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房间内空气净化机尽职尽责地运行着,雪松味的信息素变得淡薄,兰渊鼻尖追逐着剩下一点气味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

脑后被领带结硌得生疼,兰渊烦躁地蹭了两下枕头,覆在眼上的领带微微松散,却缓解不了身上无端的燥热,他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摸索几下,指尖探到冰凉的杯身。

“啧。”兰渊一骨碌翻身坐起,温热的茶水打湿他半张脸,又顺着下巴浸透衣领,睡意一扫而空,他扯下领带,用力眨了两下被压迫了大半夜的眼睛,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床头灯在漆黑的室内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黑色长款外套搭在沙发一角,看起来衣服的主人没有出门,应该是找了个角落自己待着。

“吃干抹净不负责。”兰渊嘟囔着翻身下床,顺手按下床边客房服务的按键,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有些黏腻。

“阿纳斯,我的衣服弄脏了。”兰渊扬着声音拖长尾调,像刚睡醒的小猫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委屈和抱怨寻找胆敢不侍寝的铲屎官。

衣帽间传来一阵碰撞声,兰渊循声过去:“阿纳斯,你在做什么……”尾音像被门缝夹碎,兰渊扶着门把手,愣倚在门边。

金发雄虫袒着冷白的胸膛,手里拎着根皱巴巴的领带,正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脸色沉得比他衣领上的水还深,拉诺半边身体还没缩进衣柜,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手上动作一松,原本尽力拢着的衣料垂下去,弄脏了旁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

阿纳斯带他躲进来之前没说这不是他的房间啊!这下绝对会被抓起来了,打扰了别的雄虫,阿纳斯肯定也会被牵连,这位雄虫冕下看起来就等级高不好惹。同为雄虫,拉诺太熟悉大家平时的作风了,他心头一阵绝望,如果自己没有被追捕,或许还能求求情。

空气一时间陷入凝固,兰渊几步上前,力道不算轻地抓住阿纳斯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

阿纳斯将手背到身后,不敢随便乱动,低声安慰道:“雄主,我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

拉诺猝然抬头,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咬着唇垂下头。

兰渊轻飘飘地扫他一眼,确定阿纳斯安然无恙,才沉着脸质问:“阿纳斯,这是怎么回事?”

“雄主……”阿纳斯不敢和兰渊对视,拇指蹭着食指的指节,讷讷地说不出话。

“是我!”拉诺立刻解释,唯恐兰渊多心:“我被追杀,路上碰到他所以向他求助,你不要误会,他只是一片好心。”

“是这样吗,阿纳斯?你晚上为什么要出门?”兰渊一瞬不瞬地盯着阿纳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在不安、纠结、懊恼中几经变换。

“我出去散散步。”阿纳斯的嗓子像被哽住,顿了一会才抬头补充,“任何军雌都不能无视求助的雄虫,这是军部的铁令,雄主……”

准备好的说辞和刚刚鼓起的勇气在对上兰渊瞳孔的那一刻像被戳破的气球,阿纳斯几乎不敢继续说下去,他看见兰渊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表情僵硬,一看就心虚到极点。

过去训练过的伪装手段成了一纸笑话。如果没有脱离塞莱塞特,兰渊现在仍是奥瑞尔研究院的院长,那些事他知道多少?他曾经有参与过吗?如果兰渊刨根问底,是不是要就此撕破脸,可他为了我背弃家族,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雄虫,而我在来的路上还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好他……

阿纳斯指甲陷进肉里,嘈杂的思绪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兰渊却怒极反笑:“算了。”

阿纳斯愣愣地看着兰渊,一句“算了”像是打开闸门的钥匙,一瞬间嗡鸣声如潮水般退却,只有不知来处的心跳声蹦得猛烈。

兰渊没好气地叹道:“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对象,也总好过让我捉奸。”

阿纳斯一瞬间觉得心悸,黑暗中兰渊的神色柔和得像一湾月光,既让他无处遁形,又仿佛能接纳他所有罪行,阿纳斯嘴唇翕动想要解释。正巧这时酒店的客房服务姗姗来迟在外按了门铃,兰渊下巴冲着门口一点,阿纳斯只好先去看看情况,他脚步放得很轻,在衣摆的掩映下探上腰间的配枪。

拉诺一直盯着阿纳斯,担忧地望着门边,听见外边传来的碰撞声他没忍住缩了缩肩膀往旁边靠,“这是什么声音啊?”

一转头,正对上兰渊审视的目光,拉诺忙往旁边退了两步,讨好地扯起嘴唇:“多谢你愿意收留我,我……。”

“不谢,我没这种打算。”兰渊打断了他,表情蓦地冷下来,“你,叫拉诺是吧。”

拉诺低声应了之后,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子却短暂地清醒,他抖着声音问:“你,你怎么知道……”

兰渊恶劣地勾起唇角,语气阴沉:“你在研究院的时候,没有看到墙上挂着我的照片吗?”

