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风四月眼里暗藏的嘲讽刺痛了单乐尔,风四月或许是见目的达成,没再刁难,大大方方放她离开。

单乐尔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办公室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茫然。

短短一天,好不容易获得的安稳日子天翻地覆,先是郁冷月,后是李娜丽。

她的思绪混乱,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她又搞砸了吗?

还是说她的人生本就如此。

单乐尔垂头丧气回到工位,望着饲养池里自在遨游的鱼苗,扔下一把把鱼食,神色呆愣,错过用餐时间浑然不觉。

待换班的同事来,单乐尔惊觉李娜丽快上班了,急匆匆去往食堂,试图躲开与对方的碰面。

不巧与对方撞个正着。

李娜丽余光扫到她,眼神先是一亮,而后和身边的同事说了什么,转头快步小跑而来。自然卷的短发因蓬松在奔跑的过程中晃来晃去,难得看到她的触手摆动,和小狗尾巴似的,晃的人不自觉带上些许笑意。

章鱼瞳孔下是深蓝色的瞳膜,宛如未被污染前的海洋,比起章鱼,这双眼睛长在李娜丽眼里更衬得她像一只横头乱撞的小羊。

李娜丽笑容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灿烂,她扑过来挽住单乐尔的手,笑嘻嘻问:“你是来等我的吗?”

李娜丽自然地与她十指交缠,两枚冷硬的戒指轻轻碰撞,很轻很轻,轻到听不见声音。

单乐尔堵在喉咙里的话说不下去了,她没有强撑扬起笑脸,反问:“吃A餐吗?”

李娜丽没回答,不安分揪起单乐尔过长的发梢,红发卷住她的手指,才听她回:“今天想吃B餐,B餐今天有鱼汤,是厂里养殖的,不吃白不吃,外面可没有这么新鲜的!”

女人的尾音上扬,颇有一种与下城区不符的不谙世事,单乐尔不低头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肯定是狡黠的眨了眨眼。

“好啊,我们一起吃吧。”

单乐尔错过午餐,早餐勉强的肉食完全承受不了上午的劳动。

端走餐食,单乐尔主动结账,与李娜丽找了处空闲的地方坐下,李娜丽咬着勺子,模糊不清道:“你真给我买啊?今天可不是拿抑制剂的日子。”

下城区的配偶制度如同虚设,基本各过各的,她们也没有爱谁为谁花钱的表达,真有一起吃饭也是各吃各,单乐尔的行为算得上新鲜。

单乐尔的动作只是顿了一瞬,回道:“你是我的配偶,应该的。”

李娜丽笑得眉眼弯弯,贝壳戒指在灯光下像一道银白素圈,不亮,却晃的单乐尔心越发沉寂。

是的,不管爱不爱,单乐尔总会自发承担起一个身份该履行的责任,她原以为那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可这个世界不是,她不能以过往学到的知识要求这个世界的人。

人是环境的产物,李娜丽同在座的每一个人没有不同,她的行为构不成任何世俗意义上的不伦或背叛。

反之,单乐尔与前妻藕断丝连的行为也是。

单乐尔沉默挑出鱼肉放到对面的碗中,除了鱼汤,B餐挑不出可取之处,二十铜币和十铜币没有区别,土豆泥和营养糊糊万年不变。

大抵是自身海洋生物变异的缘故,没有妥善处理的鱼汤在她们口中腥味不重,李娜丽吃的眼睛微眯,看来很满足。

单乐尔喝完所谓的鱼汤,把剩下的土豆泥吃完,认真想了想,说道:“晚上我有话和你说,下了夜班我在宿舍等你。”

无论如何,她想把话说清楚。

李娜丽与她结为配偶之后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说清楚总归是好的,李娜丽要是不在乎,那她自然也不会当回事。

时代风向和个人观念单乐尔不想争哪个对哪个错。

李娜丽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从口袋翻出一枚精巧的怀表递给她,“这是我父母的定情物品,据说很有收藏价值,你是我的配偶,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李娜丽扬起笑容,这样的行为对她来说有点丢人,脸颊红扑扑的。

怀表老旧,打开指针仍在转动,做工精巧不像是现代的物品。在下城区或许没人懂它的价值,但上城区的人可爱收老物件了,多少有些价值。

单乐尔没有收,而是说:“怀表在上城区有收藏价值,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这是你父母给你留的,你要好好收着,别随便给人。”

李娜丽立刻摇头,将怀表塞给她,“给你的,我给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坚硬冰冷的物件攥在手心,单乐尔没再推脱塞进口袋。

吃完饭二人告别,单乐尔面色阴郁回到宿舍,关掉新风系统,郁冷月残留的幽幽香气压抑在密闭的房间,嗅到信息素,单乐尔烦躁的情绪不知怎么的渐渐平静。

自打昨夜撕下抑制贴,单乐尔的后颈空空如也,Alpha的腺体由发丝遮掩,所幸没人注意到她不受控制溢出的点点信息素。

异化戴上项圈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像是发情的野兽受信息素控制,自己又控制不住信息素,情热期比普通的分化成更强烈。

