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映认为黑泽阵是故意的。

故意叫伏特加开走他的车，故意开着象征琴酒的保时捷356A，故意在警局门口将他掳走。

“你想让警方怀疑我。”织映敏锐道，“怀疑咒术高专有内鬼。”

黑泽单手握着方向盘，手背的骨骼线条分明，透出冷硬的力道，空闲的那只手从扶手箱中拿出烟盒，敲出一支烟咬在唇间，无言地向织映那边偏了偏头。

此时，保时捷才龟速的前进到警视厅大楼拐角处，脑袋顶上甚至还有监控摄像头。

织映微笑咬牙：这家伙绝壁是故意的。

但事已至此，也不好惹怒他，便忍气吞声地拔出点烟器，凑过去给他点烟。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闪了又闪，烟雾在密闭的车厢中袅袅盘旋，像数道细线缠绕在他们之间，织映有种错觉，他似乎要融化在皮革和烟草醇厚的苦香中。

偏偏琴酒还沉声道：“我没多想。”

没多想？难不成他还能是为了宣誓主权而来的吗？

本来他们两个的婚姻关系就浅淡，自从得知黑泽阵的身份过后，织映更是从不以正常感情伴侣的角度来揣摩他的想法。

琴酒怎么会像吃味的丈夫一样故意跑到他同事面前刷存在感呢……

他理所当然地想着，但隐藏的感情又忍不住作祟，心里叫嚣着试探对方，于是，表面上也这样做了。

长年的格斗锻炼下，织映动作比大脑快半拍，手先探到了黑泽腰后。

车速忽而快了，但他的转向和变道依旧精准流畅，没看错的话，黑泽阵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下。

“就这么等不及？”黑泽调侃他，“附近一公里，有我的私人公寓。”

但织映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闻言并不回答他露骨的问题，而是摸索着拿到他别在腰后的伯莱/塔。

车内的气氛陡然冷凝，他拿着上膛的手/枪口在胸膛的位置来回比划，在扣动扳机前一秒，对惊讶的黑泽阵笑着说：“你不让我跟他们亲近也没关系。”

砰——

子弹擦着股动脉而过，锥心的痛楚却在时间的推移中离他远去，织映在意识回笼的瞬间睁开眼，精准地在跳转红灯时在白线前刹住车。

转头，副驾驶的黑泽阵正低头用外套给他的身体止血，周身气场骤降至零下。

得到偏爱的家伙耀武扬威地补充第二句：“我可以用你的身份和他们接触。”

他朝他看过来，温热的血珠溅在瓷白面庞上，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大，但眼底仿若有什么东西骤然褪去了，整个人温柔的基调彻底扭曲。

……换了身体更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织映一脚油门，轻松在车流中穿梭，甩开后面自以为隐蔽的追兵，正想吐槽黑泽阵为了耍帅连点防护措施都没做，挺直脊背张了张嘴——

发现此人穿了防弹背心。

旁边轻轻传来嗤笑声，织映在开车的空隙中瞥向他，又顺着黑泽的视线成功捕捉到摩天大楼上待命的基安蒂和科恩。

果然，狼还是狼，即便玩弄起猎物也无法改变这是一场盛大的狩猎。

貌合神离的两人各自陷入沉思，连朗姆急召‘白兰地’去总部，‘琴酒’也默认陪同，跟着一起进了安全屋。

今天被召回的人不算少，大部分是他在研究所眼熟的面孔，但莱伊不在，知映猜测是因为上次被琴酒惩戒的伤还没好。

作为代号成员，他们习惯穿过人多的公共区域，去到内部的高级休息室。

经过时，知映听到人群中迸发出小小的惊呼，顺着他们的视线，他看到‘白兰地’勾在食指尖的伯莱/塔。

在座的各位谁认不出这是琴酒的爱枪。

俗话说得好，能驾驭小老婆的，那只有正宫老婆……

众人朝‘白兰地’投去的目光里夹杂着名为对琴酒恋人的敬畏。

能驾驭住阴晴不定满腹狐疑的琴酒，比琴酒本人还要可怕啊！

受到嘉奖的原主知映有些惭愧，进门前。‘琴酒’微微颌首整理翻涌的情绪，慢他半步的‘白兰地’静默地握住他的手掌捏了捏。

赶在炸开的议论声前，两人拉开门进入休息室。

落座，掌心还残留着血的味道，无形中仿佛将两人连接得更加紧密，虽然他们已经是在场成员中坐得最近的一对。

苦艾酒关心‘白兰地’的伤，又不着痕迹地打听，“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琴酒眼皮底下打伤你？”

‘白兰地’不答只一味地把玩手里的伯莱/塔。

哦豁，有瓜。

察觉到'琴酒'扫来的眼刀，库拉索赶忙回归正题，“今天叫大家来，是宣布重启APTX研究的决定。”

曾经，APTX是疯狂科学家宫野夫妇研发的能让死人复活的神秘药物，组织为因进展停滞而被叫停，如今他们的女儿宫野志保留学归来，Boss赐予她雪莉酒的代号，命她继续该项研究。

未来同事的简历投放在大屏上，初又织映兴致缺缺的瞧了瞧一寸照，是位棕色卷发的可爱女孩子，不过眉眼间藏着浓重的忧郁厌倦，大概也不怎么喜欢组织的工作。

他下意识代入了自己白兰地的马甲，想要笼络这位天才少女，开口便是：“她远道回来，该好好欢迎才是。”

说完，满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用看鬼的眼神望向'琴酒'，似乎在问：

什么仇什么怨啊？居然才回来就要为难人家！

“……美国的工作模式和我们不大相同。”织映紧急避险，并巧妙地把烂摊子甩给黑泽，“团建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合，你说呢？Brandy.”

