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医院发过来的电子版检查报告时,林誉庭正在家里吃午餐。
大嫂这段时间在欧洲参加行业会议,她回国,妈妈把林誉庭叫回了家,阖家团圆。
他瞄了眼手机的消息提示,就放下了。
吃过饭后,林誉庭想了想,给陆意沉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忙吗。
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意沉还没回复消息。
打开电子版的身体检查报告再次看了看,犹豫了一瞬,他还是给陆意沉又发了个消息:【你今晚回颂安国际吗】
但快到晚餐时间时陆意沉也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昨晚陆意沉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晚宴,晚宴之后还有二次酒会,大概正在忙着吧。
哥哥也很忙。
林誉庭去书房送妈妈煮的燕窝时,哥哥正在一脸烦闷地对电话那边说:“我知道这个局得有林家人出席给个面子,但我爸这两天身体不好,我老婆回家还没几小时,我这个时候出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把碗放在书桌上,林誉庭对哥哥眨眨眼:“什么局?”
“勤实国际三十周年纪念酒会。”哥哥用手指点了点书桌上的邀请函,“人家下了帖子,我们不露面,有点不礼貌。”
林誉庭想了想,问哥哥:“就是去露个面吗?我去有问题吗?”
哥哥眼睛一亮:“你晚上没有约会?”
“没。”
“那也好,你也该多少接手一点家里的事情了。”哥哥对他说着,又向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弟弟替我去,你多照顾他。”
晚上八点半,林誉庭到了洲际酒店的顶层宴会厅。
酒会正热闹。
林誉庭一直不是很喜欢觥筹交错的场面,但此刻代表哥哥、代表林家出席,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和每一个认识不认识的人应酬交谈,不断碰杯。
半小时后,他已经感觉到疲倦了。
哥哥的朋友遇到了老朋友,正在寒暄,他安静等着,决定等他们寒暄完,交代一声就回家。
宴会厅的大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明显的热闹声。
走进宴会厅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矜持骄傲,独有种傲然英挺的帅气。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那是陆意沉吗?”
“秦总裁亲自陪着,陆意沉的排面可真够大了。”
“能不给排面吗?他可是陆意沉。”
“不过陆意沉也是真厉害,当时被亲戚踢出陆氏时人人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不到两年就搞定了油气田项目,现在可如日中天,谁能不给他个面子。”
“那个人干什么啊?想碰瓷陆意沉?”
林誉庭原本收回了视线没去看陆意沉,但旁人的话让他又不自知地向陆意沉那边看了看。
正有个眉眼间颇有点媚态的男人状似“不小心”撞到了陆意沉后勾着眼和陆意沉连连道歉。
旁边八卦的人低笑起来:“陆意沉可不好相处。那个时候给过他脸色的人,据我所知都在瑟瑟发抖呢。”
“拜托哦,陆意沉那么专情,这种俗套手段可真勾引不了他。他心里有个初恋,据说他可一直等着呢,对这种套路这种投怀送抱的人都冷得很。”
“是陆意沉,也难怪人投怀送抱。不过,真羡慕他那初恋。”
林誉庭又看了眼陆意沉。
质感极佳又整齐笔挺的正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陆意沉挺拔匀称的修长身形,总是很淡漠的脸和眼睛,此刻是毫不掩饰地对刻意向他投怀送抱的人的不屑。
抿了抿唇,林誉庭移开了视线。
哥哥的朋友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拿过一杯新的香槟,过来换走了林誉庭手里已经只剩个底儿的杯子。
“秦总裁陪着的是陆意沉,你不太参与你家的事情,应该不认识他?他的眼光和能力挺绝的,在做的项目炙手可热,现在关注他的人很多。”
哥哥的朋友怕他无聊,热心地给他做着说明。
林誉庭木然地点了点头,放下了香槟杯:“李哥,我想先回去了。”
他嗓子有点哑,低声说:“有点累了。”
和哥哥的朋友告别后,林誉庭想了想,绕开了宴会厅的正门,打算从侧门离开。
但手刚刚搭上侧门的拉手时,他身后又响起哥哥朋友的大声呼喊:“林誉庭!”
进门后一直在和人不断碰杯寒暄的陆意沉听到一声“林誉庭”,不由得怔了怔。
然后锐利眸子循声看去。
林誉庭在侧门边回身,对上了陆意沉的视线。
陆意沉很快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叫住林誉庭的男人。
那男人揽住林誉庭的肩膀说着些什么,和林誉庭一起向宴会厅的门外走去。
陆意沉的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
陆意沉不远处的两个人也看到了林誉庭。其中一个笑着对旁边的人挤挤眼:“侧门那小哥哥感觉挺勾人啊。”
旁边的人也笑:“钱家老二之前去和他搭话了,人家可是爱理不理呢。又乖又漂亮但是不假辞色,更勾人吧?”