单乐尔给自己来了一针抑制剂,距离她情热期不远了,她变得更情绪化,渴望Omega的信息素。

单乐尔瘫倒在床,猛烈的信息素灌入鼻腔,她一个弹跳起身,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情热阵阵涌上来,门上镜面倒映出她通红的皮肤和慌张的神情,全然不如往日平静。

清凉的薄荷柑橘后调泛苦,让人忍不住去探寻未消退的甜腻,单乐尔扯下床单,直接叫清洁机器人送去干洗。

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会上瘾的,极优Omega的信息素对劣质Alpha更是诱惑般的存在,单乐尔稍不控制,就容易深陷其中。

僵硬的床板和地面没有区别,单乐尔反倒心情舒爽重新躺了上去,柔软的章鱼触手压在身下,她打着哈欠闭上眼。

郁冷月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人躺在鲜艳的触手中,面容白皙姣好,视线从她高挺的鼻梁滑到苍白的薄唇,往日高大的人睡觉时总是蜷缩,长长的红色卷发半遮住容貌,若隐若现漂亮的眉眼和鼻尖。

单乐尔的这张脸是上城区任何一个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好看,她骨相比旁人优越许多,单乐尔以前说她妈妈有一个叫新疆地方的人的血统。

郁冷月不知道那是哪,单乐尔的嘴里总有许多新奇的世界。

郁冷月捂住胸口,处在孕期的Omega无比需要Alpha的信息素,而她没有,硬生生靠科技手段挺过了最危险的前期。

医生嘱咐孕后期更危险,需要孩子母亲的信息素。

干涸的腺体如一块吸水的海绵,吸收空气里残留的信息素,微微刺痛郁冷月的神经。

郁冷月小心越过触手坐到床边,认认真真凝视单乐尔,也是在静静等待腺体得到信息素的安抚。

单乐尔和任何Alpha不同,没有Alpha的劣根性。在此之前,郁冷月认为单乐尔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不同,有种吸引她的独特魅力。

爱上单乐尔仅仅是因为她拥有健康的灵魂,一种不属于基地的美好特质。

床上的人翻过身来,红发倾泻,她出于本能靠近释放信息素的Omega,触手悄咪咪缠上床边人的手腕。

郁冷月轻勾起唇角,这下是跑不了了。

郁冷月一贯清冷的面庞在短短一天内出现了许多复杂的表情,此刻的柔情也在其中,Omega仅对于自己Alpha的柔情。

视线细细描摹单乐尔的眉眼,不是在下城区的惨兮兮、不健康的模样,更不是在上城区逐渐沉寂瘦削的面庞,而是短暂脱离外界秩序,获得宁静的睡眠。

郁冷月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对方如此轻松的模样。

离婚前,她们闹得天翻地覆。

那个时候郁冷月总是在想,哪怕事已至此,只要她不坚决离婚,郁家人有再多的话没有用,她可以不要公司,不要企业,可以和单乐尔生活在某个房子过自己的日子。

单乐尔喜欢平稳的日子,喜欢待在家里对着通讯器冥思苦想写一些文字,不爱与人打交道,那么她们可以一天到晚待在那个房子里,单乐尔不用再接受外界的纷扰,不会再显得那么悲伤。

后颈的刺痛唤醒郁冷月的理智,她的眸光陡然间沉了下去。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没能注意到单乐尔日复一日不对劲的情绪。

单乐尔的不适应是明目张胆的,明明是枕边人,但她从未发觉,每每回来看到的就是对方睡着的模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糟糕。

商量离婚的时候她们很久没有交谈了,唯一一次是单乐尔撕心裂肺让她滚,平时对方嘴里能吐出许多损人的话,唯独那天的话全是真心的,字字扎心。

郁冷月不愿意离,闹得很难看,单乐尔不顾形象对她怒吼,恰巧被郁家的人抓到,Omega保护机构迅速判定作为Alpha的单乐尔对Omega有攻击倾向,二人强行离婚。

在保护机构说要带走单乐尔的时候,郁冷月终于慌了,她费心尽力从中操作,撤销单乐尔档案上伤害Omega的罪行脱离上城区,因此被虎视眈眈的家人夺了部分权力。

半年来,郁冷月不停反思到底从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想通了,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她们注定不该在一起。

凭什么。

郁冷月控制不住想。

凭什么她和单乐尔不合适。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对这段婚姻说三道四。

诊断出怀孕的那一刻,郁冷月无端生出欣喜,果然,她和单乐尔注定要绑在一起。

她费尽心思搞垮郁家,与顾恒星结婚是意料之外的差错,好在顺利脱身,成功来到日思所想之人的身边。

虽然多了令人不舒服的存在,但她很快会解决,她和单乐尔是天生一对。

郁冷月如此确信。

孕期的O很敏感脆弱,情绪不稳定,需要A的细心关怀和照顾,崽崽压抑成这样没疯很正常了(?),有点占有欲怎么了![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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