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城，村食堂。

村食堂是在村子活动中心，平日里不开放，只需要的时候才会请村里做饭的大师傅来做上一顿。

负责人热情介绍说：“别看我们这只是一个村子，但我们村食堂的大师傅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席面大师傅。知道你们要来，特意跟大师傅说了，今儿必须在村食堂给你们露一手，你们可一定要尝尝他的手艺。”

一行人到了村食堂的包厢里，大圆桌上已经上好了不少菜。

负责人引着大家入座，他助理去厨房传话，让抓紧时间上菜。

饭局上肯定有酒，还是他们村子自酿的特色酒，不过这一桌小年轻不会喝，会喝的要开车，林思语一个女的，自然不可能让她在这桌上陪着喝酒。杂志社四人都要以茶代酒，跟负责人稍稍碰了杯也就算走了形式。

江荒倒是拿了个小酒杯倒了一个杯底的自酿酒，尝尝味道。许是衢城本就是南地，酒又是糯米酿造的，有些许甜味，喝着并不浓烈，非常适口。不过负责人说，他们这的酒就是喝着柔，但不能出去吹风，一吹风就上头。

江荒笑说：“要不到时候春神祭的时候，也能出一个自酿酒的摊子，不卖只让免费品尝，每人也就那么一小口，当时市场调研了。到时候要是反馈好，说不定还能把手续办全了，做个自酿酒的生意。”

春神祭毕竟只是个地方活动，就算吸引流量也只是一阵子。但要是有个地标性的特产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就算刚开始量小，那也是细水长流的生意。既是生意，就有收入，就有增长，有一自然也就能有二了。

这也是杂志社希望能看到的，杂志社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帮着做一次活动，效果达到了也就算了。

江荒觉得杂志社的小商城，也不一定都卖杂志或者周边，这些地方的具有传统文化特色的东西，也非常值得上架卖一卖。杂志上、新媒体端再宣传宣传，这前景不就能看到了。

奔着这个由头，除了要开车的先言许，刘晨和林思语也都倒了一个杯底，尝了尝口感。

负责人一听江荒的“生意经”，当即喊人拿了瓶大瓶的可乐。将饮料都倒出来，可乐瓶洗一洗，甩干咯，给装上了满满一瓶，让带着回去，让杂志社的同事都尝尝味。

村食堂是新式的仿古风建筑，他们吃饭的这个包厢做了一个梅花窗。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日光西斜，透过梅花窗落进来的光影一叶一叶的。

先言许瞧着地上一叶一叶的光影，顺着影子眺望梅花窗外，却是绿竹青青。是那种细杆又秀气的竹子。

“村里若是还有老手艺人，可以找些这外头的竹子，就切小小手指长的一小段，切口打磨一下，弄得细腻圆润些，不能弄伤人唇舌，到时候现场拿来装小小的以口酒作为欢迎来客的噱头。”

先言许引着他们去看梅花窗外的细竹，“要是村里还有老手艺人，让老手艺人在外头雕刻上春神图，也不用怎么打磨，绿色外头的青翠与里头的竹屑色就很相容。”

林思语眼前一亮说：“也是。不说是到时候，听着不试试酒，我都想要一个带走。”

负责人想了想，村里老人倒是不少，木工也有，但竹子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不过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毕竟村里的竹子每家每户都有，要是要用也都是自家随便砍，找人试试呗。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

负责人跟身边的人商量了下，最终说他们试试。

反正就是个临时想起来的“添头”，能不能干的，也看他们村里怎么做。

一屋子的人坐着随意聊了这么几句，很快厨房的大师傅将各种菜色就上齐了。本来就是早早备下的菜，就等着他们来了，一起上菜的。

负责人招呼大家吃菜：“来来来，咱们先试试这春菜宴，没什么好的，都是些素菜。”他拿起公筷给先言许夹了一筷子野藠头，介绍说，“这藠头野生的，正是最嫩的时候，一点点辛辣嫩甜嫩甜的。”

先言许就在边上，江荒也在边上，总不能厚此薄彼吧，他顺手又用公筷夹起一筷子藠头，就要递到江荒碗里。

却是半道上被先言许本能一筷子拦下了：“他不吃。”

