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林被抓……我不信，你莫不是在诓我。”回过神来的虎爷压根不信从人类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想当初孙玉林在岚大作威作福整整一年，这才回去多久，一周不到，新空降兵就来了，还说孙被抓，骗鬼啊！

“……好啊，你不就是想听故事吗，大可不必说好话哄我开心！你当我会信？！我又不是傻子！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看你全听完后会不会为自己有这么个人类同胞感到羞耻，还是说你也想做这样的存在！如果那样，你不如早点把我开除掉，才能免去些皮肉之苦……”

把兽人的苦难当做消遣的故事吗？

故事，多么轻飘飘的词！好像我们经历的一切痛苦，只是编出的虚假寓言。

虎爷对人类的偏见根深蒂固，他下意识觉得边月想了解这些，是为了开学后压榨学生——新空降兵向老空降兵学习，怎样才能更好地偷奸耍滑。

他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对，人类都是混蛋，人类都是骗子，是这样没错！

……

边月耸耸肩，没有强行纠正他的脑补。

她和虎爷萍水相逢，虎爷又是（岚大风云录里）众所周知的“仇人派”、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野汉。

岚大那么大，有所交集估计也只限于今天一天。等今天过了，边月才管不着谁对她有意见呢！

“跟我来。”虎爷转身就走。

两米高的巨人步子迈得极大，他径直朝目标走去，边月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地追赶。

还好没几步就到了。边月差点以为自己在跑八百米体测，还是三分半才及格的那种。

虎爷的目的地是巴措湖旁告示栏，就在情人石不远处。

他问：“你知道情人石的事吗？还是要我把前因后果讲一遍。”

边月听虎爷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巴措湖风景区的导游——一个因为推销产品卖不出去拿不到回扣，正在大发雷霆的导游。

边月点头：“知道，我看过《岚大风云录》。这就是那个贴情人石改建书的告示栏？”

虎爷有些意外：“看过那个？挺好，你倒是做了些功课。那很多背景故事我就不用讲了。你也知道人类学生对兽人生都做了什么坏事……”

“他们彼此彼此吧，都难为过对方。”边月小声嘟囔，“又不是只有人类学生做错了。偏心。”

虎爷一拍告示板：“看这个。”

改建告知书尚未撤掉，上面画满了学生泄愤的涂鸦。在最后，还依稀可见一个未被遮盖完全的名字——孙×林，名字第二个字被红笔涂得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是……？”

“他就是你好奇的对象，你的前辈，上任空降兵，全名，孙玉林。”

玉和林，好像个女人名字。边月心想。

“就是他签的字，他写的告知书，他找人拆的情人石，他推波助澜人兽学生斗争。他是个罪人。”

虎爷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是个满含嘲弄的冷笑。

情人石被毁竟是孙玉林做的事！边月记得PPT里其实是有这张通告的，甚至是未经多少涂鸦的干净版本，但签字人和日期那些，被截掉了，因为页面放不下那么大的照片。

边月皱起眉头，有些困惑。

但虎爷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转身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唉等等等等，走得这么急干嘛？”边月无奈追过去。

虎爷停下脚步，边月以为他终于要良心发现停下来等等她，虎爷却是对着老朱说话。

“猪老头，回门卫室吧，这里不用你陪，我们要走好几个地方呢。”

哦，原来温柔不是给自己的啊。边月趁着短暂歇息继续思考刚才的疑惑。

她想不通的是，孙玉林，一个空降兵，怎么有权力批准这么重要的改建工作？还有他为什么要管这事？他也就来岚大工作一年。

但确实，这事如果办好了，真建成了名人文化林，将是非常好听的岚大面子工程。岚大脸上有光，孙玉林面子也有光，他一定是看清了这么做的价值。

而且，只有本身不是岚大的人，才会对传说里自建校来就一直存在的情人石，这么没有感情，说拆就拆。

虎爷和老朱扯了几句，再三保证自己就算生气也不会动手打女人，老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担忧离去。