窸窸窣窣的八卦声让陆意沉心里泛出厌烦。他冷眼,向那两人扫过去。
两人在陆意沉明确冰冷的视线里一僵,终于噤了声。
走到了门外,林誉庭回头再看了一眼。
陆意沉正和人客套寒暄,再没有向他这边看上一眼。
二十分钟后,林誉庭收到了讯息。
陆意沉发来的简单文字在屏幕上不带感**彩地显示:【在哪】
林誉庭回了个【回颂安国际】。
下了网约车,他又发了个消息给陆意沉:【你今天回来吗?】
陆意沉没有回消息。
回到颂安国际,林誉庭泡了个澡,想缓解心里压着的那团烦闷。
但水温热地覆盖住身体感官,酒意被蒸腾出微醺,脑子里啸叫的烦闷依然没法被赶走。
觉得有些身心俱疲,他靠着浴缸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林誉庭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浴室里,而是躺在床上。
他身上包着条浴巾,又盖了床薄被。
床边的辅助照明开着,陆意沉正斜靠坐在床头,左手端着pad看着图表数据,右手似乎无意识地在林誉庭放在薄被外枕头上的手心里画着圈。
见他睁开眼,陆意沉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松弛:“还好,没发烧。”
林誉庭嗓子很干,声音哑着:“你怎么回来了?”
“刚才在酒会上想找你,结果你已经走了。”陆意沉捏了捏林誉庭的脸,“急忙赶回来,结果发现你这么大个人喝了酒去泡澡,还睡着了,你不知道后果吗?”
陆意沉的话让林誉庭原本一腔郁闷都散了大半,他揉了揉眼睛,轻声分辩:“我没想到会睡着。而且也没喝多少。”
他还没完全清醒,说话的声音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软,像是在撒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觉陆意沉的呼吸粗重了些。
下一秒,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鼻翼。
陆意沉的大手托着他的下颚,把他的头微微抬起,自己也俯下身,贴近了林誉庭唇边。
“又乖又漂亮。不假辞色。勾人。”陆意沉不明所以低喃了几个林誉庭没听清楚也没听懂的词,舌尖用力划过林誉庭唇线,沙哑着声又说了句“是挺勾人”。
“什么啊?”林誉庭推他,“不做。”
陆意沉脸色一变:“怎么了?还不让自己老公碰了?”
林誉庭确实累了,半眯着眼睛,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气力:“我心情不好。”
“你最近总是心情不好。”陆意沉深深凝视了林誉庭一会,冷然道,“小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头还晕乎乎的,林誉庭没有和陆意沉争辩的心情。他抬手遮住眼睛,没什么精神地说:“我心情不好你就哄哄我。”
“我怎么没有哄。我这辈子就哄过你一个人,当年我和我爸妈闹那么僵我也没低过头……”
陆意沉提起当年,林誉庭只能苦笑。
他说:“你可以不哄。”
“算了,睡吧。”陆意沉背对着林誉庭躺下,“没心情了。”
林誉庭也翻身背对着他,在两个人之间隔出了还能躺下两个人距离。
陆意沉只觉更心烦了。
但即将睡着时,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林誉庭翻了个身,贴到了自己身边。
亲了亲林誉庭的额角,他抬手把林誉庭拥进了怀里。
林誉庭被电话铃声叫醒时,电动窗帘已经根据每日早晨的定时开启打开了。
纱帘还关着,在晨间微风的撩拨下轻轻飘动。
陆意沉居然在。而且他似乎已经醒来了一段时间,但是也没有起床,只靠坐在床头刷着手机,看着新闻。
电话是导师打来的,说林誉庭协助整理的专著已经完成,和他确认署名,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和导师约了过两天去学校拜访,林誉庭挂了电话。陆意忽然开口问:“在学校有人追你吗?”
林誉庭摇摇头:“刚进大学时有几个,这两年似乎没有。”
“哦?”随意点击着手机上的商业简报,陆意沉说,“等毕业典礼的时候,拉着你拍单人照的很大概率喜欢你。”
林誉庭垂了眸子:“我已经毕业半年多了。”
“你好像说过打算继续读?”
“在考虑。”林誉庭说,“不过不确定在国内还是出去读。”
他看向陆意沉,认真地问:“你希望我去国外读吗?”
陆意沉抬眼:“去多久?”
“年限每个学校的状况不同。常规来说最短也要两年。”林誉庭答。
“那你先看看资料。”陆意沉的语气很理智,“综合评估出四五个觉得最合适最喜欢的,然后再讨论。”
林誉庭“嗯”了声,过了几秒,还是问:“我去国外读,你在国内,基本上半年也见不到一面,可以吗?”
“我没问题。”陆意沉答得爽快,“你这个专业我不太了解,但是就艺术专业来说国外似乎更有前景。所以你做个综合评估,我之后帮你看看各项指数,投入产出比最高的就最好。总之爱读就读,不爱读也没事,我养得起你。”
“谁要你养。”林誉庭气闷更深。
这个关于国内国外的问题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他们两个对这个问题的回应重点根本就各不相同,氛围变得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同学在不咸不淡地聊着彼此都觉得不那么重要的话题。
可他们明明是伴侣。
这个决定明明关系到了未来几年两个人的感情交流。
虽然知道陆意沉的理智并没有错,但这种无时无刻的迹近于冷漠的理智放在感情里只会让人难受。
而陆意沉好像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林誉庭是不是会因为这种没有温度的理智而难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