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里的能量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没了力气,说脑子也僵住了,不再思考,杨米娜脱力,躺在了床上,病房里是杨母说话的声音,但她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是喋喋不休可怜兮兮的语气。
“怎么了,不舒服啊?”杨父看女儿躺在那里一下颓了起来,问了句。
杨母坐在床边垂头摸着杨米娜的头发:“还不是被你们气的吗。”
“哪里气她了?”杨父觉得杨母的话莫名其妙。
杨母振振有词:“你们对她不好,她自然生气,尤其你中午还喝酒,丫头知道自然难受伤心的,是不是啊娜娜。”
杨米娜不言语,看着杨父拿过来的汤跟菜,指了指桌子:“放那儿就行,你们走吧。”
“刚来一会儿,陪你待一待,好不然你一个人好可怜。”
杨米娜眼珠子动了动,看向自己妈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怜呢?”她声音不大,有点有气无力。
杨母看她确实精神不太好,忙说道:“好了不说了,妈妈知道你是不想我们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这病房又是个两人间,你肯定也休息不好,屋子也小,一会儿问问医生能不能早点出院回去,家里还是舒服一些。”
杨米娜看向杨父:“你们走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帮你叫医生来看看。”杨父说。
“下午没睡,这会儿有点困了。”杨米娜闭眼,“走吧。”
杨父见状,招呼杨母离开病房回家去。
杨母拉着杨米娜的手不想走:“我想陪陪女儿。”
“我很快就出院了,明天不用来给我送饭,这边能订饭,辛心也会给我带,你们别跑了。”
“爸爸妈妈送那是爸妈的心,你可以不吃,但我们得送。”
杨米娜懒得再回她妈妈的话,挥手说再见。
等她爸妈离开了,隔壁床的大妈才把帘子拉开,护工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声也不敢吱。
“那是你妈妈啊。”大妈问。
杨米娜嗯了一声。
“哎哟,她来了我都不敢出声。”
大妈平时挺能咋呼的,见了她妈都不敢说话,可见她妈多厉害。
但她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她妈的是非,只能沉默。
杨母回去的路上情绪好了不少,似乎是在病房得到了自己女儿的认可,又或许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没人反驳她,总之她心情不错。
回到家后,杨父说让她自己先上去,他去买点菜。
杨母哦了一声,先上楼了,等杨父回来后,杨母说:“你怎么一开门就开了呢,我弄了半天,急的我一身汗。”
“后来怎么进的?”
“就慢慢弄呗,你去买菜了,欧洋上班,女儿病着,我也不好给你们打电话打搅你们,就自己慢慢弄,还好后来开了。”
“你主要之前没自己开过,多开几次就好了。”
欧洋家大门是个密码锁,带指纹和面孔识别,有时候输密码或者按指纹的时候面容识别也会启动,会产生一些冲突,但用习惯了动作稍微快一点,就能避免这个问题。
杨父没和杨母纠结这个事,毕竟在他看来这都不叫事。
杨母突然说:“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我看娜娜也没什么大事,没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这才刚来。”杨父有点意外,毕竟听到消息的时候杨母反应很大,表示要照顾到杨米娜手彻底好了才走。
“我们在这里,又没车,总叫车也不方便,而且做饭什么的,也不顺手,她家床我也有点睡不惯。”
“昨天你没洗澡,今天去洗个澡。”杨父岔开话题。
杨母说道:“我习惯在她家洗澡,不方便,我洗个脚就行了。”
杨父早就适应了她的想法和做法:“那明天回去?”
“明天的话,又太快了。”
“后天?”