“走吧。”虎爷大步流星往前走。

边月继续跑着追。

这次她惊恐发现，刚才虎爷的速度已经是放慢过的，大概是为了等老朱。现在没了老朱，虎爷再没什么顾忌，放开了步子走。

边月跟着吃力得很，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前方臭老虎大气不喘像个没事人，一直哈哈大笑还不断拿言语刺激她是小短腿。

边月欲哭无泪，女生能长到一米七已经不算小短腿矮个子了吧，是你大老虎基因变异才长这么高！

虎爷停留的下一站是食堂。

暑假食堂空无一人，成排刷红漆的木质桌椅古色古香，颇有品味，一整个窗明几净。

停下后顺了好几分钟气的边月，终于有精力听虎爷继续讲故事。

“在这里孙玉林又做了什么？”

虎爷示意她抬头看一眼价格。

“咕咾肉25，酸菜鱼22，狮子头22，油焖大虾28，糖醋小排32……”边月倒吸口凉气，转头看旁边的素菜，“番茄炒蛋16，上汤娃娃菜14，韭菜炒鸡蛋14……最便宜的清炒土豆丝，8块！！！”

“甚至米饭4块，鸡蛋3块，小米粥4块！”

边月吃惊至极：“食堂这个定价，抢钱啦！”

在首人大一道大荤不敢卖上15，像岚城这种偏僻城市物价极低，它怎么敢的！

虎爷双臂环胸：“今年春节，孙玉林谈的新食堂承包商。”他手遥遥一指，边月看见窗台内，有几摞小小浅浅的盛菜碟子，“而且菜就这么多量，穷学生你爱吃不吃。”

边月气得一拍手边桌子：“人渣！”

虎爷看了眼生气的边月，嘴上仍不饶人：“作秀。”

边月皱眉：“才不是作秀！不管你怎么看低我，首先，我是名教师。为学生们打抱不平，是一名合格教师理应有的情绪。”

虎爷道：“……那你人渣骂早了。你知道吗，因为他们卖菜卖那么贵，有些学生想勤工俭学在食堂工作换菜吃，他们打工一中午所得的，是些最便宜的素菜。至于荤菜，卖不掉热热下顿再卖。另外，也没有工钱。”

“岚大其他食堂呢？这么大校园就这一个食堂？！”

“其他食堂？谈判成功的被收购，定一样的价格，谈判不成功的，直接整垮，叫你再卖不出一份。”虎爷嘿嘿一笑，“瞧见你们人类的厉害手段了吧，这阳光餐饮，把它引狼入室的是人类，经营它的高层也多是人类。”

“人类呐——了不起哟！”

边月看着四处墙角挂满了横幅——“以人为本，以客为先，阳光餐饮，宾至如归”，属实是荒唐至极。

“走吧，还有呢，你前辈孙玉林的丰功伟绩。”虎爷不慌不忙往外走，边月满怀心事地跟上。

这次他没那么急着走了，任由边月一脸苦相，慢悠悠地跟在他身边。虎爷发现欣赏边月世界观震碎的懵逼表情，有意思极了。

两人逐渐走过校长室办公楼。

走到不知什么地方，虎爷突然停下。

“这里又有什么？”边月打量四周，感觉这只是个普通过道。她有气无力地问，真的有些怕再听到孙玉林的龌龊事。

虎爷道：“哦，这里不是孙玉林犯错的地方，是我犯错的地方。”

他对边月笑出一口大白牙：“在这里我给了他一拳，孙玉林成了熊猫眼。”

“？”边月懵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带你来想炫耀一下。”

边月默然：听到没，虎大哥给我警告呢，万一我作恶多端，也将收获熊猫眼一只。

重新走回大路，前面是宿舍楼，在一处宿舍门口虎爷停下：“这里是孙君杰的怀孕女友跳楼的地方。孙君杰你知道吧，脚踏五条船，人兽学生纠纷的始作俑者。”

“可怜的小女生，她当时就躺在这里，身下一大滩血。保安举着水枪冲地，没用，仍然血腥得很，接着连下了好几天雨，血才冲干净。”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

“流产不就是大出血么。”虎爷冷笑，“还好救回来了，不然我定让那姓孙的血债血偿。”