黑泽平直地说，“不怎么样。”

对新同事展现罕见好意的'琴酒'，和当众驳了他面子的情人'白兰地'，其余人疯狂吃瓜。

上次疑似放弃白兰地转捧莱伊，这次轮到雪莉了吗？精彩，太精彩了。

“就这样安排吧。”织映使用了'琴酒'的绝对话语权，敲定了本次团建的组织人选，“由你负责。”

黑泽没有一票否决权，静默片刻，言简意赅：“那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期待你们的表现。”

吃瓜吃到兴头，忽然被告知要表演才艺的众人：？

于是乎，次日晚的团建排练现场，本想看黑泽阵吃瘪准备节目的织映，坐在台下拧着眉欣赏酒厂的凌乱版音乐会。

各种乐器大杂烩，也不知道在苦艾酒的优雅指挥下，他们是怎么把曲子弹出讨伐既视感的。

至于彩排现场总负责人黑泽，正戴着耳机坐在他身边处理公务，见他频频投来视线，还嘲笑似的分一只过来。

“我真求你了。”织映满脸无奈，“就当是为了我，和研究所的同事打好关系，好吗？”

黑泽一副求也得排队的高冷模样，“不要去碰APTX。”

他敏锐的嗅到信息点，小狗似的凑过去，神秘地问：“有什么秘密吗？”

“……”

黑泽将电子笔放回卡槽，腾出来的右手在他脸颊轻拍两下，“我希望你只做管理工作，安分守己地留在我身边当白兰地。”

说罢，也不管织映是否同意，起身去制止台上乱成一锅粥的临时乐队了。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发言，搞得织映有些茫然，他待在原地晃了晃脑袋，稍微冷静下来后也准备去加入他们的对话，然而，他瞥见了在侧门徘徊的身影。

“苏格兰？”

他悄无声息地降临，吓了对方一大跳，温和隽秀 的青年背着贝斯包，扯出笑容解释：“是白兰地叫我来的，后勤组最近有点忙，我没有迟到吧？”

黑泽阵安排的？搞什么？

织映狐疑地侧身给苏格兰让路，对方的侧颜上登时显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继而快步朝向舞台下的'白兰地'走去。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黑泽偏头望过来，眸光中闪烁着嗜血的笑意，像是头笑眯眯等待猎物送上门的野狼。

他联想起警视厅外黑泽反常的行为，心底警铃大作，连忙上前，赶在真琴酒对苏格兰喊打喊杀前，提出建议。

“贝斯和古典乐不太搭，你等他们排好这曲再找人合作吧。”

被蒙在鼓里的苏格兰还不死心地看向他所认识的'初又织映'，眼神慈爱的仿佛是在劝说他改邪归正。

黑泽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说：“听他的吧。”

于是，苏格兰心中的天平在【白兰地叛变】和【琴酒被策反】之间，悄悄偏向了前者。

可这位Topkiller又与他在车上瞥见过的那次大不相同，织映接过黑泽递来的平板，安静地和他坐在同处翻阅，偶尔在上面做些批注。

倒有几分阴郁美人的味道。

这一念头蹦出来，苏格兰自己都觉得诡异，但来自'琴酒'的询问很快让他回过神。

“你和白兰地很熟？”织映开始提前串供。

“一面之缘。”苏格兰回答的滴水不漏，“后勤组要配合各组的任务。”

织映知道他们卧底说话都是真假掺半，迅速开始头脑风暴，有没有和诸伏景光在组织外见过面。

不多时，他回忆起高专和警察学校的一次联合训练，体术不相上下的两方厮杀得有来有回，只有织映不想和普通人对打，悄悄用咒术作弊。

他的公安搭档也没有戳穿他，反而温温柔柔地请他吃了火腿三明治。

那张脸逐渐和眼前的苏格兰重合，织映了然，收回目光以免打草惊蛇，继续给他灌输咒术师的卧底人设，“濑川是个乖孩子。”

“他很忠心，能力也很强。”苏格兰说着场面话，“不然怎么能得到您的青睐。”

……好像越描越黑了。

织映轻咳两声，打算换个思路，从苏格兰的其他友人入手，“莱伊也是。”

短短四个字，把苏格兰的CPU干烧了，他的天平在左右两端来回蹦迪——

莱伊同他提过，白兰地有意离间他和琴酒的关系。

如果不是为了铲除卧底，而是简单的吃醋呢……

“Oh my god.”

苏格兰发出了对男同的小声惊叹，同时为两位卧底友人的屁股担忧。

织映完全没想到上一秒还在谍中谍频道的队友，下一秒就跳转到**内容，听到轻微吸气声，他狐疑地转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台上方才还悠扬的音乐突然被突兀的重音打断，织映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发现黑泽不知什么时候坐到钢琴前。

'白兰地'的手指失控砸在钢琴键上，故意发出尖锐不和谐的音调打断他们的对话。

'琴酒'中止洽谈，望向台上他亲手推至幕前的艺术家。

两人视线的在空气中相撞，大家不约而同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沉默的对视，由黑泽阵的离席而打破，织映自知又惹到这位占有欲强的前夫，碍于有求于人希望他不要破坏自己的形象，只好窝窝囊囊地追出去哄。

两人离开的礼堂里，大家默契地抬头在空气闻了闻。

好像不是硝烟味，是酸的。

大家假期快乐呀[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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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