“行,你看看票吧。”杨母说,“那晚上你跟欧洋说。”
“嗯。”杨父应了声。
杨母泡了杯茶,喝了两口,又说道:“不是我们着急回去,主要是他们也不需要我们,在这里还添乱,而且娜娜也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嗯。”杨父又应了一声,低头看手机去了。
“你也不愿意理我,我最难做了,好多话你都不说,只能我说。”
“嗯。”
杨母被杨父三个嗯弄的很气,但并没发作,只是回屋躺着去了。
杨父给杨米娜发了个短信:你妈说要走,我们应该后天回去。
杨米娜看到短信,见她妈要走,立刻说:赶紧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杨父回:那你真不跟我们回去?你不理她就好了,回去了还能照顾你。
杨米娜也有点犹豫了,回去了别的不说,吃饭肯定有保障,她爸做饭好吃得很,而且家里也清静,但要天天面对她妈,她精神上无法承受。
“我想想,主要是还没出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
杨父回:我们可以先回去,等你出院了想回来就买个头等舱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东西。“
“回去肯定得带东西啊,那边我连件睡衣也没有。”
想到这个杨米娜就难受,之前她爸妈换房子买了个大的,搬家的时候把她以前的东西都扔差不多了,一件衣服也没留下,说是有霉味了,等家里弄好了,连个衣柜都没给她留,她回去都得自己带睡衣,走的时候再带走。
她之前想说,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反正一件睡衣装箱子里也不麻烦,但是她认识的别的人,嫁到外地的,娘家都还留着自己女儿的衣物。
每每想起,其实有点小难过,但长期的家庭教育,让她把这点小难过压在了心里,不让自己这么矫情,毕竟父母做任何事都是有自己道理的。
“要不你先把东西寄回家,然后空手走。”杨父回复,“你手不好,别回了。”
她看着跟她爸的聊天记录,觉得也很可笑,她爸平时就不敢多跟她联系,至于为什么,她妈觉得她跟她爸私下联系,会说她坏话,所以每次她爸给她打电话,一定是杨母让打的,或者杨母就在身边,且,肯定是有事情。
可是,自己明明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提呢?
虽然欧云飞一天天长大,其实她很多时候都会羡慕他,羡慕他敢说敢表达,遇到不满敢提,敢提出质疑,所以在过年的时候,他和杨母意见冲突的时候,他也坚定自己的想法,自己在一边,也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辛心问她晚饭情况,她说爸妈给送了,于是辛心就没过来。晚上欧洋来了一趟,两人见面就开始互吐苦水,杨米娜抱怨实在受不了了,欧洋吐槽觉得杨父可怜,但他又说:“估计是老两口总是两个人待着,寂寞的,你要是回去也好,陪陪他们的话,你妈或许能好点。”
“你不是说真的吧,我都这样了,还让我回去受气?”
“再受气那也是你妈,你照顾忍让都是应该的,再说了,哄着呗,你顺着她说不就完事了。”欧洋说,“我以前也觉得你爸可怜,但我这几天发现爸跟妈相处其实很有智慧,因为你妈是自己有一肚子道理教育别人审判别人,别人是不能跟她讲道理的,她也听不进去,她只听她想听的,你没发现你妈脑子特别快,每次都能抓住话里的某个有利于她的点,开始道德审判?所以就不能多说,越多说,你妈就越有理,你爸每次回应就很简短,只做好自己的事就完事了。”
“可她是错的啊,为什么不能提呢,以前她教育我的时候,我有错都往死里打好吗。”
“你还没明白吗,她就不能听别人说她不对,也不会去听,以前你跟她讲她哪儿不对,你什么结果还没记住吗?没必要讲了,随便吧,都这个岁数了讲什么道理啊。就算以后有事,真有个什么,也是外人来跟她讲,但她听不听就另一回事了,我估计你妈是不会听的。”
“对啊,肯定不听,在外面要是有了事,我妈也是委屈流眼泪然后诉苦,叫人来替她做主给她撑腰。”
“所以你妈早就养成习惯了,并且尝到甜头,每次都能自己赢,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你就按你爸那样,和稀泥就成。”
“那她总说我呢,我就认了?”杨米娜也委屈啊,“我身体都这样了,凭什么还要我受委屈。”
“你要是能赢你妈,你就跟她讲道理,你要是赢不了,你就老实嗯哦好三字口诀。”
杨米娜不服气,觉得这不就是谁闹谁有理吗,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欧洋无奈:“在家里就是没道理可讲了,谁叫她是你妈。”
如果是外人,这样的人势必让杨米娜离得远远的,不但内耗自己,还内耗别人,就像一个黑洞一样,不挺吸取周围人的能量,还满足自己,但欧洋说的没错,这人是她妈,不理是不可能的,离得远远的不相处了,那也不可能,甚至一想到要是真和她妈不来往了,自己于心不狠的同时,还会舍不得,毕竟是生养她的母亲。
她愁啊,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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