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离婚已成事实，你不可能瞒着边叔叔一辈子。”杨紫晴满脸担忧，“你别又和家里闹绝交，我记得几年前你想娶边安，和边叔闹得很不愉快。”

“是啊，我非要娶，我爸憋了两三年才让边安进家门。他念叨了几次，听得人不爽，后来我干脆不带边安回去过年。”边月手指在咖啡杯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我男人，要他认可做甚么。”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事情做得肯定比十八岁时做得周到、圆滑。我爸的怒火，我已经做了应对。”边月挑眉，微微一笑，“这个应对，就是你刚才说我傻的地方。”

“？”杨紫晴没听明白，但她装傻，“咱们月月那么聪明，我刚才说你傻了？没有吧~你别污蔑好人。”

边月没理她的打岔，问：“老杨，你觉得我爸为什么那么讨厌边安？”

杨紫晴想了想：“这可是你让我猜的，我说错了你别怪我。我觉得，边叔那么man的人，一定打心底看不上边安这种，弱鸡？白斩鸡？吧。”她小心斟酌措辞。

“边局六十岁退休还能保持八块腹肌，身材曲线和刀刻一样。这种层次的健身狂魔，你家边安，绝对入不了他法眼。”

边月扫了她一样：“啧，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女人，竟然偷窥我爹，还什么‘身材曲线像刀刻一样’。出去别说你是我闺蜜。”

杨紫晴大窘：“怎么了！慕强又不是我的错！边局放外面就是有钱、有权、还保养年轻的帅气人类大叔啊！我只是用客观的社会语言描述下你爹，怎么好像我暗恋他一样。拜托，你爱你老公边安，我也爱我老公和孩子们好嘛！！！”

“你急什么，咱们之间荤段子说得少么，我就是调戏调戏你。”边月眼睛眯起，不疾不徐喝着咖啡。

“……靠，绝对是我说边安白斩鸡你发飙了，才说这些烂话挤兑我。”杨紫晴终于醒悟，“你个小心眼的女人。”

“谢谢夸奖。”边月听了评价淡淡一笑，“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被骂三句辩解十句。你个神经迟钝的女人。”

杨紫晴气得翻白眼，说又说不过，只能上手。

边月淡定起身。

“哎呀，纸巾怎么放得那么远？”边月轻巧躲过杨紫晴乱摸的手，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她若无其事说道：“说正经的。你说的这个只是小部分原因，我爸他确实是个慕强的人，他爱肌肉，信奉实力，追崇力量，迷恋权财。”

“是你先不正经的……”杨紫晴小声嘟囔，“唉，说起来你能在你爸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不长歪，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

“我爸给我的人生规划，是学习，进机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类男性结婚，至少生三个人类婴儿。之后悉心培育下一代，延续咱老边家的事业。”

“我算是全走了我爸规划之外的路。”边月垂下眼睛。

当代社会，人类因稀为尊。

生育就像抽奖，人类婴儿或兽人宝宝所兑换的奖金，天壤之别。

人或兽的基因抉择远比男女复杂数倍。

科学家们还在不断钻研背后原理，但据统计学家统计的数据讲，人兽婴儿出生比，大概在1：34。而且人类婴儿早夭的概率，很大。

人类是如此稀少如此珍贵，兽人是如此泛滥如此卑怜。

其实根本无人明说：“兽人低人类一等”，根本没有任何一条法律、一个文献，有这样的说明。

这是约定俗成的偏见。

不知从哪天起，官场上互吹互擂的是人类，法院里敲下锤子的是人类，学校里教书育人的是人类。

反过来，端盘子的是兽人，扫垃圾的是兽人，监狱里罪犯是兽人。

如果有兽人想要站到人类站的位置，他们一定比同位置的人类优秀千倍万倍。

哪怕社会是如此畸形，如此丑陋。可生育，它是个几乎无成本，或小成本的彩票，每个人都有中奖的机会，和中奖的臆想。

当受精卵体外培育的技术诞生，社会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兽人。而越来越多兽人，成为底层、更底层的存在。

“我爸希望我找人类男性结婚，生人类小孩。只有这样边家才能保持如今的地位，屹立不倒。”边月叹了口气。

“毕竟人与人结合，生下人类婴儿的几率，要比人兽结合高很多。”

那些兽人结合生人类幼儿的可能性，几乎是想也不用想了。所以这社会才如此扭曲，人类能和多名兽人结婚，只要兽人愿意。

没有兽人会不愿意。

杨紫晴听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也是不容易啊。你看我，讨了两个兽人老公，生了两个兽人宝宝，累了，不想拼了。”

