亲?」
「我不知道!」志坚最怕回忆往事。「有一天,梨花在坟场上给一个男人强奸了,事后连她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谁。」
嘉达有点明白了。他再看看圆圆,发觉孩子脸上的五官和他一模一样。他问志坚:「梨花遭遇不幸,给人强奸了,那不是她的错,你应该原谅她。」
「我是原谅她呀!我对她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她答应我牺牲这个孩子,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她死要留住这孩子,公开和我作对。大少爷,往事我不想提了,我爱错了梨花,自寻烦恼。」
「梨花不识抬举,我们两母子恨死她了,因此我们像对狗一样她折磨她;还有这小野种,我心情不好,就当他皮球推。」胡妈得意地说,她自然不知道嘉达多么心痛。
嘉达不愿意留下来,他起身要走。
胡妈趁机会对他说:「志坚有了心上人,准备和梨花离婚,就怕老太太不高兴,大少爷,请你帮帮忙,把一切情形告诉老太太,并且请你替我们说几句公道话。」
***
嘉达离开胡家,立刻乘车去兰花饼店见梨花。
梨花低下头,正在排玻璃柜里的西饼。
梨花瘦了,更显得清丽绝俗,由于有了圆圆,嘉达更觉得他和梨花有着牢不可破的关联。
「梨花。」
梨花猛然抬起头,看见嘉达,她高兴得什么似的。「嘉达,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刚到。」
「你来买饼?」
「唔,是的,想不到-会在这儿工作。」嘉达为了想试探她,故意撒谎:「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我有很多话要对-说,-能不能请半天假?」
「我从来没有请过假,相信经理一定会批准,你在这儿等一等。」梨花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她欢天喜地走了进去。只一会儿,梨花就出来了。
她把手袋搭在臂上,对嘉达说:「我们可以走了!」紧随她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女郎出来接班。
嘉达把汽车驶到海边,沙滩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梨花很久没有吸过海风,她推门下车,对着大海作了一个深呼吸。
「梨花,四年不见了,生活过得好吗?」
「我……」梨花不愿意嘉达为她担心,她笑一笑说:「四年来我过得很好、很快乐。」
「志坚待-好吗?」
「好!他是个好丈夫,特别体贴我、关怀我。」
「胡妈呢?」嘉达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胡妈是个慈祥的老人,她从来没有骂过我。」梨花装作很轻松。「嘉达,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我的儿子又聪明又活泼,你看见一定会喜欢的。」
「我已经见过了,他叫圆圆,是吗?」
「你……」梨花眼中透射出怀疑的目光。
「-用不着瞒我了,我知道-一片苦心,我什么都知道了。」嘉连说:「这几年-一点也不快乐,因为胡妈母子处处折磨。志坚也不是什么好丈夫,他欺负-,背着-爱上另一个女人;胡妈更是绝不慈祥。她不单只骂-,还叫圆圆小野种,他们……」
梨花听不下去了,她掩脸哭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因为他们知道孩子不是志坚的。」
「他们把一切告诉你了?」梨花抬起脸问。
「梨花,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父亲?」
「他们不是告诉了吗?那坟场的男人……」
「-不用说了,那孩子是我的。」
「不--」梨花尖叫着:「孩子不是你的。」
「我带-去看一看圆圆,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同时我记起了,我离开香港前的一晚,-曾经欲言又止地说:我有了---当时就想告诉我,-有了孩子。梨花,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了,-还瞒我做什么?」
「就算那孩子是你的吧!」梨花软弱下来。「知道是自己的孩子,而不能和他共同生活,那只有更痛苦、更难过。」
「圆圆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一起生活?」
「你要领回圆圆?」梨花发慌了。「嘉达,我求你不要这样做,我只有一个儿子,我不能失去他。」
「我要领回儿子,也要领回妻子。」
「妻子?哪一个妻子?」
「-是孩子的母亲,当然是我的妻子了。」
「别开玩笑。」梨花脸上一红。「这是没有可能的。」
「这是有可能的。」嘉达握着梨花的手。「也许-现在并不爱我,只要我加倍爱-,总有一天-会爱我的。」
「嘉达!」梨花不知道怎样说才对。
「说不定-爱志坚不爱我。」享达用激将法。
激将法果然有效,梨花着急地说:「谁说我不爱你?我十五岁就偷偷爱上你了,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嘉达点着头:「既然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不可以结合?」
「嘉达,我和你地位悬殊,你是大少爷,我只不过是花王之女,我配不起你。」
「我们儿子都有了,-还说这种话?我不管-是什么,那怕-是大贼之女,我已经选定-了,我非要得到-不可。」嘉达突然朝着梨花一鞠躬。「我现在正式向-求婚--在下小生余嘉达,请求梨花小姐可怜我,嫁给我!」
梨花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嘉达,不要傻了,就算你不怕人家说闲话,老太太也不会要一个花王之女做媳妇。」
「-以为妈妈是个老顽固?她是挺开通的,她常常说娶妻娶德,从来没有门当户对的成见,如果-不信,我带-回去见她。」
梨花没了主意……***
「妈,-看我和谁来了?」嘉达拖着梨花直冲进大厅。
老太太正在听粤曲,她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梨花!梨花,上次我就想问-,为什么愈来愈瘦?」
「妈,她每天捱骂、捱打,怎能不瘦?」
老太太怜惜地看了看低垂着头的梨花一眼。「谁敢打-、骂-?」
「胡妈打她,志坚骂她,她辛辛苦苦工作得来的钱都给胡妈拿去了,身上的衣服也要一位好心的林太太施舍。」
「岂有此理!」老太太气得高声说:「他们凭什么这样待-?」
「老太太……」梨花难于启齿。
「都是我不好,全是为了我。」
老太大盯了儿子一眼。「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圆圆不是志坚的儿子呀:」
「什么?」老大大望着梨花。「那谁是她的父亲?」
「圆圆是……嘉达的。」梨花轻似无声她低垂着头说。
「妈,-听见没有?」嘉达提高声说:「圆圆是-的孙儿,梨花是-的媳妇。」
「这怎么可能?」老太太摇摇头。「梨花不是已经嫁给志坚了吗?」
「他们只是一对假夫妻。妈,经过的情形,是这样的……」
老太大听完嘉达的话,她抚着梨花的头发,说:「真难为了-!不要难过,-以后会很快乐的:可是,胡家母子也大可恶了。他们凭什么资格刻薄我的媳妇和孙儿?亚彩,叫司机准备车。」
「老太太,你要出去?」亚彩问。
「我要去教训志坚母子,我要去把小孩子接回来,胡妈这样刻薄他。我心痛死了!」
「妈,-愿意要梨花做媳妇吗?」嘉达急着问。
「怎么不要?难道我不希望她替我多养几个胖白的孙儿?」老太太抓着亚彩的手。「快去,接圆圆要紧!」
老太太和亚彩走在前头,嘉达和梨花跟在后面,梨花听见老太太对亚彩说:「我和圆圆好象前生有缘,我第一次看见他,就爱他受到不得了。他的眼睛又圆又大,简直是慕达的模子,我多喜欢他,想不到就是自己的孙儿,有了他,我不会再寂寞了。」
嘉达和梨花拉着手,面对着面,四日交投中,隐含着无限的情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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