“……你带我来，这里也和孙玉林有关系吗？”

“你看过风云录对吧，孙君杰有个人护着，所以我最后没法真的动他。”虎爷笑得像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那个护人的鳖孙，就是孙玉林。”

联想到两人相同的姓氏，“父子？”边月惊呼。

“不，远房叔侄。”

“有点沾亲带故的，就能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虎爷转身看向宿舍楼，突然大手一挥，“你不觉得我身后这些宿舍，看起来特别好看吗？”

他竟然没过多纠缠于惹人厌的孙姓叔侄，边月还以为虎爷要好好刁难挖苦一番。

她为他快速转移的话题懵了下：“好看，怎么了？和教学楼颜色蛮配的。”

虎爷情绪逐渐激动，高声道：“所以我才不明白啊！我不明白！这是新刷的油漆。”

“学校信箱里那么多建议，那么多学生寻求帮助：宿舍洗澡水不够热，晚上十点后电压总不稳，宿舍内电线插头不够用……这些问题一个没解决！”

“可有人嫌弃宿舍外墙颜色难看了么，就要孙玉林巴巴地申请，巴巴地请人刷墙！为什么，我不明白！学生们迫切的需求他视若无睹，做这些表面功夫、面子工程！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只要事物外表看不见问题，哪怕内里千疮百孔，他孙玉林就能安心？！！”

看着振臂高呼、痛心疾首的虎爷，边月突然说道：“……虎爷，你是个好老师。”虽然人脾气坏了点，却是真心为学生忧虑的。

“你想走，是因为孙玉林排挤你吗？”

“排挤？”虎爷笑得有些苦，“他有本事能排挤我？……他不够格！”

边月默然。

她来回咬着上唇，心想这就是了，这是鸡贼老爹派给她解决的任务，她接下来一年的挑战——把孙玉林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把岚大师生们受伤的心一片片缝补起来。

虎爷手指着边月：“所以，故事听够了吗？伪善的人类小姐。这里一点不欢迎你，你们这些只懂面子工程，把我们搞得一团糟糕的空降兵。你们来能做什么，增添笑料吗？还是把我们当成笑料，耍了一年，回去升职加薪，还嘲笑我们愚蠢可欺。”

边月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想保证什么，突然贴着肌肤的手机传来振动。

一条新短信。

“抱歉……我看个信息。”边月想是不是老爹又有什么指示要传达，她先看了，接下来说话才不会出错。

虎爷有些不满：“你这人，一会儿电话一会儿短信，就没把和我说话当正经事。懂不懂社交礼仪啊你这无礼之徒！”

边月已经先一步翻开手机看见短信，她本想着，看条不长的消息，最多花不了五秒钟。

很快她发现她错了，这消息如此沉重，多么漫长，像连绵不绝的六月黄梅阴雨，潮湿了她悲伤的心。

这是条带文件的彩信，“离婚文书（电子版）”

边安发来消息，好长一段话。

“边月，刚才我办完了离婚手续，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就没法亲手交给你离婚文书。我把文档扫描一份电子版发给你，也算给彼此留个纪念。

“谢谢你的房子，谢谢你长久以来的恩情。

“以前祝我们，以后祝你我。

“相濡以沫不知趣，不如我们相忘江湖。

“祝君好。谢谢。再见。”

几分钟后，虎爷看见边月攥着手机的右手，仍在颤抖。

正式离婚！最后一道坎儿~

我其实挺担心的，现在文中只写出边月对边安的感情……未免有点过于舔狗了啊哈哈

这两孩子之间当然有很多感情，甚至初次心动瞬间跟个童话一样……我只能等剧情慢慢发展到那里再揭露啊啊啊啊啊！！！

没事，边月现在有多舔，边安以后只会更舔……

and，文章试图签约被二杀了呜呜呜呜，我心好乱，明明已经学了小红书上的签约模板，完全没用……

明天停更一天！

放心，还会继续更新的！！

这几天存稿少了不少，我等周末空闲时间抓紧多整两章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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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孙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