“有的人就是越拼越穷，毕竟生孩子容易，还得花钱养啊。总不能生出来发现不是人掐死再生吧。我们家还算有钱，就算孩子是兽人，以后日子也能活得舒坦，足够了。”

边月微笑：“是呀，你看得透，生活幸福。我呢，我不仅是娶边安这一件事违了我爸意。”

“他希望我从政，我却去学校教书。他希望我嫁人类，可我娶兽人。他希望我多生几个小孩拼人类，我连边安手都没怎么拉过。我爸骂边安，其实是在骂我坏事。”

“他骂我倒也算了，我能听他骂一晚上，但他骂边安，这属实是激怒了我，就和他断绝关系了好几年。直到我妈来回做思想工作，我们关系才缓和。”

“其实，我爸妈根本见不着边安几次面，只要没人说，他们根本无从得知我离婚的消息。”

杨紫晴不放心地追问：“万一他们还是知道了呢？你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乱嚼舌根的背后小人，稍微传传，这八卦就能传你爹耳里去。你说的应付之法，究竟是什么？”

边月先前卖了个关子，杨紫晴可是好奇许久。

“方法，很简单呐，就是我写的那封离婚书。”

“离婚书？有什么用？这不是坐实你离婚的事实么？”杨紫晴不明白。

“离婚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申请书是谁写的，离婚是谁提的。”边月眼里射出锐利的光。

“我撕了边安写的离婚书，自己手写了一封。你知道我爸位高权重，这些会被存档的物件，他很轻易就能调出来。如果让他看见是边安写的申请书，边安提的离婚申请，那边安，不死也要脱层皮。我爸他会多想边安有什么资格提离婚。可这申请书，现在是我写的。”

“我爸发现我和边安离婚，他自然不会追问他讨厌的女婿边安，而是来问我，事情究竟怎么样。那时我会说，是我嫌边安厌烦，主动离的婚。如果他还不满意，我会说我打算新找人类丈夫，或者其他更有背景的兽人。他必然十分高兴，再也记不起他讨厌的白斩鸡边安了。”

边月一口气说完这些，有些累，叹了口气。

杨紫晴听完，若有所思，不知怎么，也学着边月，叹气。

“你叹什么气啊？这是我离婚。”边月扁嘴。

“我叹气，是叹你对边安用情至深。”杨紫晴悠悠道。

“……不是边安，是狼峖。”

“你都说一上午边安了，有必要纠正我这一下么？！”杨紫晴无语。

边月低头喝咖啡。杯子里液体早光了，她仍在喝。

杨紫晴叹气又摇头。

“先前我道你傻，现在我不知你究竟傻还是聪明。你琢磨这些事多久了？”

“……一夜没睡，一直想一直琢磨。”

“难怪你黑眼圈这么重。”

“边月。”

“嗯？”

“我其实特想问你，边安究竟哪里吸引你了？我杨紫晴自认也算有情有义，却不及你深情千分，不，万分之一。”

深情？杨紫晴觉得边月行为甚至称得上舔狗。她不敢说出来，怕边月锤她。

边月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一见钟情，年少倾心吧。”

“其实你不用觉得奇怪，我对他好，并不全因爱情。”

“边安是一种象征，象征我人生的不受控，我爸再不能随心所欲操控我的命运，做一枚延续边家昌盛的棋子。”

“在婚姻里，我找到了自由。”

————

离开杨家，边月打车去了机场。

走之前她在绿岭家园门口等了等，边安一直未出现，也不知他昨晚住在何处。说气话不让他用钱，还真没有任何信用卡消费通知到边月的手机上。

这家伙，不会真去睡桥洞了吧？！！

算了算了，管他做甚？马上要变成前夫了。

边月，心硬气点！

她对自己说。

机场，边月送走行李办好值机，坐在贵宾室，吃了几块点心，喝再多咖啡还是眼皮打架。

这里的沙发挺舒服，边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直到被可爱的兽人小姐唤醒，边月打着哈气走到登机处。玻璃外，飞机已经停在宽阔的跑道上，做着起飞前最后的检查。

首都的傍晚，远处天空染上了柔和的橙色。万里无云。

岚城那里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吗？

那里的人呢？

“受精卵体外培育技术”……咩哈哈哈总之我舍不得让我的女主吃一点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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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杨紫晴