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三个多月的高强度拍摄，《秦萧吟》终于杀青了。杀青当晚，导演吕霜将剧组演员和其他剧务人员召集起来，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杀青宴，来答谢大家三个多月的合作和努力。

别看倪灿入行都已经十年，参加正式的杀青宴却还是首次，因为她以往演的都是些等不到杀青就已经拍摄结束的戏份，即便事后有接到过杀青宴邀请，倪灿往往也就推了，这种场合确实少她一个也不少。

而这次不一样，《秦萧吟》中倪灿是毫无疑问的主角，那这次的杀青宴当然是躲不过去的。好在倪灿也压根儿没想躲，三个月的拍摄过程整体上都非常顺利，这种和谐的氛围让倪灿甚至有些舍不得杀青，当然也就不会缺席这最后一次的团聚了。

杀青宴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而又融洽，吕霜导演简单地几句致辞之后就让大家随意吃喝了，途中倪灿作为主角也少不了被其他人起哄要求说几句。倪灿原以为自己不擅长这种场合，但站起身居然也能侃侃而谈，这一刻倪灿甚至觉得她扮演了三个月的角色秦萧还没有从她身上彻底离开，此刻她所受到的众星捧月正是电影中秦萧所经历过的。

但戏总会散，恰如宴席也会散一样。杀青宴在临近晚上十点的时候结束，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彼此道别先后离开，倪灿也和身边的吕霜说了一声，打算离开。

但吕霜却伸手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稍等一下。倪灿不明所以，但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吕霜将其他人都送走，结束了整场宴会，才回头对她说，“倪灿，陪我去喝杯咖啡好吗？”

倪灿稍感诧异，“导演，现在是不是太晚了，要不然明天？”

吕霜却有些坚持，“倪灿，拍摄已经结束了，你可以不用再喊我导演了。我也不拿你当演员，我们两个就当是朋友，陪朋友喝杯咖啡都不愿意吗？”吕霜原本就是明艳美人，刚才席间又喝了几杯酒，酒精上脸让她的面庞覆上了一层迷人的风情。

电光石火间，倪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见吕霜如此坚持，也不好拒绝，于是笑道，“怎么会？乐意奉陪，霜姐。”

倪灿的称呼似乎让吕霜愣了一下，但后者也没在意，请倪灿上了自己的车，给司机报了一家咖啡馆的地址，就陪倪灿一起坐到了后座。

拍戏三个月，倪灿是主演，而吕霜是导演，二人少不了各种碰面的机会，但像此刻一样并肩坐在狭窄的车厢里，颇有些亲密的姿态还是头一次。倪灿心里的预感更加强烈，似乎看到二人的气氛越发暧昧了起来。

可就在倪灿坐立难安之际，另一位当事人吕霜却在一旁闭目养神，完全一副身心放松的姿态，放松到让倪灿误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到了咖啡馆，倪灿和吕霜找了个位置相对而坐，要了两杯咖啡，但二人似乎都没有喝的打算，吕霜美目深沉看向倪灿，倪灿慌乱间只得拿起一旁的小勺搅弄起了咖啡，可心绪却因此越搅越乱。

最后还是吕霜先打破了沉默，然而出口的话却令倪灿猝不及防，“倪灿，我喜欢你。”

刚才在来的路上倪灿就有所预料，但真正直白地听到了这句话，还是让倪灿慌了一下，忙乱之中手间的瓷勺脱手，掉下了桌子，随即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响声似乎让倪灿清醒了一下，她想要借捡勺子的机会来缓解一下当下的局面，然而却被对面的吕霜拦了一下，“别捡了，已经掉了的东西，捡起来也无济于事。我的勺子还没用过，不如用我的吧。”吕霜说着伸手将勺子递给了倪灿。

吕霜一脸笑意盈盈，然而倪灿心里却大喊救命，局面越来越尴尬了怎么破？！吕霜刚才的话显然话里有话，倪灿来不及细寻思，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反正我也只是搅着玩儿，谢谢霜姐。”

吕霜似乎也不在意，将勺子放在一边，抬眸继续看向倪灿，“那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话了吗？”

吕霜的表白看似猝不及防，但实则有迹可循，她和倪灿在过去三个月几乎朝夕相对，产生好感也实属正常。

但在这之前，吕霜从未对倪灿暗示过什么，因此此刻的单刀直入就让倪灿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霜姐，您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倪灿很配合地笑了几声，但完全没有起到化解尴尬的作用，反而突兀的笑声让气氛更尴尬了。

不过显然吕霜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追问，“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吕霜精致的脸上依旧带笑，但笑意延伸到眼底，却透露出一股坚定与认真。

既然插科打诨无法糊弄过去，倪灿也只能认真道，“霜姐，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已经结婚了。”

倪灿本以为这话是颗重磅炸弹，完全可以打消吕霜追求自己的念头。可没想到对方却丝毫不介意，“你是指许怀冰？你或许不知道，我家和许家是世交，我和许怀冰也有过数面之缘。”

