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春和姓名

01.

有的时候,姓名是一个咒语。

02.

不知道谁带的头,总之最近朋友圈已知的几位先生,都喜欢在阳台上摆点小花小草。

沈束也在列,他买了株昙花回来。

傅月以前也会养一些植物,小学的时候和同学种凤仙花,拿花瓣贴在指甲上,真以为能染出艳丽的颜色。不过最后只是指甲看上去有些粉,没什么明显变化。上了中学又在学校阳台上摆了几盆小盆的多肉,冬天天气好的时候,就在阳台上一个人拨弄这些小东西。反而是大学以后,因为把宿舍过成了停尸间,没有再养任何事物。

沈束捧着昙花回来的时候,傅月对到底能不能看到花开存疑。先不说能不能养好,花开的时间难等,一年只有一次,很可能就错过了。

但是沈束看起来很期待,所以傅月也没有开口打击他的积极性。

能有东西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们不互掐就好了。最好把那封信也忘记。

沈束每天都给花拍一张照片,不在家的话就会让傅月拍一张,然后鸡蛋里挑骨头说傅月拍得不好,等人不爽了,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以后,又贱兮兮把照片发到动态里。

有时候傅月感觉他让自己帮忙拍照,不是真的想拍照,只是想被她骂一顿。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沈束也真是欠的。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该帮的她都帮了。虽然嘴上没少数落沈束,昙花倒是在悉心照料下生长得很好。每回沈束都笑眯眯听她指责哪儿有人买了花又不养的,然后拎着她喜欢的冰激凌泡芙赔礼道歉。

然后傅月就一把扯过袋子,哼哼着走开了。

03.

昙花就这么日复一日长开,沈束不在家的时候,傅月就会搬一个小板凳坐在花边上,撅嘴说着:“哪儿有你爸爸这样的人”。有回傅月像往常一样,坐在昙花边上撅嘴的时候,忽然视线停在一片绿色里,下意识给沈束拨了个电话。

他接得很快,笑意隔着手机都能听到:“晚自习溜出来接你电话,傅姐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傅月没在意他的称呼,说:“沈束,我好像看到花苞了。”

沈束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问:“还有别的吗?”

傅月心说还有什么有的没的,你一盆花管买不管养的,给你说有花苞你还得寸进尺上了。于是她啧了一声:“还有花的叶子长得很好,枝繁叶茂长势喜人,光合作用效率高,氧气转化率远超同龄花……”

“哈哈哈哈……”沈束乐不可支,对她毫无波澜堪比实验报告的语气笑得肆无忌惮。

傅月有些恼:“你笑什么?”

“吾家有花初长成,甚是欣慰。”沈束拖长调子感慨。

说话间,他那边传来下课的铃声,傅月看了眼通话时长,才五分钟。她眨眨眼,慢一拍的思维这才转过来:“你这节课根本没有班级要去,你骗我。”

“我在办公室里上晚自习呢,傅老师,”沈束指尖抚着阳台上,“丢下写了一半的化学方程式,赶忙接你的电话。”

“化学方程式跟了你真是让人心疼,”傅月哼哼,“这个花多久能开?”

沈束沉吟:“买的时候,和我说是一年一次。”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夹杂着学生在走廊上的跑动和打闹声。

傅月问:“高三也这么有活力吗?”

“你高三还跑到高二找学弟。”沈束垂下眼帘,好心提醒她。

“我那是去找同社团的成员,你别乱说。”傅月辩解。

她似乎是开了免提,在做别的事情,回答时语气随意又黏糊。沈束听她反驳,笑着点头:“是,我还没说是谁你就知道了,念念不忘?”

“沈束!”傅月气结,“你故意的。”

“我故意的。”沈束承认,“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心心念念别人吧?”

“我什么时候心心念念别人了?”傅月皱眉。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沈束问道:“你也知道我喜欢你了?”

傅月没接话。

沈束原本挑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抿成一条直线。

傅月还坐在小板凳上,盯着每秒跳动的通话时长,心跳很快。她脸很红,却没什么笑意,与之相反,满是慌张。

似乎过了很久,她听见沈束那边的风声,沈束清浅的呼吸声,下课的嘈杂,傅月把脸埋在手里,声音有些闷:“沈束。”

“好了,”沈束声音很平和,“快上课了,今天就说到这里,记得给花浇水。”

傅月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又哦了一声。

04.