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换公筷，用的还是自己的筷子。

林思语、刘晨：他怎么知道的？

桌上其他人也是冷不丁的一阵安静。

江荒更是如坐针毡。偏先言许这个始作俑者一点异样也无，只是拦下后顿了那么微乎可微的那么一下，然后自然地将藠头放进自己餐盘里，又拆了一幅新筷子，递给负责人，“抱歉，公筷弄脏了，换一双。”

负责人打着哈哈笑了两声，直说没事。还说先言许这领导当得真用心，下属不吃的菜都能记得。

江荒这下也回过神来，尽管后背一身的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还不是上周加班弄得下班晚了，先总想问问策划案的事，就请我吃边吃饭边聊。嘿嘿，没想到先总还记得，我都意外了。谢谢先总！”

啥饭呀，领导请的还能上一盘子藠头？！

不过人这么解释，就姑且这么信了吧。

再看盘子里清脆碧绿的藠头，江荒赶紧一桌子人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质疑。于是干巴巴地再次解释：“不是这种新鲜的，是那种腌制好的。店家送来做小菜的。”

哦哦，那就合理了。

先言许嗯了一声，那一筷子藠头放在饭上，一起夹起放进嘴里。眉眼垂着，认真吃饭，无端的看着有些委屈。

江荒眨眨眼，觉得自己魔怔了。

好在这只是饭桌上的一个小插曲，虽然有些怪，但江荒解释不解释的，都没有深究的意思，也就过去了。

后又吃了不少当地的特色春菜，春笋鱼、爆炒螺丝、春日鸭、小荠菜等等，以鲜为主的一桌春日筵，很有一种让舌头尝了一把春味。

只是好些菜吃的是鲜嫩，就怕到春神祭的时候，菜冷了或是反复加热老了，失去了这点野趣。

这是个大多数活动中会遇到的问题，需要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吃完饭，稍加休息，一行人又去看了看当日活动的场地，基本也就是他们村子从村口到春神庙的这么一条主路。这主路沿着小溪流，于是安全问题再次被提及和重申。

以及春神游村之后，去到春耕鞭春牛的地方，这一个场地转移的动线是否清晰，甚至，进行这一活动的地方的客容量，观景位置，都需要再商量，仔细斟酌。

以及后续活动开展的场地怎么安排，怎么布置，进出是否方便等等。这些一场活动都需要仔细考量布置才行。

村里虽然年年都办春神祭，但一直没有对外，参与也只是村民，最远的也不过是十里八乡的村民来看，这些都没什么经验。

一路走来，说的这些事，负责人都让人记下了。人员、场地他们都可以安排，传统的春神祭，他们也可以统筹安排，只是别的他们就有心无力了。

先言许说：“你们可以先按照你们这的弄，到时候我们这边会过来商议指导，争取不留什么问题。”

“哎哎，这好！”有些担心的负责人总算是露出点笑模样。

走了这一程下来，也已是半下午了。他们还要赶回去，于是婉拒了负责人的盛情挽留，先言许继续当司机，开车回去。

回程的时候，先言许特意提了句：“江荒来副驾驶坐，你把今天我们说的那些点重新再整理成一份文档，我们在车上就先过了。回去之后，我要赶去开会，没时间再看。”

林思语冲着江荒挤眉弄眼，一幅先言许这个周扒皮的模样，自己赶紧喊上刘晨坐到后座去了。

江荒拎着自己笔记本坐上副驾驶说：“我先再看一遍，整理下。”

“行。”先言许放慢车速，尽量平缓地往外头开。

这一天折腾，大家都有些累了，后座的两人很快就乱靠着睡了过去。江荒本就有些晕车，长时间盯着电脑不太舒服，只能隔一会儿看看窗外头。

先言许喊人来前头，本来就是想起他晕车的事，加上上午过去那一趟，他早看到江荒下车的时候脸色雪白的，这才让他坐到副驾驶。加上后座的人都睡了，他轻声说：“你也休息下吧，回去之后整理发我就行，不是晕车么。”

嗯？江荒猛地偏头看他一眼，然后慌张回头，见着后座两人睡得正香，一点没有听到的样子，这才安心坐正。

江荒合上笔记本，抱在怀里，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他轻声说：“先总，我想工作时候，能不能注意下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我觉得，分手后是不能做朋友的，何况离异，你说呢。”

先言许说：“好，抱歉。”

江荒偏头望向车窗外，车速很快。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刚离婚那天，事情正如自己所愿地发展着，可又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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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