拉诺打了个激灵,冷汗唰地冒出来,立刻转身往外逃,刚窜到门口,就被压着肩膀按在原地。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拉诺咽了咽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只是开个玩笑。”像是恶魔悄然凑近,兰渊耳语,“你都能说动我的雌君,我自然不会杀你。而且我还要救你,但你要想办法先把阿纳斯支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有阿纳斯在,你才不会轻易对我下手吧。”拉诺牙齿打着颤,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极力同兰渊拉扯,“他知道你在骗他吗!”

兰渊觉得好笑,咔嗒一声,枪口抵上拉诺的后腰:“你以为我在让你选吗?”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怕,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怀里藏着的东西呢?好不容易兄弟团聚,你也不想他被当面碾成碎末吧。”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外门被掩上的瞬间透过仅有的缝隙传进兰渊的耳朵,他面不改色地用枪身在拉诺腰上拍了两下,将矮凳踹过去,正好接住腿软倒下的拉诺,“我会放了你,正如你所说我不想让阿纳斯知道这些事,但我又不想直接拒绝让他伤心,你不会让我为难的,对吧。”

很快阿纳斯又重新敲门进来,他一手抱着新床单,还后知后觉顺手给兰渊拿了件外套。拉诺缩在矮凳上狠狠吸了两下鼻子,见阿纳斯根本没往自己身上看只能识趣地蜷成更小一团。

兰渊不动声色地接受阿纳斯的讨好,任阿纳斯为自己披上外套,感觉气顺了不少。

“雄主,外套是干净的。”阿纳斯小声解释,这件外套他只在离开星舰时穿了一会,除了他的信息素应该没染上其他味道,“这座酒店应该已经被控制了,刚刚的侍虫是他们派来探路的。”

话音刚落,刺眼的探照灯穿透厚重的窗帘直直射了进来,屋内霎时亮成一片,晃得眼睛生疼,电流声嗡嗡地爬过墙壁,墙上悬挂的音响里在几下敲击话筒的声音过后,传出一声更欠揍的嗓音:“喂喂,里面的虫听着,这座酒店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自己走出来,否则老子一炮弹轰了这栋楼。”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如直接冲进去,你不敢对雄虫下手我就自己去!”

阿纳斯听罢全身肌肉绷紧,暗地里已经做好苦战一场的准备,尽力温和地征求兰渊的同意:“雄主,酒店还有条地下通道,您和拉诺冕下先行离开,我在这断后。”

兰渊拉过阿纳斯悬在自己额前挡光的手拍了拍,将阿纳斯拦在身后,径直上前扯开窗帘,拉诺被吓得失声,搬起矮凳挡在身前。

音响里突然传出东西翻倒的声音,一阵手忙脚乱。兰铮在擦拭被水打湿的控制台间隙仓皇抬头,透过巨大的舷窗,和白灯下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对上视线,他吞了两下口水,猝然骂出句脏话,接着朝身边吼道:“瞎了吗!还不把灯灭了!”

同样认出兰渊身份的军雌汗流浃背,忙不迭将探照灯换成柔和的暖光,光源朝下垂在兰渊脚底。

紧急通讯的提示在星舰里响个不停,兰铮没好气地接通,对面的虫一惊一乍地喊了出来:“老大!那小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帮手,地底下除了实验体其他一个活口都没留,咦——死得老凄惨了,剩下这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实验体怎么处理——老大?”

还能是谁!能和兰渊一起出现在这里的雌虫除了阿纳斯还能有谁!?兰铮一阵头痛,好不容易在外面做点不干净的事,又被抓了个现行。

通讯那端还在不断催促,兰铮捏着眉心,“都送走,确认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但走之前要确保他们能管住自己的嘴。”

里森一直在边上竖着耳朵听,听到这个安排,他眼睛一瞪正要打断,却见兰铮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斥责憋了回去,里森防备地问:“做什么!”

“您刚刚不是说要亲自去抓吗,请吧。”

“你放肆,你敢指使我做事!兰铮,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把他给我带过来。”

兰铮和里森顶着一星舰等待命令的目光,互相撇过头去,谁也不看对方,谁也拿不出个准信,直到兰铮私人光脑的通讯响起。

兰铮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两声之内迅速接起通讯,他刚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那头兰渊就已经单刀直入:“兰铮上校,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让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炮弹堵上门。”

一声未成型的哥被兰铮吞回嗓子里,他揪着袖口的扣子,表情扭曲成一团踌躇着开口:“抱歉,兰渊冕下,向您问安。”

“我不束手就擒就要被一炮弹轰了,你觉得我能安宁吗。”

“这绝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您下榻的酒店,都是误会,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还不带着你的手下赶、紧、滚。”

兰铮丝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自己就站在兰渊面前,这句话的最后一定还会附赠三个巴掌,但是——

“恐怕不行冕下。”

“我们现在还不能滚,有一名恶意破坏商业合作的通缉罪犯流窜到这里,我们奉命追捕,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允许我们进去将他带走。”

“那要让你失望了。”兰渊举着光脑侧身,看向一脸心如死灰的拉诺,“这里没有什么通缉罪犯,只有一位不小心流落街头的雄虫,我好心收留,需要我亲自给诸位送过去认认脸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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