沈束不在家的时候,屋子里其实很安静。傅月本身不太爱说话,很多时候是外放一些喜欢的歌,心情好的时候随着音乐转上两圈,心情一般的时候就哼哼几声。

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乐在其中,心情好了还会录一个跳舞的视频。沈束大学玩过的吉他还挂在屋子里,傅月偶尔也会摘下来拨弄两下。

进了高三组的沈束工作量比以前更大,开学以后甚至可以一个月不回来。傅月的工作量和他相比少很多,空闲的时间也更多,除了昙花和吉他,她也时常约朋友玩。很充实,也很快乐,每天都吵吵嚷嚷的。

然而嘈杂是浪涛,寂静是海。

热闹之后是盛大的虚无。

回到家以后,傅月慢吞吞换了鞋子,洗漱完坐在床边。她的头发又长了些,沈束总说要学习给她剪法式刘海,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傅月想到这儿勾勾嘴角,抬手拨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沈束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脾气很好,他鲜少同她生气,许多话都借着玩笑,无声提醒她。于是嘻嘻闹闹里,他们都变了许多,像两棵渴望拥抱彼此的树,无声无息修剪许多枝条。

但是……

但是。

傅月还是游移不定。

沈束不是会逃避的人,除了没有逼问,他其实做了很多。傅月像站在原地,他的橄榄枝也好,鱼钩也罢,抛了许多在她身侧,而她才终于注意到她。

她一直认为她和沈束之间,是她在暗恋,是她一厢情愿。于是一朝得偿所愿后,反而有些情怯。由爱故生忧,明明朝暮相处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傅月担心得却更多了点。会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矫情,是不是应该大大方方迎接这份,正被人悉心栽培的情感,又心想自己是不是不可或缺,踌躇着是否出席。辗转反侧里,也会害怕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逢场作戏或者消遣。

会想很多,思绪是混乱的毛线团。

心意难以启齿又挂在嘴边,每次都嗫嚅着,每次都无声。

她才是胆小鬼。

05.

沈束好不容易抽空回来一趟的时候,昙花的花苞已经很大朵了。鼓鼓一团,将开未开。回来那天晚上沈束在花边上,熬鹰似的等了三个小时。然而什么结果也没有,花苞纹丝不动地欲开不开。

傅月拿着沈束的碗和筷子,在桌边敲了三下碗:“吃不吃饭了?”

沈束头也不回:“我再看看。”

傅月耸肩,也不催他,自顾自坐下吃饭。

她夹了一筷子。

沈束纹丝不动。

傅月拖长调子:“好香啊。”

沈束还是不动。

傅月啧了一声,放下筷子:“像话吗沈束,滚过来!”

沈束蹭地起来,几步过来麻利坐下吃饭。眉眼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原形毕露。”

“自我介绍?”傅月不甘示弱,用筷子敲敲他的碗沿,“狗狗吃饭,别叫。”

沈束夹住她的筷子,傅月想抽出来,没想到纹丝不动。沈束好整以暇,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装得是一副轻松自如,实际上拿筷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傅月板起脸:“沈束!”

“谁在叫啊?”沈束看菜看饭就是不看她,“哪只小狗这么不乖。”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傅月力气到底是抵不过他,哼哼两声:“我饿了。”

沈束从善如流放开,给她夹了青椒炒肉。傅月蹙眉:“我不要青椒。”

“事儿还挺多,”沈束笑着说,把她碗里的青椒夹到自己碗里,“听阿姨说你以前养过一只狗?”

傅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茎,看他郁闷了,这才心底舒服些,“是养过一只,怎么了?”

“那只狗叫什么名字?”沈束问。

傅月眼珠一转,笑盈盈道:“叫沈束。”

沈束被她气得笑出了声,他动作极快,挑了一筷子青椒,摁进傅月的饭里:“真是有缘。”

傅月扳回一局,也不跟他置气,笑眯眯点头:“是啊,好乖一只狗。”

06.

20岁那年傅月养了一只黄毛土狗,真的是很乖、很乖的一只狗。挠挠它下巴的时候,会呼噜噜发出舒服的声音。傅月没什么文艺细胞,索性给它取了个极其大众的名字,叫大黄。大黄的性格很活泼,总爱绕着傅月的腿打转。每年傅月放假回来,大黄就会趴在她的腿边。明明说土狗是所谓的工具狗,用来看门守户,偏偏这只大黄意外通人性。冬天时傅月坐在门外晒太阳,它就哼哼着蹭傅月小腿,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主人看,满是精神慰藉。

22岁那年傅月拎着狗粮回家,长辈们牵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到傅月面前。

傅昭朝,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正牵着她的大黄四处撒欢。

——高中毕业以后傅月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还没等到傅月的大一结束,就撒手人寰。也是为了安慰傅月,爸爸托人给傅月领了一只小狗。此后每年回家,在亲戚一众的“女孩子有什么好出远门工作”的言论里,大黄都紧紧挨着她。

直到22岁的这一天,傅月盯着已经会走的男孩子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毫无波澜,问:“他多大了?”