吕霜居然和许怀冰认识？！信息量过大，倪灿反倒被炸懵了，脑子里一个隐藏已久的想法突然涌现，但却又一闪而过，眼前的局面重新抓住了倪灿全部的注意力。

吕霜认识许怀冰，联想到刚才吕霜那句“已经掉了的勺子”，倪灿不得不多想，难道吕霜已经知道她和许怀冰离婚的事情了？

但很快倪灿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自认还是对许怀冰有所了解的，许怀冰当初既然要求她对离婚保密，那她自己更不会对别人说。

更何况她和许怀冰结婚五年，从来没听过吕霜的名字，看来她二人的关系恰如吕霜刚才所说只是“数面之缘”，还远远不到可以说如此私密的事情的地步。

见倪灿沉默不语，吕霜继续说道，“倪灿，我知道你和许怀冰的婚姻大概出了什么问题”，吕霜的这句话立马让倪灿的心提了起来，但随后吕霜又说，“对不起，或许我不该这样做，但我还是没忍住，请人稍微调查了一下，你和许怀冰似乎处于分居状态？”

倪灿心里长舒一口气，刚才是自己多想了，看来吕霜确实不知道自己离婚的消息。不过对于自己和许怀冰分居的事情，倪灿也不想多谈，“霜姐，我还是那句话，很感谢您的厚爱，不过我和许怀冰的事情，今晚我不想多谈。”

在倪灿面前屡屡碰壁，吕霜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巧笑依然的样子，“当然，你不愿意谈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揭过这一页，今晚我原本也不是想与你谈你和许怀冰的事，我想谈的是我和你的事。”

吕霜说完，伸手覆上了倪灿放在桌上的右手。两只手触碰到的一刻，吕霜的手的凉意让倪灿猛地一回神，连忙将手抽了出来，“霜姐，对不起，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就非常合适，更进一步的话，你和我恐怕都会受伤。”

倪灿果断的拒绝，让吕霜微微一愣，继而居然笑了出来，她收回手，笑道，“倪灿啊倪灿，能让我吕霜在一晚上如此碰壁的人，你是第一个。”

倪灿不明所以，只能继续沉默，听着吕霜的下文。

“不过我吕霜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我们一起拍戏三个多月，我是真的很欣赏你，虽然这是我执导的第一步电影，但我确信，不是每一个演员都向你这么拼，这么一丝不苟。现在这样默默努力，不问其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可这恰恰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虽然倪灿无法接受吕霜的爱意，但对于吕霜的这番肯定，她还是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心坎里。平心而论，吕霜绝对算得上是倪灿的贵人，《秦萧吟》不仅是吕霜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更是倪灿入行十年以来第一个像样的主角角色。这份恩情早已被倪灿铭刻在心。

而此刻，吕霜不仅给了她一个主角的角色，更认可了她长久以来的努力与坚持。倪灿突然想到了之前在与许怀冰离婚的时候，对方对她的忽视。和她同床共枕五年的人没有给的认可，倪灿却从眼前这个认识短短三个月的人身上得到了。

倪灿感慨万千，甚至有些红了眼眶。

倪灿泫然欲泣反应反倒让吕霜有些慌了，忙抽过一旁的纸巾，“你这样我可要以为你后悔了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倪灿听得出来，吕霜这话玩笑的成分居多，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刚才倪灿已经果断拒绝了，吕霜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穷追不舍。

而吕霜的这句玩笑话也确实逗笑了倪灿，她用右手郑重地拉起吕霜放在桌上的手，又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稍稍用力一握，“霜姐，我入行十年，能认识你是最大的荣幸。”

表白虽然被拒，但听到倪灿如此掏心掏肺的剖白，吕霜也不禁有些动情，自然地将自己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两双手的交汇，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高。

今晚的一席对话陡然拉近了倪灿和吕霜的关系，甚至由于拉得太近而做不成情人。不过既然做不成情人，那做最亲密的知己也不错。

于是吕霜问出了一个亲密知己才敢问的问题，“倪灿，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能不能再多嘴问一句，你和许怀冰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闹到分居的地步？许怀冰那个人我虽然不熟，但也略有耳闻，像冰块一样无趣。”

吕霜的话里丝毫没有八卦的意味，满怀关心，让倪灿忍不住就要全盘托出，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婚了的消息。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倪灿当然还记得和许怀冰的协议。

于是她想了想说，“婚姻现在已经不是我首先考虑的事项了，我更想能多拍几部电影，多演几个过瘾的角色，把事业搞起来。”

倪灿的回答看似避重就轻，但吕霜已经明白了什么。但看到倪灿依旧斗志昂扬，那其他的也就用不着她来操心了，于是吕霜也颇有些豪迈地举起咖啡杯，“那我就以咖啡代酒，祝你早日成功。”

倪灿也举起杯，笑着说，“不是祝我，而是祝我们。”

吕霜当即明白了过来，《秦萧吟》将会是倪灿事业起步的第一站，倪灿的成功当然也就与《秦萧吟》绑定在了一起。

二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雄心与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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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