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每天早上五点半六点就醒了，杨米娜还没醒，但欧洋起床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你睡你的，我陪爸出去吃个早饭，然后回来送孩子。”

“辛苦你了。”杨米娜眯着眼睛。

“你吃什么，什么带点。”

“不了，你们吃。”

杨米娜估摸着他们两吃饭 溜达得聊点什么，要是给她带早饭，就会着急回来。

没一会儿听着欧洋和自己父亲出门了，她也睡不着了，躺床上醒了醒神，想着自己的生活，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想着孩子也16了，不管怎么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自己打日子过好才行。

从前自己没结婚的时候，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现在她已经结婚十八年了，虽说父母总会说她还是个孩子，永远是爸妈的孩子，但这么多年，陆陆续续发生这么多事，她早就应该看清，自己已经不再是孩子。

跟父母的原生家庭，和跟欧洋组成的小家庭，就像两个相交的圆，它们之间可以有重合，但不能太多，不然会彼此拉扯，互相影响。

以前一回爸妈家，就说回到自己家了，其实人得面对现实，你早已离开了那个家，即便回去，你其实已经是一个客人的身份。

这话虽说不好听，但对于一个离开家二十多年的人来讲，毫不为过。

父母才是相互携持走到最后的。

以前她父母吵架，杨母总来跟她抱怨告状哭诉，她会安慰母亲，痛骂父亲，两人没到一周就和好如初，杨母再转头跟杨米娜说“你不要欺负你爸爸”。虽然她每次都告诉自己下次别管了，但下次她妈还来电话，还是这一套流程。

这种游戏她跟自己妈妈玩了好多年，乐此不彼。事后杨米娜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明明向着妈妈说话，怎么最后挨说了还是她？

以前不懂，但现在懂了。因为她对于父母之间的感情来说，就是个外人。

再说直白一点，你就算是他们的女儿，也得有边界感。

她经常怪自己妈妈干涉自己的生活，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给了她机会呢。

杨米娜起床收拾完，把书房的门打开，看着欧云飞睡在沙发床上还没醒，六点四十，杨父和欧洋回来了，手里拿着豆浆小笼包还有打包的豆腐脑。

“苗苗，起床了准备收拾吃早饭上学去了。”杨父叫欧云飞。

欧云飞在床上腻了一会儿，坐起来去洗漱，杨米娜问杨父：“你跟我妈说回去了吗？”

“没说，”杨父说，“你也别说。”

“给我妈一个惊喜？”

“嗯。对。”

杨米娜叹气：“行吧。”

欧云飞吃完早饭拿着书包准备走了，欧洋问杨父：“爸一起去送吗？”

“不去了，”杨父跟欧云飞说，“外公今天就回去了，你好好念书。”

“外公一路平安，下次见。”

爷俩走了，家里剩杨米娜和杨父，杨父喝了口茶，问她：“上回他说离婚后，你们别签离婚协议吧。”

杨米娜摇头：“没，他说完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问我想要什么。”

“那你说了吗？”

“没，”杨米娜重申，“我没想离婚，他不是真想。”

“但他提了离婚，昨天其实看你们没事了，我也没说，但想了想还是得提醒你，”杨父说，“能说一次就能说两次，这次他是让你开口要，下次就未必了，该争取的你得争取。虽然我们肯定是盼着你们感情好的，但现在离婚的大把大把，谁能说的准。”

杨米娜其实一直没想过真的要离婚的事，之前辛心说想离婚，她还能帮着给分析一下，但她自己是真没想过。

“你们是希望我争取什么？”杨米娜说，“房子还是钱？”

“你都得考虑。”杨父说，“你要回家当然也可以，爸妈永远是你的靠山。”

杨米娜情绪一下上来了：“可是我在这生活了快二十年了，我不可能离开这里回去跟你们住啊，而且我回去了干什么？再说了，你们是我靠山没错，可我回去了真住一起了，你们受得了？平时回去多我一双筷子没什么事，可我要一直住，不说你了，就说我妈，能不说我？之前我妈又不是没说过我赚不到钱。说实话，要是孩子跟我，他得在这里上学，我是住这里还是出去租房子？租房子是我出钱还是欧洋出钱？我出钱的话，我哪有这么大一笔钱？你们肯定没想过有这笔开销吧，肯定想着这房子得归我是吧，我还住这儿，那要真离婚了，我怎么住？离婚不离家？还是孩子归欧洋？”

杨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也没指望你能赚钱。”

“我妈跟你说的吧，给你发的消息？”

“你妈有她的考量。”

“得得得，”杨米娜不再愿意听，“又是那些，‘你们刚结婚没几年，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是盼着我离，还是盼着我过的好。我都结婚十几年了，儿子都16了，这还没结几年，她想我结几年？要是注定结婚的都会离婚，那还结什么啊。现在结婚率下降生育下降，真是有原因的。就冲我妈这年头，我都不可能离。要不然我妈铁定的说，看，我说会离吧。”

“算了，你们过你们的就好。”

“我妈说她的，你就非得什么都再跟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就是爱管。”

“那咋办，还不是关心你。”

“这种关心是我要的吗？老爸，你能来看我，给我撑腰，我特别开心，但我现在需要确定两点，第一，希望我妈以后不要单独给欧洋打电话，欧洋只是她女婿，不是儿子，说难听点欧洋就是一外人，没必要有点事就给欧洋打，然后说着说着就跑偏了，有事给我打。第二，如果下次不管是说我的事，还是苗苗的事，亦或者是说欧洋的事，大家都得在场，不能私下单独说，不然根本说不清，我妈向来说完了就不承认。我在她这也吃过很多这样的亏，但她是我妈，我不能怎么样，欧洋不一样，他只是女婿，苗苗也不一样，他们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想用以前的那套爹妈永远没错爹妈都是为你好，不好使了。”

杨父笑了笑：“你妈不是把苗苗删了吗，前几天加回来，苗苗没通过。”

杨米娜诧异：“苗苗跟我说了，外婆把他删了，但没说又加的事。”

“没通过。”

“那我没法管，”杨米娜说，“我妈没跟我说，苗苗也没说，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