“三岁多了,”男人脸色罕见窘迫,“你当时快高考了,就没告诉你。你妈妈她……也同意的,毕竟是个男孩子。”

傅月笑了一声:“是同意还是不能拒绝?”

“傅月!”男人压低了声音喊她,“你注意点分寸!”

傅月不吭声,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又放软了姿态:“你阿姨她是个很好的人,会对你很好的,昭朝他也还小……”

她听不下去了,自己找了个角落玩手机。屏幕上跃动的事物怎么都吸引不了注意力。她的爸爸变成了父亲。

就这么生坐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傅昭朝从哪里回来,摇摇晃晃的,然后有什么就朝傅月冲了过来。是大黄。它没有跳到傅月怀里,走近以后反而慢了,靠在傅月边上,一如许多午后那样,挨着傅月摇尾巴。傅月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它就舔舔傅月的掌心。

后来许多回家的日子,它这样窝在她的身侧,她就觉得也没那么难熬。

24岁那年傅月因为工作终于落地,终于过上了独居生活。虽然房子是租的,但不妨碍她带上大黄。于是她千里迢迢跑回乡下,想要告诉大黄,他们就此起飞。

回应她的是傅昭朝震耳欲聋的哭声:人们都说傅月的大黄会咬人,把傅昭朝咬得鲜血直流,于是父亲把它送人了。

傅月想说不是的,大黄是一只很乖很好很通人性的小狗,但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她问父亲,狗去哪儿了。

说送人了。

送谁了?

不知道,别问了。

傅月还是不死心,又问收养它的那户以前养过狗吗?大黄很害怕马路和车,要一点点教会它,不能强迫它。

诸如此类,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通。最后父亲怒道:“早他妈在锅里炖烂了!”

然后傅月学会了闭嘴。

然后傅月学会了让傅昭朝叫姐姐,学会了有第二个妈妈。

07.

傅月和沈束双方家长见面的那天父亲喝多了,满脸涨红,遮不住的高兴。一边拉着沈束喊贤婿,一边念叨傅月是他最好的女儿。

阿姨在边上也是笑着夸傅月优秀,于是傅月说谢谢妈。

结束以后傅月给两个人叫了去酒店的车,他们走远时,结完账的沈家父母出来。沈束的妈妈收起笑,像是终于要演重头戏,问傅月:“那个不是你妈妈吧?”

傅月点头:“我妈妈已经过世了。”

沈束触电似的猛回头,好像第一次认识傅月。他妈妈剜他一眼:“等你看出来天都亮了。”

然后他妈妈似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这么拘谨呢,问她傅月的事结巴好一会儿说不出几个字。”

沈束长得更像他妈妈,明艳大方,眉眼随了父亲的凌厉,糅合到一起之后,反而有些缱绻。尤其是望着傅月的时候。那天晚上傅月意料之中的失眠了,想起快上小学的傅昭朝,还有夫妻俩央求她把弟弟弄进自己学校的嘴脸,嘴唇紧抿。傅月其实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但是心口像泡胀了的坏面包,堵得眼睛又红又干。

于是她在联系人里从上翻到下,凌晨四点,给沈束打了个电话。

对面几乎是立刻接的,速度快得好像就守在手机边上等着。两个人都有些意外,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沈束先牵起话头:“怎么没给你朋友打电话?”

傅月实话实说:“她明天要上班。”

“我明天不上班是吧?”沈束似乎气笑了,“你就逮着一个人可劲儿薅。”

“是啊,”傅月应声,“既然没睡,聊聊?”

聊聊就聊聊。

她拉开窗帘看外面的月亮,在夜深人静时头一回有了无比浓烈的倾诉欲。可能是因为有月亮,也可能是因为沈束。总之常年加固的堤坝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终于有一道细小的、细小的缝隙,水流缓慢淌出。

“其实我一开始,不叫傅月。”傅月无意识搓着窗帘。

她最早,是叫招娣,妈妈不喜欢她的名字。因为她满月没多久,满城梨花,她就执拗地叫她的孩子小梨花。或许是妈妈的执拗起了作用,于是小时候的玩伴们都只记住了她叫小梨花。没人记得她的本名。

傅月十岁的时候,女孩子的身体开始有变化,妈妈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到舞蹈班去。更是在报名前一个多月,以决然的态度,带她改了名字。

于是招娣成了清辉冷月。

“我的妈妈很爱我,”傅月说,“我也……很爱她。”

电话那边沈束的声音好像有点失真,听起来很模糊:“是的,你有一个特别好的妈妈。”

“但是我对不起她。”傅月有些哽咽,“我不是很优秀的孩子。”

“爱是没有优不优秀的,傅月,”或许是月亮的作用,沈束的声音很温柔,“被爱是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的,爱是不计成本的存在。”

“沈束。”傅月叫他。

“我在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沈束问她。

傅月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叫一叫你。”

很无厘头,但是沈束没有责怪她。

“沈束。”

“我在听。”

她一遍遍叫他名字,他就不厌其烦接话。他明明是一个得理不饶人,嘴皮子利索的人,偏偏在她念他的名字的时候,回应得分外认真。

“沈束你看到月亮了吗?”

“看到了,像你的名字一样漂亮。”

傅月,是漂亮的、被人深爱的孩子。

08.

临近六月的沈束忙得见不着影子。晚上傅月拉开窗帘,看着高悬的月亮时,没由来想起之前的那个晚上,沈束听着她无意义的呢喃,颠来倒去,陪她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傅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挂的电话,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手机还有三十几的电。

想到这里,她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电量:刚充满。

于是在十一点四十七分,傅月拨通了沈束的电话。对方显然还没睡,一通声响以后才听到人声:“怎么了?”

招呼也不打,直奔主题,公事公办得很。

傅月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一热给他打电话的行为格外蠢笨,慌不择言:“打错了不好意思。”

说完就挂了。

几乎是刚挂,沈束就打了回来。傅月硬着头皮接了:“我没话费了。”

“傅月你玩儿我呢?家里有WIFI,语音还用上话费了?”沈束毫不客气。

傅月也不忍他:“你和喊几声就会过来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喊狗几声,狗还知道过来呢,我喊你,你会过来吗?”沈束还嘴。

“我又不是狗。”傅月嗤了一声,刚才给他打电话时的什么忐忑什么意动,都七零八碎。

沈束还想说什么,傅月抢先开口:“好可惜啊,沈束,你没有看到你的昙花盛开。”

……

沈束语调平静无波,像是已经看到傅月恶意的嘴脸:“好歹毒的话。”

“可漂亮了,”傅月不遗余力,“真心疼你。”

“那傅老师,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拍两张。”沈束说。

傅月满意了,端起架子:“不能,太可惜了,我不给不熟的人拍照片。”

沈束声音压低了点:“我们不熟?你最好再说一次。”

“很熟吗?昙花成精了都不一定见得到你沈束大驾光临。”傅月阴阳怪气道,“真心疼昙花。”

沈束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傅月反应不过来:“没、没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平时很少直接给我打电话,”沈束那边纸张翻动的声音不停,“突然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哦,没什么啊,”傅月抬头,语气松快,“难以忍受这么好看的花,你没来得及看。”

沈束哦了一声,见傅月不说话,问:“昙花开了,傅月,梨花也快了吧?”

他倒是淡然,闲庭信步似的,被他问的人手机差点摔地上,两手并用抢救好一会儿,才有惊无险放回耳边。薄红的耳廓贴着听筒:“早、早着呢,都不是一个季节的东西。”

她说着,摸了一下身边昙花的绿叶。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泰然自若挂在枝头。

是昙花在撒谎。

09.

傅月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功放去洗漱,沈束也没有挂断。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了许久,十二点多的时候,傅月把手机和人一块儿丢到床上,喊了一声:“沈束你睡了吗?”

“刚准备洗澡,要一起吗?”沈束问她。

傅月笑出了声:“你有病。”

“其实你刚刚去洗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四舍五入就是一起的。”隔着屏幕,傅月都能想到沈束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

“沈束。”傅月喊他。

“我在听。”

傅月有些恍惚,她看了眼自己的排课表,问:“你们学校……外校的人能进吗?”

沈束沉吟:“外校的学生……好像不行啊。”

傅月:……

于是她说:“哦,我就是问问。”

“就问问?”沈束怪叫起来,“你只关心学校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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